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处刑人

    「叩叩叩叩……」

    听到有什么在敲打窗户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诗芸、幽灵兽和巫师兽顺着声音望向了阳台,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黑色身影站在那里。如果不是有一些客厅的灯光透了过去,它会完全地融入黑夜之中。

    巫师兽去开窗让它进来,诗芸她们看起来也早就认识来者。对方是一个身穿黑色忍者服,头部是电视屏幕的数码兽。来者拘谨地向她们行礼,与之相比,幽灵兽则随意地调侃了它一下。

    「啊啦,稀客来了呢。」

    「玛娅大人,久疏问候了。」其实它经常来诗芸他们家,只不过通常都是直接去清和的房间,所以都不怎么跟诗芸碰上面。她也知道对方是来找哥哥的,所以也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高清显示屏兽。你找哥哥吗?他在洗澡,应该快出来了。」

    「我将要报告的事情,玛娅大人你也知道会比较好。」高清显示屏兽会这么说倒是出乎了诗芸的意料之外。但这也意味着,是有什么事件发生了。她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锐利,但很快便回复原状并转移了话题。

    「真是的,明明你不用这么拘谨也可以的说。」

    「不不不,您们兄妹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是必须的。」无论诗芸说了多少遍不用对她用敬语,高清显示屏兽还是重复着同样的说法。她也知道对方的性格有多么固执,所以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那只是姐姐的一时兴起的说……不过那时候你还是显示屏兽,行动还是很不成熟;现在不但进化了,还成为了显示屏兽们的首领。」

    「那也是多亏了……」在高清显示屏兽说到一半的时候,浴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清和擦着头发走出来,听到聊天的声音便望向了她们那边。看到它站在客厅里,他也没有感到意外。「啊,高清显示屏兽,欢迎。」

    「利维大人,有一件事情需要您们帮忙。」

    「最近,从集会上的数码兽那里听到一件事。很多数码兽都被身分不明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死。」

    听到这句话,清和跟诗芸都联想到了一些事情,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而诗芸的脸色更是异常苍白。她的脑海浮现出一个血色的画面,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股扑面而来的寒意,还有那种令人绝望的无力感。

    清和担心的声音和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令她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咬唇,下唇都开始渗血了。她抬起头看向电视屏幕,画面中的火蝾螈兽正爬在大楼的外墙上,突然间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小刀命中额头,直接化成碎片消失殆尽。

    「随机杀人犯,还是……专业的暗杀者?」

    只看画面,能分析出来的线索并不多。清和看着画面沉思,然后让高清显示屏兽把周围的环境音放大出来再播放一次。在音响的作用下,琐碎的杂音也会被放大。幽灵兽似乎听出了什么,表情看起来不太对劲。

    「呼吸声……难道是Der Scharfrichter?」

    「德文中的『处刑人』……幽灵兽,这人什么来头?」

    「是数码世界的都市传说。传闻中有一个恐怖人物,它会任意寻找数码兽并秒杀掉。据说在它杀掉数码兽的时候会听到它呼吸的声音。」

    诗芸刚开始思考幽灵兽的反应和这个传说的关联性时,就被响彻整个客厅的「Neun Neun Fünf」打断。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数字,她脑中浮现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9…9…5…这难道是?!」

    不幸的是,清和的回答验证了这个可怕的猜想。「恐怕是死在它手上的数码兽的数量,该不会是什么追求数字的杀人狂魔吧……」

    「哥哥,该怎么办?」

    「也通知一下清司郎那边吧,至少得让他们注意些。」

    「对哦。高清显示屏兽,你知道另外一群和人类孩子拍挡的数码兽们吧?让你的伙伴们明天去波高兽那边,他们应该会在那里。」

    「还有,把你们收集到的袭击地点和被害人名单都发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共同点。」

    「我明白了。」

    「巫师兽、幽灵兽,在找到凶手前,你们不要出去游荡了,平日也小心一点。」

    因为回想起一年前的灾那件事,诗芸睡得并不安稳。在不知道第几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幽灵兽并不在房间里。但她相信它并不会在这种时候走出去溜达的,所以也没有慌张起来。

    她出去客厅打算接杯水喝喝,再顺便找一下幽灵兽在哪里。没想到刚离开房间,就听到了谈话声。两把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应该是不想吵到房间里睡觉的人。

