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在北冥城待了一段时日,文疏雪和池依依的修为境界相差不远,故而时时一同比试。
池依依善用弯刀,而文疏雪习惯操纵灵植进行攻击。
刚交手的时候池依依通过砍断枝叶的方式略占上风,等到文疏雪认真调动灵力采用迂回战术时,对方只能节节败退。
面对使用刀剑的对手,只要通过灵植藤蔓捆住她的武器,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随着各种各样的比试,文疏雪操纵灵植的能力更上一台阶。
渐渐的,文疏雪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不变强,只能任人践踏。
方修平的教训她会牢牢记住,这个仇,她迟早要报!
“啾啾。”
熟悉的鸣叫声引起她的注意,转脸一看,竟然是离家出走的小厄鸦飞回来了。
她先是一喜,紧接着皱着眉头跟它对视,用眼神谴责它的不告而别。
原本倚在树边打哈欠的封惟风比她还兴奋,招手唤道:“闺女,这边。”
听见声音小厄鸦没有飞过去,在原地对着文疏雪叽叽喳喳不停,弄得她一头雾水。
鸟语她还真不会翻译,扭头问道:“你养乌鸦那么久,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吗?”
封惟风走过来把小厄鸦提溜起来,笑意深深道:“听不懂,不过大抵能猜到。”
“无非是在咒骂你把它从床上丢下来。”
“它定然是觉得自己失宠了。”
这话听进耳中令人想起了一些脸红心跳的事,她佯装镇静道:“那总不能让它在一旁看着吧……”
封惟风一脸嘚瑟对着小厄鸦炫耀:“听见了没,谁让你突然冲上来啄我,被主人教训了吧。”
“离家出走这么久有什么用,我家阿雪还是站在我这边。”
小厄鸦闻言气势瞬间蔫儿了,垂头丧气啾了两声,扭头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向自家主人。
文疏雪被盯得有些心虚,对这两个幼稚鬼道:“你跟一只鸟斗嘴赢了很骄傲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鸟。”封惟风弹了一下它的毛茸茸小脑壳,“这可是天天睡在你肩头的鸟。”
“所以呢?”她语气悠悠。
“我也想天天趴在你肩头。”封惟风笑得不怀好意。
“封大公子,你正经点。”
“我就是想靠着阿雪睡觉罢了,哪里不正经?”他含着笑意揶揄道,“该不会是我家阿雪想到别处去了吧?”
“想到什么不正经的,快跟我讲讲?”
文疏雪自觉在厚脸皮这方面无人比得过封惟风,甘拜下风地竖了一个大拇指给他。
“你俩这旁若无人的模样是真把我忘了?”池依依扛起弯刀忍无可忍地看着他俩。
“咳……”文疏雪心虚,“咱们继续打。”
封惟风大发慈悲放开了小厄鸦,小厄鸦缓缓飞向文疏雪,飞着飞着,翅膀间抖落一封书信。
谁的信?她好奇地捡起来,谨慎地递给了封惟风:“你看这信有无异样?”
他伸手接过,在看见上面的仙鹤花纹时露出笑容:“我小妹写来的。”
“诶?”文疏雪惊讶不已,“那我看看。”
展开信以后,她的眉头越皱越深,拿住信笺的手几乎将信纸捏皱。
方鹤月在信上说,方修平得知她没有死于逆情蛊而大发雷霆,继而买通了无数人在百阙城散布灾星谣言。
说她逃婚几个月先后去了南海和西荒,差点引发了南海海震和西荒戮山劫,还把鲛珠失窃和封山印破损的脏水泼到她的头上。
还说文疏雪乃是天降灾星,就算有妄虚长老的暂时封印也阻挡不了她日后为祸修真界。
百阙城乃是修真界的中心地界,谣言自然传得飞快,短短不到三日,文疏雪是灾星引发众多祸乱一事已经传了八百多个版本。
每个版本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跟他们亲眼所见似的。
许多不明真相的修士跟风聚集到六合门,逼迫门主和门主夫人交出文疏雪,铲除修真界灾星。
正面攻击不行就玩舆论战,方修平还真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文疏雪忍不住叹气。
封惟风也从她手里接过信笺,通读一遍后抬头说:“阿雪,这回咱们必须得回家一趟。”
“再不回家,别人都以为你要毁天灭地了。”
他嘴上开着玩笑试图缓和气氛,实际上眼底的杀意已然遮不住。
文疏雪把信笺撕得粉碎,淡淡道:“那就让我这个灾星,回去会会他们。”
小厄鸦:“啾啾!”
只剩池依依一脸莫名眨眨眼:“你们在说啥,什么灾星,什么毁天灭地?”
