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招来不幸的信件

    诗芸坐在座位上托着头无聊地看风景,清和坐在旁边一直在笔记本计算机上忙碌,而巫师兽则抱着幽灵兽在睡觉。新干线上的车厢里算不上特别安静,却与他们略显压抑的氛围形成对比。

    他们家很少会坐在一起的时候都完全不说话,可是今天在上车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这可能与他们的目的地有关,准确来说是与他们要办的事有关。诗芸悄悄地看了一眼清和,见他好像闲下来了,才开口主动与他对话。

    「哥哥,你还记得神户的家是什么样子吗?」

    「记得啊,你那时候跟悠悠还是睡在同一个房间呢。虽然爸妈也不怎么待在家,不过每天都可以吃到奶奶作的料理,外婆的饭可好吃了。」

    清和回忆起那时候的生活时,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怀念和伤感。诗芸抿着嘴低下头,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声音也轻轻软软的,让人看不透她的情绪。

    「姐姐也记得很多。不过我基本上都没有记忆了,连外婆的声音也记不起了……」

    但毕竟清和是看着诗芸长大的,虽然可能没有梓悠了解,还是能看出妹妹在想什么。他把手放在诗芸的头上,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头。

    「毕竟你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嘛,小学就去了葡萄牙,不记得也很正常。」

    「吶,哥哥,会不会不久之后,爸爸妈妈的,连姐姐的样子都记不起呢?最后甚至连他们曾经存在过这件事,我都遗忘得一乾二净,甚至毫无感觉?」

    清和顿了一下,他能明白诗芸在害怕什么,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的。但现在的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也将会成为了刚才这份名单上的一员。可是这件事并不是他能自主控制的,他只能安抚她的情绪。

    「人类的记忆是很脆弱的,轻易地就能被改变。终有一日,可能我们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会一直活在你的心中,你的灵魂会替你记住的。」

    「哥哥,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抛下我离开了。病,要好好地治疗。」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诗芸很明显地感觉到清和僵住了,说话听起来都变得心虚。不过想到自己那时候的情况被他发现时,反应也是差不多的。她装作漫不经心,眼底的苦涩却出卖了她。「姐姐告诉我的。」

    「难怪悠悠那时候会这样说……」

    「哥哥,治疗要用很多钱吧?家里的经济没问题吗?你不是在付房贷吗?」

    「没问题的,舅舅他们一直都帮了我们很多。」

    「对不起,我什么也做不到……」

    「只要芸芸能幸福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所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嗯……」

    诗芸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心里完全没有底气去立下约定。悄悄醒来的巫师兽跟幽灵兽闭着眼偷听完了全程,都替这对兄妹操着心。在这趟车程的剩余时间里,他们再次闲聊起来。

    到了神户后,他们在旅馆放下行李后,就直接去了墓园。他们熟练地走到某个位置,做着那些做过许多遍的动作。最后的部分,是站在碑前对话,只是他们听不到对方的响应。

    「外公外婆你们在那边过的还好吗?姐姐也拜托你们了。爸爸妈妈的话,请保佑他们平安,希望可以早日找到他们。」

    「舅舅他们之后也会来探望你们的,请保佑大家都平安健康。」

    他们基本上在扫墓前已经整理好情绪,所以反而不会陷入悲伤的情绪之中。明明他们都是在天上一直守望着的,只是在这个时候装装样子也是没用,但他们还是希望能表现出自己有好好生活的感觉。

    交代完近况那些后,他们也要回去了。在他们刚转身离开时,诗芸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地对着墓碑补上一句。

    「啊,对了,来年可能会有新的家庭成员一起来看你们哦。」

    离开墓园后,他们去以前住的地方逛了一圈,神色都有些复杂。在伤感起来前,他们就回旅馆去了。尽管他们回了房间,都没有时间让他们好好休息。而罪魁祸首,正是接下来的这份「惊喜」。

    「嗯?!清君发来的邮件,他怎么会发邮件给我……」

    打开邮件一看,内容就只有『三日内如不将邮件发送给20个人,您就会遭遇不幸。』这短短的两句。她感到不解,也有些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情。

    「就算那个人再胆小,也不至于会发给我吧。睽违数年的第一封邮件,居然是这个……」

    或许是她的嘀咕引起了巫师兽的注意,它和幽灵兽一起凑了过来。只不过,它们在看到邮件后,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诗芸,这封邮件怪怪的,先让我看一下!」

    「巫师兽,怎么了?」

    「里面有杂草兽的气息,先别动它反而是最好的!」

    在她们刚发现端倪的时候,清和已经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他看着计算机屏幕眉头深锁,揉着太阳穴的手就没有停止过。

    「东京那边好像出事了。」

    计算机中显示的是显示屏兽在东京拍下的现况,大量的杂草兽侵占了街道的乱象,还有不少与邮件相关的视频在网络上流传。现在他们在旅馆里的网络已经被清和设置了防火墙,所以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但外面就不能保证了。