    「巫师兽,你说……该不会是D选拔吧?」

    「别想太多,没事的。」

    她也只是听到这两句。幽灵兽和巫师兽抱在一起,皱着眉头在对方的耳边说着什么。诗芸没有出声打扰它们,而是悄悄地回到房间里。这一夜,大家都被勾起了一些不愿回想的记忆。

    又是一个晚上,诗芸站在某栋大楼的天台。冷冽的晚风打在她的身上,感觉下一秒就会将她吹走。她通过高清显示屏兽观望着街道的状况,耳机里保持着通话状态。

    「哥哥,我想就在这附近了。我看到了它留下的痕迹,今天至少已经有两名受害者。」

    「它的行动根本没有规律,唯有碰碰运气而已。看来这次,我们的运气也不算太坏。」

    清和看着她的定位信号也来到了同一个地方,准备去找出那位「处刑人」的真身。周围有许多显示屏兽在暗处记录着,然后集中传送到高清显示屏兽这里。幽灵兽从半空中观察街道,然后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孩子,不是海蜇兽吗?」

    屏幕中转到海蜇兽的画面,它正在商店街里闲逛。在路过百货公司时,它停在了橱窗外观看,看得相当专注。

    「它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到处乱逛,真是的。」

    在诗芸刚无奈地吐槽了一句,大家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危机突现出现。海蜇兽看着看着眼前的和服,就穿过了玻璃橱窗。然而就在下一秒,一把小刀飞向它。如果不是橱窗玻璃替它挡了,被插中的就是它的脑袋了。在玻璃窗碎掉后,赶到的安哥拉兽立刻抱着它逃跑。

    看见海蜇兽躲过一劫,诗芸他们也松了口气。刚才短短的数秒,她顶多来得及让幽灵兽进化,剩下的也只能被吓出一身冷汗。

    「真是千钧一发,吓死我了。该说它是好运吗?」

    「那些孩子,该不会把海蜇兽当做诱饵吧?」

    「清君的话,应该不至于吧……」

    可是看到天之河宙立马开出全像舞台场景,一种已经做好了部署的样子,她的底气也低下去了。对方的注意力全在宙他们那边,诗芸他们也只能配合他们见步行步。

    它的身影在移动途中被月光所披露,女巫兽和巫师兽在看清它的身影后都不禁倒给一口凉气,波高兽也是相同的反应。

    「D选拔……真的是它。」

    「暗杀者养成考试,合格名额只有1个,合格者会进化成海豹龙兽。」

    「它们会接受指令,执行暗杀任务。和我们这些儿戏的恶作剧可是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可是指令范围应该不会包括人类世界才对……」

    甚至都不用诗芸提问,女巫兽它们在对答期间已经把对方的身份说明得一清二楚。她担心地看着底下躲避着的人和数码兽,不安的感觉逐渐膨胀。「清君他们,没问题吗……」

    「女巫兽!」在发现伽马兽被狙撃的一刻,她已经马上叫女巫兽,甚至慌张到破音。然而再怎么样还是没有它周围的人快,最后只有波高兽来得及赶到。他们亲眼看着那把小刀插进了波高兽的背,然后倒在地上。它甚至无法响应伽马兽的呼唤,就化为碎片消失在空气之中。

    「骗、骗人的吧……波高兽它??」诗芸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把男声,是那个恶魔的声音。低头一看,她在一瞬间看到了自己的衣服被鲜血染红;然后一股恶心的感觉涌现出来,她无法遏止地干呕。

    而在女巫兽那边,有一团黑色的雾气正悄然地包裹着它。清和轻扫诗芸的背,试图让她没那么难受。相比于她这边相对内敛的反应,伽马兽那边明显更糟糕。白色的小龙突然发狂,扬天长啸响彻了整个街道。

    「伽马兽进化,轩辕十四伽马兽!」

    诗芸的注意力被那边的骤变所吸引了,她一边顶着难受的身体一边去应付现在的状况。而女巫兽身边的雾气被这么一打断,也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伽马兽飞到了空中,被一团黑色的火焰吞噬。火焰照亮了周围,却不是什么吉利的象征。当火焰消散后,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只黑色的龙形数码兽。

    「这就是之前那团黑影的真身……?」诗芸从它身上感觉到一种直撃灵魂深处的寒意,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起来。宙他们的反应也好不到哪,无一不是震惊和警戒的状态。轩辕十四伽马兽看着他们恐惧的样子,也只是嗤笑而已。「你们觉得我不是伽马兽吗?」

    可在下一瞬间,它开始发狂大笑。伴随着着它那句「可我就是伽马兽」,它准确地飞到海豹龙兽面前,并一把捏住了后者的咽喉。它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惊讶,而是把怒气都发泄到眼前的罪魁祸首。

    「哟,这是哪门子指令啊?」

    被握住喉咙的海豹龙兽根本连呼吸都不太办得到,只能艰难地发出声音。但是轩辕十四伽马兽根本没有理会,听不到答案的它只是不满地质问对方,「说啊!」

    「完全不够,区区一千。」

    「难道说,你其实,根本没有接收到什么指令,只是在追求数量吗?」

    听到这句话的诗芸想起了那个恶魔和他那双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她直接跪倒在地上,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清和连忙拉着她,才让她不至于直接撞伤她的膝盖,只不过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

