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

    “所以,就是在那次。李洛渊失忆了?”

    苏沐晴道。锦茵刚才所讲述之事,苏沐晴对此还是信的。

    疑之不用。用之不疑。二人既能安心说话,也无所谓欺骗了。

    那边的李洛渊满头是汗。怕是正回想起最痛苦的阶段。

    “不是。”锦茵坐的离苏沐晴近了些。又自己倒了杯茶喝下。

    “他不是因为受伤失忆。”

    苏沐晴有些不解。也瞬间明白过来。李洛渊当时是万众瞩目,武功又高,又是在密不透风的将军府失踪。若不是绑他之人有天大的本领。那就只能有一个可能

    ——李洛渊是自己走的。

    至于阿照怕也是李洛渊忽悠着带走的。

    苏沐晴顺着思路向下走。却一抖。一切看起来匪夷所思。可如今也没了别的解释。

    锦茵点头,“你猜的没错。他是自己故意。这位医者前辈。就是帮他的人。”

    谢临简睡的有些不安稳,晃悠悠睁开眼。自己整整个依偎在苏沐晴边上。苏沐晴怕吵着他,特意用手捂上他的双耳。

    心底暖流涌过。这就是感动…?谢临简呆愣愣。随着自己心意。冲着苏沐晴人畜无害的笑。

    “绾绾。我醒了。”

    苏沐晴有些惊喜。把谢临简上上下下看了遍儿。“你没事吧?蛊虫在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在我身边。”谢临简道,“我不会有事。”

    苏沐晴悬着的心放下片刻。看来还是要把谢临简放在自己的身边,这人脑回路清奇,谢临简不说话,必定在作妖。

    现在谢临简自己主动把蛊虫放在自己身子里。苏沐晴明白。谢临简就是这样。他需要极大的确定。哪怕会伤害自身,也并不足惜。

    虽说苏沐晴对此表示理解但不支持,可也是要实打实寻一个法子,这东西实在是难以控制。

    要是玩的脱了手,后果不堪设想。还是要问问锦茵。

    这件事,由不得谢临简自己的主意。

    “二位感情不错。”锦茵此时还有心情打趣。又看向李洛渊。“他们之前也是如此。若是李洛渊想起。怕是自责不已,只怕是会痛苦终身。死不得,生不得。”

    锦茵顿了顿。露出一丝苦笑。“就如同我一般。行尸走肉的活着。”

    苏沐晴视线转向李洛渊。李洛渊整个人不受控的发抖。神色痛苦。怕是已经回忆到了最痛苦的阶段。

    “估摸着。要有人来了。”锦茵回身。淡然道:“咱们继续。一会儿就没时间说话了。”

    ————

    李洛渊抱着阿照。阿照被定住。整个人动弹不得。一双惊恐的眸子映射她的恐惧无助。

    “别怕。”李洛渊尽力安抚。语气温柔。

    阿照双眸不住流出泪来,满心满眼的拒绝。她不要这样的结局。

    李洛渊终于到了地方。是距上京不远处的城郊。李洛渊偷偷在此处搭了间屋子。本是打算同阿照隐居用的。不过如今情况危急。只得另作他用。

    “李洛渊解开阿照身上的穴位。”阿照即刻整个人扑在他怀中。

    “洛渊?”阿照哭着,声音都连不成语序。“你不要我了嘛?”

    李洛渊强忍住悲痛。努力扯出一抹笑意。“阿照乖。我是你夫婿。我怎么会不要你。”

    朝中形势险峻。李洛渊本以为只要尽心退让,李家就可相安无事。可他错了。李老将军也错了。

    圣人不要他们的军权。三番两次拒绝。赐婚旨意下来,他们才明白过来。

    军权如此交上去。李家军不会真心归附。他们会有怨怼。有了怨怼。这军队,就不是专属于圣人的。

    圣人要得是他们的心肝。是需要拿捏住他们的心肝,作为己用。

    只要李洛渊还爱着阿照,圣人就不会轻易放过阿照。

    世间千千万万都可隐瞒。唯情不可。不言不语,亦会流露。

    他可以死。用死明志。他李家对大夏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为君而死,是他的责任。

    可这不是阿照的。阿照不能无缘无故跟着自己去死。

    在绝路之上。李洛渊同李老将军串谋,只为了保住阿照一条命。

    “阿照。”李洛渊柔声道,“你且放心在此地。会有人来接你。”

    “你呢?”

