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去死?”沈司商的话如同一道惊天巨雷一般砸在李嬷嬷头上。

    同时沈司商也在想着,自从自己来到大启朝一步一步往前走,从陆友臻开始,不论是冥婚还是其他,都在看着这个世界一步步将人吃掉。

    李家上下的一百多口人命不过是因为一己私欲便惨遭杀害,何其无辜?

    是正常人便都不会袖手旁观、作壁上观;今日不将谷家除掉,下一次受害的便是她自己!

    不论是为了心中的道义还是其他,沈司商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谷家继续胡作非为下去。

    所以现在必须得到李嬷嬷的帮助。

    而李嬷嬷……

    她抬头一望,李嬷嬷面色征征,一动不动,活生生像是个俄罗斯娃娃,除了不会摇晃,那僵直的样子一模一样。

    沈司商收回自己的目光,后退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沈某人希望李嬷嬷可以祝我一臂之力。”

    “若是李嬷嬷可以将往事与那账本一同交给在下,定当尽心尽力将谷家住绳之以法。”

    这下,李嬷嬷没了刚刚的敌对戒备之色,反而是面上带了些感慨之色。

    沈司商知道这便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只听李嬷嬷说道:“告诉你那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账本也可以给你,但是你要怎么保证完完整整的将所有的真香暴露出来?”

    闻言,沈司商一声轻笑:“我记得我告诉过您,我背后是毓国公钟澜,我说的话就是钟澜说的话,我做的事就是钟澜做的事,我便是钟澜的递话人。”

    少年羽扇轻摇,谈笑之间胸有成竹,将李嬷嬷吸引过去。

    “希望真的如此。”李嬷嬷坐在桌边,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你不是想知道往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当年的李家小姐是鲜有人知,众人只知道金陵李家的大少爷名动金陵,才华冠绝;却无人知道李家小姐便是李家大公子。

    那段时间在李家小姐的操持之下,李家乃是巨富,虽说全家皆是商贾,但无人敢轻视。

    只可惜所有的事情覆灭只需要一瞬间。

    李家小姐和谷家主相识,当时谷家主还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在金陵之中无人认识他,时常受到冷眼苛待。

    而也正是李家小姐结识谷家主,觉得他将来必定大有所为,舍弃了全家的劝告,委身嫁与谷家主。

    婚后也曾恩爱过一段时间,只是没过多久还年少的谷家主便暴露本性。

    李家小姐发现,谷家主家中竟然早有妻子,而那个原配还活着,谷家主来找李家做上门女婿这件事她也是知晓的。

    至于那个原配生下的孩子,便是如今的谷大公子。

    那时的谷大公子已经六岁,就在这是李家小姐有了身孕,腹中的孩子已经六个月大。

    为了家宅安宁,李家小姐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吞,压下消息将孩子生了下来。

    但是李家小姐能带着李家走到金陵世家的前列,又岂是那种忍气吞声之人?

    她产后做完月子,直接将谷家主囚禁在家,带着家丁去了谷家主在外的别院,把一碗红花灌在原配肚子里,把人赶出了江南一带。

    又将谷家主狠狠地敲打一番,给他和谷大公子为了可以使男人断子绝孙的药。

    至此,本应该尘埃落定。

    但谷家主能做出这种事来又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早已怀恨在心;白日时装作一个好父亲的模样,暗地里却收买人心,不断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终于,在某一日趁着李家小姐出门谈生意时,勾结当地土匪,将李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屠杀殆尽,又撇清自己的关系。

    而李家小姐正是在主持丧仪之时,被谷家主下药暗害。

    自此盛极一时的李家溃败,改门换庭成了谷家。

    如此十多年过去,在谷家极力遮掩之下,这金陵城中已经没人知晓当年的李家,只知道现在有个谷家。

    李嬷嬷讲述完这些,整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怨气:“若不是我手上握着那些账本,还有李家的旧部,恐怕姓谷的老贼早就对我下手了。”

    这件事沈司商自然是知道。

    李家的故事固然令人愤怒惋惜,但当下最重要的是将所有的事情重新揭露,真相大白之日,才能够慰藉亡灵。

    “李嬷嬷,不知您的条件是什么?”沈司商主动问道。

    李嬷嬷手中正抚摸着那茶盏,听到沈司商的话一个缓缓转头:“我要你去谷家偷一样东西,那是当年我为了取信谷老贼交给他的一卷账本,那账本虽是拓印,但是也被保护地很好。只要将它拿出来,我便相信你的本事。”

    沈司商不可置否,点了点头:“那便请您在此恭候佳音。”