    「Fogo,这是什么鬼?!不过我们现在回去恐怕也赶不上,这里回东京至少要2个多小时。哥哥,该怎么办?」

    「我先弄一个破解程序吧,之后就让巫师兽在网络世界那边传播。现实世界的话,我相信清司郎他们会处理的。」

    与慌张的诗芸相比,清和明显是冷静得多了。他似乎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案,房间里充斥着敲打键盘的声音。而在同一时间,巫师兽已经对诗芸手机里的邮件做了手脚,确保病毒程序不会启动。

    听着这些熟悉的滴滴答答声,她也渐渐冷静下来。接回手机后,她开始编写一封邮件去询问波高兽那边的状况。以防被宙他们看到,她还特地在发送前把它转换成数码世界的文字。

    在清和完成了他那边的任务后,诗芸也得到了「事情已经解决了」的回复。只是在看了它的描述,她和幽灵兽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波高兽说杂草兽的本体似乎去了天之河宙那边,道了个歉就撤退了。」

    「我怎么感觉它会是第二个时钟兽,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的。」深知杂草兽的狡猾程度,幽灵兽隐约嗅到了麻烦的气息。诗芸也有同样的感觉,只不过有另一件事更引起了她的注意。

    「还有……伽马兽出现了新的进化形势,是『弧矢一伽马兽』。」

    清和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他立刻就想好了应对方式,并开始着手行动。

    「我之后去问一下高清显示屏兽那边会不会有刚好拍下来的。你们不用担心杂草兽那边,有我做的程序在嘛,而且也会让巫师兽在暗地里监视它的。」

    「辛苦你了,巫师兽。」诗芸和幽灵兽都同情地拍了拍之后又要忙于跑腿的巫师兽的肩膀,不过对方却没有什么所谓。她把视线移向了桌子上的手提电脑,突然有一种无语的感觉。「哥哥,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连回老家扫墓都要把计算机不离手?明明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清和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他知道如果自己说出了真实的原因,他又要被念了。一向头脑清晰的他,只有在妹妹面前撒谎时会大脑一片空白。

    「就是怕工作上有急事……以防万一嘛。这部手提的跟家里那部主机,性能可完全不是在同一层次的。」

    诗芸明显没有相信他的说辞,怀疑的眼神盯得他心直慌。幸好这时旅馆刚好送餐过来,转移了诗芸的视线。

    吃过晚饭后,诗芸收到了来自中国那边的讯息。她看向了坐在茶几的清和,对方难得地在休息着。

    「哥哥,奶奶说想跟我们视讯!」

    「用我的计算机聊吧,你跟他们说我会打过去的。」

    她走到了茶几前坐下,清和也已经调好了设备。按下通话键后,屏幕另一边的是两位头发花白、和蔼可亲的老人。他们是典型的亚洲面孔,和诗芸两兄妹偏欧美的长相不怎么像,不过眼睛倒是有几分相似。

    「阿和、芸芸,吃晚饭了吗?」

    「嗯,刚吃完了。」

    「我寄了箱东西给你们,要好好的把里面的东西都给吃了啊。你们俩啊,都太瘦了,要好好照顾身体才行。」

    爷爷的这句唠叨可以说是每次联络时的固定开场白,他们也早已习惯了;每次都心虚地笑了笑,然后不停地点头响应。而奶奶的接力说教,也是固定操作。

    「对啊,特别是芸芸你,现在在长身体。别学你雅雯姑姑,初中就开始减什么肥,现在就是要多长点肉才行。」

    「我知道的。我也很想念奶奶做的板栗烧鸡,有这道菜我都能多吃几碗饭。」

    诗芸也知道刚怎样响应是最好的,当然她的话里也有一半是真心话,她确实挺想念奶奶的料理。对方似乎很满意她的响应,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咯咯咯咯,那你们就假期多回来吧。你们现在在日本,飞回来比之前方便多了。」

    说完妹妹,就轮到哥哥了。不得不说,每一位看到他们的状态的长辈,都会忍不住想「关心」一下他们。

    「还有,阿和,你也要多照顾自己的身体,你脸色不太好哦。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们或者你日本的舅舅说,不要一个人强撑啊。」

    「没问题的,我已经是一个社会人了;而且一直以来也收到了许多的帮助,真的很感谢你们了。」

    「傻孩子,你跟我们客气什么。你们的性格太像阿皓他们了,什么都想着自己解决,这样反而会让我们更担心的。」

    虽然每次被念完,兄妹俩都会答应多依靠一下他们;但爷爷奶奶都很清楚,这两孩子还照旧是那样子的。从小到大,他们真的是懂事得完全不像是个孩子,更别提现在大的那个出来工作了。

    「老太婆,别念了。他们也需要休息了。」爷爷担心再继续念下去,他们的关心会成为压力,所以每次见时间差不多,就会让奶奶不要再说下去。但在最后,他自己也会忍不住念一下。「不过你们有什么想要的,真的要跟我们说啊。」

    「我们会的,爷爷奶奶也要早点休息。我们决定好去你们那边的时候,会再打电话给你们的。」

    在切断通讯后,诗芸跟清和都不若而同地松了口气。他们对视了一眼,看起来都有些无奈,但心里都觉得暖暖的。

    「看来得把这事提上日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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