第十七章 饥饿公馆

    『那只数码兽是……』诗芸的脑中不断重复着今天早上巫师兽收集到的资料,神情严肃地呢喃自语,「完全体吗……」

    她们现在去的是瑠璃给出的地址,因为拍文件一直心不在焉的状态,所以负责看导航带路的是幽灵兽。背后传来稚嫩的声音,精神奕奕地向她们打招呼。「玛雅,幽灵兽,早上好~」

    「早上好,伽马兽。」诗芸她们转头看向他们,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尽管语气依然平淡,但气场柔和了不少。「海蜇兽、天之河同学和东御手洗同学也是,早上好。」

    和他们汇合了之后,带路的工作就交给了宙。幽灵兽趴在诗芸头上,和海蜇兽闲聊起来。两只数码兽不知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至少看起来比它们的拍档现在亲密多。

    和宙、诗芸两人大步向前的状态不同,清司郎是肉眼可见的战战兢兢,「但是没问题吗?虽然是空屋,但还是有屋主的吧。」

    「但是这是个能了解数码世界情况的机会,我可不能白白放走这个机会。玛雅同学你也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吧?」宙的态度相当坚定,看起来等待这个机会已久。他转头望向诗芸,看起来是在观望她的立场。

    诗芸知道他应该已经跟清和聊了不少,但以后者的性格,大概有很多都没有说出来。她偷偷看了伽马兽一眼,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话。「一半半吧。我挺好奇安哥拉兽和蛋蛋兽的。毕竟即使是换了一个环境,还能保持不变的两人和友谊,这可是相当难得的。」

    听出她话中有话,清司郎的表情变得相当复杂,话语卡在喉咙里不知所措。看着她的侧脸,感觉自己和她的距离似乎变得更远了。

    「小……」他下意识地喊了诗芸一声,在被对方毫无温度的目光回望时,他才生硬地转换了称呼。「温同学,你还好吗?总感觉你很累,没什么时间睡吗?」

    「明明我连黑眼圈都没有的说。」诗芸表情有些无奈,却没有直接否认这事。他们两人的氛围总是给人一种微妙,又难以介入的感觉;宙看出了这点,所以选择了默不作声。

    对话断开了,他们俩人谁也没有再开话题强行聊下去。清司郎看了看附近的房子,脸色越发的苍白。「吶,天之河君,目的地是在这附近吗?」

    「我没说过吗?」对比他紧张的样子,宙则是泰然自若多了。他将手机页面转到和瑠璃的聊天记录,把照片展示出来。「是这个房子。」

    清司郎不禁发出招牌的尖叫声,说话时都带着明显的颤抖。「这、这个房子是……」

    「幽灵兽,有听说什么吗?」诗芸看到他的样子也反应过来,低声问了幽灵兽一句。后者回忆着从其他数码兽听回来的消息,感觉好像是有听说过那个房子的事。「这么说起来的话……」

    清司郎立马掏出手机,动作迅速地搜寻着什么。

    「你们看,就是这个!」他开出了一个网页,上面写着大大的「凶宅合集」。而里面的图片和瑠璃发给他们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角度不同而已。配图的文字只有短短四字——食人公馆。

    「住在这里的一家突然消失之类的,新的住户接二连三地消失之类的,就是以这些传闻而闻名的房子。」清司郎连忙阻止他们前进,说话都破音了。诗芸虽然觉得他的担心是有道理,但她认为作为灵异爱好者的瑠璃不会不知道;如果是去探险的话,对方也不会特地隐暪。

    宙似乎已经对清司郎的反应麻木了,他漫不经心地催促前辈前进。「这些只是传言吧?我们要迟到了,快走吧。」

    「要是早知道让天之河同学带路是个错误的选择……」见其他两人完全没有把他的警告听进去,他直接抱头崩溃了。诗芸打断了他的抱怨,冰冷的语气中仍透露出她对瑠璃的关心。「如果是真的,我们就更不可以抛下月夜野同学一人。」

