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

    谢临简环抱住苏沐晴。苏沐晴悠悠醒转。眸子带着片刻的不真实。

    这种蛊,分为母蛊和子蛊。母蛊控制子蛊。若是有人掌控母蛊,便可以随意控制被种下子蛊之人,被控制之人,不会违抗命令,亦不会欺骗。

    苏沐晴一脸冷漠,不悲不喜。谢临简把下巴贴在苏沐晴颈窝。亲昵的蹭来蹭去。

    “绾绾。说爱我。”

    “我爱你。”

    谢临简把母蛊收好。有在苏沐晴脖颈处割开一道口子。用嘴吸吮。子蛊就这样进入了他的身子。

    绾绾说了,她说的她爱他。

    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爱自己,对自己好的。

    他也会爱她,会把她刻进自己的骨血,成为她的奴仆。

    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苏沐晴清醒过来。谢临简把母蛊放进了她的手里。

    “凝之?”苏沐晴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这是母蛊。”谢临简胸口流血许多。面色惨白,整个人有气无力。

    “子蛊在我体内。从今之后,你就是我的主人。我离不开你。你若是离我超过百步,我就会即刻暴毙而亡。我把我的命给你。绾绾。”

    苏沐晴皱眉。谢临简这样不由分说的把自己绑在了他的身边。

    “怎么解开。”

    “不要。”谢临简罕见的撒娇。从苏沐晴颈窝处蹭来蹭去。

    “绾绾。你不能离开我了。”

    苏沐晴看着谢临简胸口处的伤口,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误伤了人。“别说了!先治伤!”

    老叟那边还不受控。苏沐晴回身,急忙扒着谢临简的衣衫。谢临简刚刚发了一场疯,此刻没了力气,苏沐晴上下其手,也不见他有所动弹。

    老叟这里现成能用东西很多。现如今她顾不上什么李洛渊。谢临简才是重中之重。

    按着记忆把谢临简包扎好。苏沐晴试探性探着谢临简的鼻息。才最终放心。

    还好,自己力气不大。不然谢临简就完了。

    谢临简安静睡着。苏沐晴不受控的往他那头看。谢临简把命交给了自己。从今日起,他们一体同命。

    【恭喜宿主,人物对象黑化值降低百分之四十!再接再厉!加油哦!】

    苏沐晴垂下眼眸,抚上谢临简的面庞。“慢一点。谢临简。慢一点喜欢我。”

    苏沐晴起身,在谢临简眉心落下一吻。“我不想走。也不想留下。谢临简。我快没办法了。”

    随后苏沐晴收拾好心情。终于起身。锦茵那头,事情不能不解决。牵扯太大。已经到了不得不继续查下去的局面了。

    “锦茵。其实,你并不爱李郎君吧。”

    锦茵也不掩饰。直勾勾看着在水里泡着的李洛渊。

    “是。我恨他。我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那我来猜一猜。”苏沐晴强撑着走过去。她刚刚醒过来,说她身子完全恢复,是实在不可能的。

    “你恨他的理由。”

    “苏三娘子,有什么想说?”

    “其实,你是在帮他吧。从一开始。你就是打算帮他。”苏沐晴平静发说出自己的猜想。

    锦茵嗤笑一声。“怎么会?”

    “你在帮他恢复记忆。”苏沐晴坚定道,“你要他想起来。你需要他想起来!”

    锦茵并不否认。直直看着苏沐晴,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看不清的神色。不悲不喜。

    “苏三娘子,我不是坏人。可我有不得不做的事儿。我已然是做了,断然没有停下的道理。”

    苏沐晴同锦茵隔空对望。世间之事,大多都逃不过恩怨情仇这几个字。其中“情”之一字,最多。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①

    “锦茵姑娘。”苏沐晴打算坦诚以待。诚然,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是在无甚需要欺骗。“我并不是锦茵姑娘,也未曾走过锦茵姑娘来时之路。世上最难之事,便是由己推人,换位思考。同样之事,不同之人,所做所为所感所受皆不同。因而我并不说锦茵姑娘是不对的。”

    “我只求锦茵姑娘一点,至少,给李将军一个机会,说明情由。不是为了脱罪。是为了你自己。只有当你听过知晓,至少,才会放过自己。”

    锦茵回身,看了眼李洛渊。李洛渊整个人浸泡在药水之中,眉头紧皱,整个人如同浮萍,溺于水终不得浮木。

    “我不想听。”锦茵道,嘴角扯出一丝苍白的笑。“我想罪大恶极。我要我永不被原谅。永堕地狱,永世阎罗。”