……
告别唐燃和池依依以后,二人踏上前往百阙城的道路。
北冥城与百阙城相距甚远,中途歇脚之时,倒是听了不少谣言。
他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倒是没有影响,但是驮着他们的小厄鸦必须得进食。眼下他们又来到一家酒楼,才落座就听见几个修士在高声议论灾星一事。
一个大耳朵修士说:“听闻那灾星文疏雪逃婚以后受了刺激,打算拿全南海陪葬,所以盗窃了他们的鲛珠!”
另一个粗眉修士道:“那鲛珠可是全鲛族的至宝,据说守护南海的波悬之眼,若是没了它,会引发海震,导致全族灭顶之灾啊!”
“哎呀,这个文疏雪好歹也是六合门门主的独女,怎么如此狠毒啊。”
“这也不能怪她,灾星乃是上天注定,非人力可改。”
一个小孩听不明白,充满童稚之气问大人:“为啥她逃婚要受刺激呀,不应该是没逃的人生气嘛?”
“而且她不是个小修士嘛,怎么拿到的鲛珠呀?”
几个兴致勃勃的修士顿时被问住,一时不该如何作答。
大耳朵修士摆摆手不耐烦道:“那肯定是因为让她跟封明夜结为道侣才受了刺激呗。”
几个修士继续他们的八卦议论。
“我还听说啊,西荒的封山印明明被神女封印了,可是文疏雪一出现,那封山印就破了,你说奇不奇怪!”
“哎呀,你说的不对。那封山印是文疏雪给弄破的,她就是想再次引发戮山劫。”
“幸好新一代的神女出世才避免了这场浩劫。”
“我听说是西荒一位神医祭劫才平息了凶兽啊。”
“啊对对对,我也听说是这样的。而且我还听说,那个神医跟文疏雪有仇,临死之前还想拉她陪葬呢。”
小孩又问:“那神女那么厉害,为啥没有惩罚文疏雪呀?”
大耳朵修士皱着眉头撵人:“你个小孩懂什么,那是神女仁慈想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谁家的小孩这么不懂事,赶紧回家玩去。”
小孩争不过他们嘟着嘴离开了。
捣乱的小孩走后,几个修士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我还听说那个灾星身边跟了个助纣为虐的男人。”
“真的假的,那文疏雪不会是早就心有所属才逃婚的吧?”
“唉,这封少主也是可怜人,在魔界受了那么多年苦,回来还要强迫他跟灾星结为道侣。”
“依我看,咱们也去六合门要个说法!”
“我看行,不如明日我们兄弟几个就结伴启程!”
文疏雪在一旁听得颇有兴致,戳了戳封惟风:“这是咱们听到的第几个版本了?”
“七八个吧。”他悠悠饮茶,“就这么点事儿,居然能掀起这么大风波,这群人居然还深信不疑。”
“谣言都是这样的,利用善心扇动人心,一传十,十传百,等到人们愤怒到了极点,最后再聚集一群人去讨伐。”
“轻而易举就能毁了一个人。”
“如此看来方修平也不是个蠢货,至少他明白这样比他自己动手更杀人诛心。”
封惟风把茶盏往桌上一撂:“下次见面,我必定帮你宰了他。”
她用指腹揉了揉他手背,轻声笑道:“好好好,你消消气。”
“还笑呢。”他反手握住她指尖,淡淡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
那股异样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文疏雪清楚地感觉到心中有热流在流淌,很汹涌,很剧烈。
按理说她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因为她在来修真界以前身边也不乏关心她的人,人缘一向不错。
可方才她因为封惟风的维护之意产生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如同久处黑暗之中的人第一次见到光。
很奇怪,究竟为何会如此呢?
“又发什么呆呢?”她耳侧响起男人的声音。
文疏雪摇摇头,突然道:“话说你知道九州山怎么走吗?”
封惟风漫不经心道:“在百阙城啊。”
“具体方位?”
“不知道啊,我没有去过六合门。”他摇摇头,“你问这个作甚,不会连自己家住哪儿都忘了吧?”
文疏雪讪讪一笑:“好像……真的记不清了。”
她头一次下山的时候当时只顾着逃婚,早就模糊了印象,再加上她算半个路痴,现在让她站在山门口都不一定找得到自己的峰头。
封惟风扬眉:“阿雪,既然记不清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说来听听?”
“直接跟我回映天宗好了,我那老爹看见你保准喜上天。”
“……”她瞬间无语,“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就想把我往映天宗拐。”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到时候找个人问路好了。”
“到了家门口还要问路,丢不丢人。”她无奈。
文疏雪余光瞥了眼正义愤填膺蓄势待发的几个八卦修士,思索道:“倒是还有一个主意。”
她连忙起身喊住几位修士:“几位兄台可是要去讨伐六合门灾星文疏雪?”
大耳朵修士嚷道:“是又如何。”
文疏雪莞尔一笑:“不如我们结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