    「满脑子只想着数量吗?」与快崩溃的诗芸他们相比,听到这个答案的轩辕十四伽马兽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哼,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只要能增加数量,谁都无所谓,数量……」

    「求你了,别再说了!」诗芸痛苦地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尽管她是嘶吼的状态,但在她完全使出力气的情况下,声音根本传不到海豹龙兽那边。对方那短短的十只字,都清楚地传入她的耳朵。

    「除了数量外,都没有意义。」

    「毫无理由,只追求数量啊?」虽然是对着宙他们说的,但轩辕十四伽马兽仍然像是故意补刀地重复了一遍,「听到了吗?」

    宙当然接受不了海豹龙兽给出的理由,但他也无法去做什么。而轩辕十四伽马兽似乎准备行动了,它玩味地看着宙;后者的脑中好像出现了什么,他痛苦地捂着头。可是宙还是没有如它所愿地行动,它不满地切了一声,最终还是自主行动。

    「是吗?那就随你的便吧。终结穿刺!」

    它的尾巴突然伸长,然后一把插进了海豹龙兽的脑袋。后者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化成数据随风飘散了。虽然被消灭的是杀害了波高兽的凶手,但宙他们完全没办法接受眼前的场景。他带着颤抖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数码兽,「你、你真的是伽马兽吗?」

    「没错,我是轩辕十四伽马兽。」

    瑠璃慌张地拉住了想要上前的宙,安哥拉兽更是直接挡在他们身前。轩辕十四伽马兽对这个失去作用的拍挡也没多留恋,它一下子直飞上空中。

    「再会了,宙。我们不是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吗?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感受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宙向天空伸出手,想要阻止自己的拍挡。他崩溃地呼喊着它,得到的却只是不屑一顾的反应。它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朝天空喷射着蓝黑色的火焰。

    「苔丝狄蒙丝。」

    天空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缝,还有一些约隐约现的数据。渐渐地,裂痕中间出现了一个洞,后面便是他们的现实世界。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巫师兽和女巫兽立马飞向轩辕十四伽马兽,诗芸惊惶失色地阻止它们。

    「不要去,你们会死的!」

    她的理智告诉她必须让它们去阻止,但她真的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去送死。清和试图去说服她,同时也是在说服自己。「芸芸,不阻止它的话,它就会到处伤害无辜的人。会有其他人变得跟那件事的死伤者一样!」

    女巫兽并没有听她的话回头,只是在空气中留下了一句淡淡的「对不起」。它知道自己再一次伤害了诗芸,但它更清楚不这样做的话,它是无法保护她的。

    「烈风!」「雷云!」「小型龙卷!」「华丽惩击!」

    安哥拉兽和进化了的特斯拉海蜇兽也加入了攻击,四只数码兽的攻击一同打向了轩辕十四伽马兽。但后者只是轻轻一挥,就把它们的攻击给解决了。不过特斯拉海蜇兽和女巫兽并没有放弃,而是尝试发出连击。

    「精灵电击!」「水压!」

    然而这些都无法对轩辕十四伽马兽构成伤害,甚至在碰到它前就直接被反打到地上。巫师兽和安哥拉兽连忙去查看同伴的伤势,而轩辕十四伽马兽看到聚在一起的它们就像是看着蝼蚁一样,完全是嗤之以鼻。

    「真是的,一群弱者。」

    它高举右手弄出了一个巨大的蓝黑色火球,准备给予它们最后一击。

    「不过就是稍微相处了一段时间,别摆出一副很熟的嘴脸。不过,要是你们真的那么想玩的话,我倒是可以陪陪你们。用我的黑暗帕勒斯来把你们碾碎,一定会很爽的,就像刚刚那只带着刀的家伙一样。」

    「哥哥,怎么办?女巫兽它们快……」诗芸焦灼地抓紧清和的衣服,双眸已经涌现出泪光。但他也想不出任何解决方法,只是面露难色地闭上了眼睛,心里祈求着奇迹的出现。

    「我告诉你们吧,我们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当轩辕十四伽马兽准备带着火球冲向宙他们时,它突然失去力量,直接砸在地面上,整个区域一时间尘土飞扬。当烟雾散去后,它变回了平日的白色小龙。伽马兽突然放声大哭,悲伤的情绪笼罩了整个空间。

    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伽马兽身上时,巫师兽偷偷地抱着退化回来的幽灵兽离开了。看到它们回来,诗芸和清和都抱紧了自家拍挡。她紧抱着失去意识的幽灵兽失声痛哭,就像那天的她抱着姐姐只能一昧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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