    李嬷嬷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补充道:“若是有需要,你可过来联络我。”

    待李嬷嬷走后,沈司商又修书一封,趁着夜色送到晚慕手上,信上写着“晩慕姑娘亲启”几个字。

    这是沈司商交给晚慕的任务,也是晚慕投诚以来做过最重要的一件事,并且允诺了晚慕,若是将这件事做好,便可以真正信任她。

    将信寄出去后,沈司商已经想象到晚慕看到这封信会是何等表情。

    她又挥手叫来宋兆,刚刚单刀赴会李嬷嬷,身边的暗卫侍女全部遣送走,现在锌梧和宋兆都站在书房中,用一种不赞同的眼神看过来。

    沈司商被他们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右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好了我知道此次我的因为是有些不妥,但是不这么做又怎能取信李嬷嬷?”

    锌梧还是有点不高兴:“东家,您这样做不妥,金陵水深,如今更别说金陵,就是江南都有多少人盯着您呢,若是不谨慎些,被那些宵小之辈得了手,那可怎么办?”

    就连一向都是狂野派的宋兆也站出来,和锌梧站到一块指责:“这太危险了,下次还是叫我在您身边跟着吧。”

    沈司商当然知道他们是在关心自己,只是现下情况特殊,不得不这么做而已。

    所以她也没恼,而是态度诚恳地积极认错:“好吧,那便是下次,下次我一定叫上你们在我身边跟着,绝对不离半步。”

    锌梧瞪大了眼睛:“您还想有下次?”

    沈司商摆摆手:“当然不敢,锌梧姐姐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得听话。”

    见沈司商真的认错,锌梧和宋兆才放下了一颗心,纷纷松了一口气。

    见状,沈司商趁机说道:“我记得宋兆以前给我说过,你擅长易容模仿之术?”

    宋兆虽不知为何要这么问,但还是抱拳,低头回答着:“是这样没错,不知您有何吩咐?”

    沈司商摇了摇羽扇:“我要你易容成一个人,帮我取一样东西。”

    今夜,是二月十九,六日后便是花朝节。

    在这一日,庙会开房,百花齐聚,大家小姐们踏青的踏青,赏花的赏花。

    就连谷家主都特意办了一场赏花宴,叫家中的女性长辈给谷大公子相看妻子。

    沈司商也不例外,她和苏向晚都拿到了帖子,只不过苏向晚是女客的赏花宴,而沈司商是男客的酒宴。

    收到帖子后,沈司商将两份帖子叠在手中,不知是何语气地感慨道:“他居然还敢办赏花宴,真是不死心。”

    那夜的事情苏向晚没有听到,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探过头去:“发生了何事,叫你如此讥讽他们?”

    沈司商将两幅帖子重重的扔在桌上:“当年李家小姐生前可是给谷家主和谷大公子灌了绝子药的,他们如何生育?现在叫个大家小姐过去,岂不是要毁了人家一辈子?”

    苏向晚只知道谷家的那些往事,像这种后宅阴私却是丝毫不知,听沈司商一说直接大吃一惊,捂着嘴立马道:“怎么能这么做呢,实在是枉做人!”

    沈司商也是如此想着,听见苏向晚的话连连附和。

    “不过此次赏花宴你我还是要到场。”沈司商继续解释:“之前我给你说的李嬷嬷要我做的事便与这有关,成败在此一举。”

    闻言苏向晚自然没什么不同意,二人对了个眼,所有的话都吞在肚子里。

    而另一边,秦淮河花楼的小巷子中又黑又窄,谷大公子刚刚和谷家的接头人交接完消息,却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转头一看,竟然是有人在偷听,他勃然大怒,带着手下人立马赶出去,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还在这里站在干什么,赶紧去把人找出来。”谷公子狠狠说道,“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手下人畏惧,自然是立马一哄而散,悄悄的在巷子里寻找。

    谷大公子知道自己这么大刺刺站在这不安全,当即要回屋去。

    谁知身后突然路过个满身酒气,喝的醉醺醺的流浪汉,朝自己撞了过来。

    “你干什么啊,为什么撞我!”那流浪汉手上拿着酒瓶,直接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快给你爷爷我道歉。”

    谷大公子冷笑一声,正准备和他理论,谁知那流浪汉直接把酒瓶一扔砸了过来,瞬间晕头转向。

    他一不清醒,流浪汉立马将人用裤腰带一绑,随便找了块破布塞住嘴,立马往别的地方拉!

    谷公子这下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流浪汉动作,将自己拖到黝黑的小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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