    李洛渊忍住悲痛。“我会回来。就是会晚。阿照。”

    “我…”李洛渊轻吐口水,继而抬头,一双眸子盯着阿照,贪婪的看着。

    他没办法了。阿照在这里,他的爱意就会连绵不绝。无人不晓。他求了医者前辈,在圣人彻底打消嫌疑之前,他要忘记阿照,成为另一个“李洛渊”。一个纨绔执拗、自私自利、毫无前程、无情无义的人。这样的“李洛渊”,圣人才会放心。

    他要成为另一个人。他害怕。他真的害怕。他怕阿照受委屈。怕那个“自己”对阿照并不好。

    那样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我会回来。”李洛渊几乎带着祈求,“阿照,若有一日,你要离开,一定要记得,同我告别。”

    阿照不明所以,她能感受到爱人身上莫大的恐惧。用尽全力抱紧他。

    “好。我等你回来。”

    李洛渊眼眸泪珠滑落。他听见阿照问他。害怕嘛。

    怎么能不怕。从小到大,其实他一直胆子不大。可他是将军,是李家嫡出独子。他需要担起来责任。成为一个合格的“李洛渊”。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

    “我怕,我怕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无论怎么样,我都会认出你。就算你迷途,我也把你带回来。”阿照死死保住李洛渊。

    李洛渊十分不忍。把阿照捏晕,阿照倒在他怀里。

    “阿照。等不到我,就不要等我。若你为此受伤委屈,一定要离开。”

    李洛渊轻轻把阿照放置在榻上。眼神情意缠绵。

    同医者前辈安排的很好。李洛渊服下药,脑子开始天旋地转。许多事如指尖沙,开始消散,再抓不住。

    李洛渊告别医者前辈,身上早就安排了伤口,他得一步一步这样走回去。做戏要全套。

    身子越发晃荡,不知走了多久,李洛渊重重倒在地上。

    在所有消散前,李洛渊不住的喃喃。

    “求求你,对我的阿照好一点。求求你…”

    ————

    李洛渊猛的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不受控的发抖。满眼慌乱。嘴角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苏沐晴看到动静,起身过去看。了解了前前后后所有。她实在也不知如何评说。

    只是四个字,阴错阳差。

    爱是真的,伤害是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纯真的。

    爱痛交杂,这是局外人都无法面对之情况,局中人又该当如何?

    如同四下都是深渊,无路可走,只要一动,便是粉身碎骨。

    “李、李洛渊,你还好嘛?”

    巨大的爱恨,让李洛渊一时无法承受。被他遗忘的爱,如狂风暴雨,把他淹没,无法呼吸。

    “啊——啊——阿…阿照…”李洛渊嘴巴张合,却除了这个名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如同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孩童,李洛渊眼神之中都是茫然。

    “我…我是何人?我到底…我到底是何人…”

    众人俱是沉默。唯有谢临简居高临下看着李洛渊狼狈至极的模样,点评道:“不自量力。无能之人。”

    苏沐晴感觉到谢临简的靠近,他们他们两人,怕之后也会纠缠不休,若有一日,自己离开,谢临简会如何?

    “谢临简。”苏沐晴神情有些落寞,她没办法不去思考。她亦无处可说。

    “抱抱我吧。有点冷。”

    谢临简把苏沐晴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我就不会让你离开我。”

    “谢临简,其实我也害怕。我怕我有一日,会如李洛渊一般不由自主。”

    “上穷碧落下黄泉。”谢临简低声道,“我都会找到你。”

    “好。我乖乖等你,等你来找我

    无论我去向何处,我心有你。

    此志不改。”

    ————

    江陇明骑马而走,快速如飞。其余三人也不遑多让。

    那山庄里头的秘密已经被他们知晓。实在是惨烈,如今只怕是锦茵不会轻易放过李洛渊,四人才匆忙起身。

    那处半掩的门后,并不是什么虎豹豺狼,也不是什么恶鬼罗刹。只是一幅一幅画,画中主人公一共二人

    ——一是锦茵,二是一不知名男子

    江陇明同柳毅查看,锦茵的过往就这样浮现在眼前。锦茵有心爱之人,他们游山玩水,情深义重。

    可为何会分开,二人不得头绪,却被那“怪物”指引,看到了隐藏在最深处的一本破旧的书。无名,似只是寻常写作之用。

    二人翻来,都到吸了一口冷气。四目相对,只剩复杂。真相之残酷,实在不忍分说。

    江陇明向来讲究礼法,法不可费,可如今也无法评说。都无错,都是为了最好,却为何是这样的结局。

    他们不明白,锦茵也不明白。她是局中人,更是痛苦。是勃勃生机的山庄,是伤痕累累的爱人。无论如何抉择,她都保不住。她失败了。

    书本被翻开。一切都明朗。李洛渊带兵在锦茵大婚之日,把整个山庄屠杀殆尽,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在最后圆满处,永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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