    苏沐晴不知,却能深刻在锦茵身上感受到那种苍白。锦茵极为平静。并不怕有人阻拦。也不去伤害他人。

    “我不阻拦你。”苏沐晴坐回谢临简身畔。她不是什么非要拯救他人的圣女。她尊重他人命运。总有纷纷扰扰,把她们推到这里。谁对谁错,谁好谁坏,并不容易评说。也不由得他人评说。

    总不是非黑即白。世间事大抵如此。恩恩怨怨,是非牵扯。无绝对之坏,无彻底之好。

    “锦茵。”苏沐晴知道,锦茵并不是真的要李洛渊的命。她有太多机会要了李洛渊的命。如此做无非两个目的,让李洛渊痛苦,让自己释怀。

    苏沐晴看向锦茵,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锦茵很是真心笑笑。“我以为,你会高高在上的指责我。苏三娘子,你和从前真的很不同。”

    “人总是会变,会长大。”苏沐晴打趣道。“我并不指责你同李洛渊。不过你今日伤了我,还伤了谢临简,这笔账,我会慢慢同你讨回来。”

    说这话时,苏沐晴一双眸子紧盯着锦茵,满是认真。

    “我这个人护短儿。对自己的人无甚大格局,小心眼儿的很,只一条:无论对错,我的人受半分伤,我也怕是如野兽撕咬,我也会让你承受一分伤痛。他,是我的人。我一定要护。”

    锦茵一行清泪划过。“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你如何,我都接受,有罪赎罪,不过苏三娘子想听故事嘛?这结束还有好一阵。这空余,说说话打发打发挺好。”

    苏沐晴点头。让谢临简轻靠在自己肩膀。调了个谢临简舒服的姿势,又把自己披风给谢临简披上。

    谢临简本就轻,如今更是。苏沐晴暗暗思衬。等回到了上京,得把人养回来才好。

    养成白白胖胖的谢临简。

    “好。”苏沐晴用手覆上谢临简发冷的手指,传递温度。“你说。我会听。”

    “已经许久了。”锦茵席地而坐。一双眸子陷入回忆。如身临其境。

    “那时。我刚刚要成亲……”

    ————

    “杀了李洛渊?”阿照消化着这个消息。“她爱他!不会!锦茵!是好人。”

    江陇明也面露难色。许多事他也无法理解。无法解释。他如今唯一能做,也不过是把自己所见和盘托出。真真假假如何评说,他也无法真正说明。

    “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张继凑过去,一脸急切。

    “画像。”江陇明顿了顿,继续说明道:“一屋子的画像。”

    “都是锦茵姑娘?”张继挠挠头。江陇明没反驳,这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就是画像,也只能说明,这里的主人可能是同锦茵姑娘相识,何至于说是要杀人?”张继发现疑点,急忙发问。

    阿照也是同样。她并不愿信。锦茵是从李洛渊失忆之后,对她最好的。若不是锦茵时常接济,她怕是熬不过。她也为自己没救到锦茵之事自责不已。

    于她而言,锦茵更像是姐姐。陪她说话。不嫌弃她说的慢。给她各种各样的的小玩应儿解闷。真真切切护着自己。

    锦茵不会杀李洛渊。阿照相信这点。锦茵并不是坏人。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若是真事儿,便是一定有内因。

    柳毅默默站在阿照身畔。不知如何安抚。一双手抬起又放下。靠的太近,阿照会不舒服。

    他拿阿照没办法。进退两难。

    “不是。”柳毅明白阿照心中所想,解释道,“锦茵姑娘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柳毅脱出一口气,道:“里头的画像,的确不足以证明锦茵来到李将军府别有用心。可…阿照,我们…发现了另外的东西。”

    江陇明沉声道:“最坏的结果,是从一开始,就都是假的。”江陇明继续顿了顿。他不知如何说的委婉。思来想去,斟酌斟酌,才开口,“包括,她接近你。为了搞明一切,我们得立刻离开。”

    “——去看当地的县志。”江陇明补充到。“若是县志无错。那我们真的要尽快找到苏三娘子他们。只怕…只怕我们晚了。”

    阿照有些心慌。一遍又一遍思衬锦茵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现如今并不是她毫无思考大哭拖后腿之时。

    她忽地想到锦茵曾同她说过的一句话。

    大雪初歇。满地梨白。

    阿照在榻上,被铁链锁住。锦茵帮她上了药。拖着病体。她清醒时辰不多。

    “对不住。”

    阿照摇头。“我的错。没救好你。”

    “阿照。”锦茵道。“是我对不住你。一切的一切。你只需记得我这一句话。”

    “恨着我。直到生命尽头。都要恨着我。永不要原谅。要每日祈愿,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再遇我。

    就这样恨着我吧,阿照,就这样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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