    「现在瑠璃说不定已经被吃了哦,嘻嘻嘻嘻嘻嘻。」原来已经怕得要死的清司郎,被海蜇兽这样吓一吓,直接升级到大声抗议。「现在立刻掉头回家!」

    幽灵兽似乎受不了他制造出来的噪音,跳到他身上捂住他的嘴巴。见海蜇兽要露出不满的模样,诗芸一把提起幽灵兽,然后无奈地望向宙。「天之河同学,可以麻烦你打个电话给瑠璃吗?我想她已经到了。」

    宙乖巧地打电话给瑠璃,对方似乎已经进房子了,而且她看起来也没有对传说听上心。见她那边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无视清司郎的抗议继续前进。根据瑠璃给出的地址,他们来到了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房子前。清司郎已经自暴自弃起来,「还是走到这里了……」

    「不要放弃啊,darling。」海蜇兽拍了拍清司郎,然后推着他和大家一起准备走进前院。他们才刚踏进这个家的范围,就见两楼某个房间的一个玻璃窗户突然破裂,安哥拉兽和蛋蛋兽一同从房间跳到了花园。大家立即跑了过去,正好听到前者在质问后者。

    「……自己在干什么吗?!」

    「最初只是偶然而已……他们看不到我的时候还好。但是,机缘巧合下实体化之后;我就好饿,好饿。我害怕被人类发现,太害怕了,就把他们吞噬了。然后,我本来想立刻吐出来的,但是被我吞下去的人类的意识在我体内流淌。我只是吸取了他们的意识,但他们却变成了沙子。人类的意识帮我填饱了肚子,是至今为止没有过的满足感。」

    「把人类的意识……」宙听到蛋蛋兽的话惊讶得瞠目结舌,其他两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安哥拉兽更是一脸悲痛的样子,难以接受这番话会从昔日的好友口中说出。「你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人类不也是为了活下去而吃别的生物吗?」面对蛋蛋兽的说法,诗芸竟觉得有几分道理而一时语塞。但就算这样,也不代表她认同它。

    此时瑠璃从房子里跑出来,一看到他们就指着蛋蛋兽大喊:「宙,小东,小玛娅!小心点,那家伙会把人变成沙子!」

    「我们刚刚听说了。」「果然是食人公馆啊!」

    没有时间给清司郎惊讶,一把男声从街道传来,打断了他们,「喂,你们几个,在那里干嘛?!」

    是一名警察。一间空屋和四个不知在干什么的少年少女,不管怎样看都很可疑。诗芸眼疾手快开启全像舞台场景,变成了一个由岩石组成的世界。

    「这是什么?」蛋蛋兽发现了环境的变化,但看起来毫不在意。「算了,比起这个;久违的进食时间到了,甚至还有四个人,真是感激不尽了。」

    它一步一步走向诗芸他们,安哥拉兽一下子跳到他们面前挡住。「我不会让你做这种事的,瑠璃!」

    「安哥拉兽进化,劲霸安哥拉兽。」

    看到安哥拉兽进化,蛋蛋兽虽然说很惊讶,但它的语气还是依旧的悠哉。「你可以进化了啊,吓我一跳。但你是不是太久没见,忘记了呢?我的殻有多硬。」

    「既然如此……」跟它认识已久的安哥拉兽也很清楚这点,但它没有一丝退缩,和瑠璃配合使出攻击。「捷舞!」

    「都说了没用的。等我吃完了,再一起读书吧。在那之前不要妨碍我嘛。」

    「噩梦症候群。」

    一个黑色鬼影从它的「脸」蹦出来,袭向了劲霸安哥拉兽。后者跳起来躲开,却被它用头槌重击。它重重撞在岩石上,然后倒下。

    「好久没这么运动了,真是越来越饿了。」蛋蛋兽呼了口气,然后转身再次走向诗芸他们。其他三人听到它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诗芸冷静的眼眸悄然暗淡了几分,「果然会变成这样……」

    「大家要小心点!中了蛋蛋兽的『噩梦症候群』的话,生命征象会消失的,一定要躲开它!」

    「怎么会有这么吓人的绝招啊!」

    「肚子好饿啊。」

    三人都让自己的拍档进化,咬紧牙关上前对付蛋蛋兽。孤矢一伽马兽先是一口气射出一连串的炮击,特斯拉海蜇兽和女巫兽看准时机使出「电击精灵」和「水压」作为追击。

    可是当特斯拉海蜇兽带着电击冲向蛋蛋兽时,对方不但毫发无伤,更立马使出了「谜」。一个心型的物体袭向它,在劲霸安哥拉兽及时提醒它,它才勉强躲开。

    「中了那招的话,精神会被击溃的!」

    「我们的攻击它都能抗下,而我们只能躲开它的攻击。」

    「真的是太棘手了!」

    「我没打算伤害数码兽哦,毕竟我们还是同伴。只是我想吃饭而已。」

    尽管明知这些攻击无效,数码兽们还是不停使出绝招,为的只是阻止它接近自己重要的拍档。劲霸安哥拉兽也重新站起来,加入了它们。

    「求你了,快住手!」

    「为什么要阻止我,不就是区区人类吗?为什么想要保护他们呢?我只是肚子饿了。」

    蛋蛋兽一边质问它们,一边走到它们面前。孤矢一伽马兽在极近的距离对它开了一炮。周围都烟雾弥漫,女巫兽它们也为了躲避爆炸而向后退了一些。烟雾散去,蛋蛋兽仍然是毫发无伤,还从「脸」伸出了两只手。

    在孤矢一伽马兽的决心下,它再次超进化。

    「孤矢一伽马兽超进化,卡诺维斯兽!」

    在它的振翅中,蛋蛋兽被强风吹到半空中。卡诺维斯兽追了上去,而当蛋蛋兽准备使出「噩梦症候群」的同时,它也使出了「高卢撕裂」。它先一步一个抓击打中蛋蛋兽,后者快速砸向地面。当它再次站起来时,身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在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在对战的时候,没有人察觉到诗芸呢喃自语着,「还是要完全体才行吗……」

    明明优势正偏向卡诺维斯兽,她的双眸却变得更为暗淡无光。她握紧拳头,下唇也不知不觉被她咬出血了。

    正当卡诺维斯兽准备继续攻击蛋蛋兽时,劲霸安哥拉兽再次跳到两者之间。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究竟为什么……」

    「想吃东西……我只是想吃东西。」

    「快住手!」

    「求求你了,让我吃东西吧。」

    「追求知识的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要碍事!」已经歇斯底里的蛋蛋兽再次伸出了手。可是这一次,劲霸安哥拉兽顺着它裂缝的地方,用「连德勒舞者」划出了干净利落的一道裂隙。伴随它痛苦的叫声,整个蛋殻都破碎了。在它完全消失前,留下的是一句质问。「你不也变了吗?安哥拉兽,你到底是数码兽,还是人类呢?」

    这个问题看似没什么意义,却变成了一颗不安的种子,在心里种下了一个动摇他们的因素。面对这样的结果,每个人都变得沉默不语。但在回去的路上,诗芸却问了清司郎一句奇怪的问题。

    「如果我变成蛋蛋兽那样的时候,你还会像安哥拉兽那样阻止我吗?」

    「这是……什么意思?」对于她的提问,他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诗芸没有解释,只是强硬地追问下去。「会还是不会?你只需要回答这个。」

    「会……」他迟疑地回答,看起来没什么信心。但在看了一眼宙跟瑠璃,脑中浮现出一些片段后,肯定地再回答一遍。「我们都会。」

    「那我走那边回去,下次见了。」诗芸像是得到满意的回答,放心的笑了笑,然后便挥手道别。清司郎看到她的脸上带着婉如视死如归的神情,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小诗,你想干什……」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女孩就消失在街角之中,留下三人三兽面面相觑。

    夕阳余晖下,空无一人的街角中只能听见女孩毫无感情的嗓音。

    「巫师兽,帮我联络菲利斯兽。」

    停顿片刻后,声音添上了一丝自嘲意味的笑意。

    「我要和它做件它最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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