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好端端晴着，小憩后太阳已经阴沉起来，铅灰色的絮状云彩低低垂在天幕上，压得人心里憋闷得慌。

    身上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不得不说天道宗是灵泉是有两把刷子，就连那丹药也是。要是能把这些都带回去，不知道要赚多少钱。谈殷剥了颗生栗子，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咬着，沉浸在自己美滋滋的幻想中。

    “味道不错。”谈殷自言自语了句，“路平应该会喜欢，就是不知道谈鸿喜不喜欢。”

    挎起篮子，谈殷拾步往西峰去。走之前总是要去看一看故人的，还不知道有没有以后。

    步行出了庭院，就见江岸青从另一边走来。默契地接过谈殷手里的竹篮，江岸青也不问谈殷打算做什么，只是并肩与她行着。

    来来往往很多人，谈殷在天道宗养伤的这段日子，见到的都是行色匆匆的新面孔，她大抵也能猜到即将发生什么。那些弟子看到两人并肩而行，已经见怪不怪了。

    沉默着走了一路，终于在日暮时分到了西峰。破絮般的铅云依旧懒洋洋地飘着，云彩中的那个亮点已经移到西边去，在山峰最高处虚虚挂着，很快就要彻底沉到山底去。

    江岸青极富有骨感的手指静静搭在那一排最后的一座碑上，是赵青松的。在赵青松的左边，同样立着一座新碑，是沈词的。沈词前头，立着四座碑，风吹日晒的，旧了许多。

    手指拂动，扫过碑面上的浮尘，江岸青缓缓蹲身下去。太阳还为彻底落下去，碑面上的温度先一步退去。点点凉意顺着手指进来，江岸青指尖顺着“赵青松”三个字细细描摹，大脑开始放映七人相处的一幕幕。

    “幸运的话，过不了几天我就与你们躺在一起。”江岸青手指顿了顿，继续道，“不幸的话，我就不知道在哪里。”

    江岸青笑得坦然，口中谈论的好像是别人的生死，并不是他的。

    祭完路平与谈鸿后，谈殷立在一旁的道上，静静注视着江岸青。他缓缓回眸，看了过来，淡淡笑了笑，透着浅粉的指尖按了按石碑。

    “等很久了吧。”太阳彻底落了下去，夜风有些凉，快步走过的江岸青自然而然地握住谈殷手指，用自己的体温暖了起来。

    暖意传了过来，一点点浸入心根，“刚到。”

    “想好了吗？”江岸青问。

    谈殷点了点头，在路平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好了，“那你呢，不后悔吗？”

    “没什么后悔的。”江岸青唇边露了弧度，翘翘的，很好看，“入天道宗的那一刻，命运已定。”

    “放心，我可救了你那么多次，这次也不例外，肯定不会叫你那样轻易就死掉的。”谈殷胸脯拍得咚咚作响，一脸风轻云淡。

    江岸青笑着伸手，指尖穿过她的长发，细细将随风飘飞的发丝理到耳后去，“谈殷，如果必须选的话，我希望活下去的人是你。”

    谈殷连忙呸了几声，小脸皱在一起，嗔怒道：“什么叫必须选？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江岸青笑意不减，拉着谈殷的手往怀里收了收。手指向上游移，覆在她脑后，“斩妖除魔是我的责任，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我不想你一直那么累。即便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

    他的命是谈殷救的，有朝一日自然也是要还给她的。他知道，谈殷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也知道谈殷是死过一次的人。得知事情真相后，江岸青不是没想过将谈殷死死困在身边，但他觉得谈殷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她该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就如他该接受本属于自己的命运一般。

    “有我在，没意外。”谈殷故作轻松地拍了江岸青背心，继续道，“别忘了，你可是说好了要娶我的，莫不是想反悔？”

    “怎么会。”江岸青笑，“如果我还活着……”

    “什么叫如果，是一定！”他今日总说这样的丧气话，谈殷没忍住，锤了他背心一拳。

    待到两人返回，月升了起来，两人成功错过了膳堂放饭。摸着干瘪瘪的肚子，谈殷幽怨地看着江岸青，“你们这食堂关门也太早了吧？”

    江岸青拉着她的手往膳房那边走，脚步轻轻的，刻意避开夜巡的人。

    偷鸡摸狗的事儿，谈殷第一次做。与江岸青这样的大冰山一起偷鸡摸狗，更是第一次。谈殷莫名地紧张，紧张中又带着些刺激。

    膳堂的门并没有锁，似乎对天道宗的弟子很放心，压根不会担心他们会半夜三更来偷吃。除了最初遇到一波夜巡的守卫外，两人几乎是畅行无阻地到了膳堂。

    谈殷瘪瘪嘴，这跟她想象中的刺激场面一点儿都不像，尽管一路走来她也挺紧张的。

    待到她翻过最后一个竹盖，依旧一无所获，谈殷叉腰瞪着江岸青，怒气冲冲地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食堂什么都没有？”

    “错过用膳时间，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江岸青说得坦然，完全没有被谈殷的气势所吓到。

    “你你你你……”谈殷气结，江岸青现在真的是变了，他以前不这样的，“算了，饿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

    以前工作忙的时候，饥一餐饱一餐也是常有的事儿。今晚不吃，权当减肥了。

    甫一转身，手腕就被人拉着，不大不小的力道带着她的身子又转了回来，“想吃什么？”

    谈殷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上下打量了眼江岸青。她倒是一点儿都不相信方才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更不相信江岸青会做饭。心电极转间，谈殷亮了片刻的眼睛染上嫌弃，美食一事，宁可不吃也不愿将就，何况她觉得江岸青肯定不会是个好厨子。

    “不信我？”黑洞洞的夜里，江岸青笑出的气息扑在谈殷颊上，痒感格外明显，同他话里飘着的笑意一眼明显，“想试试吗？”

    谈殷掌根抵着江岸青挺起的胸膛，推了推，没动，就又推了推。江岸青笑着将人搂地更紧了，一张唇兀地就落了下来，毫无征兆。

    一瞬间，谈殷眼前就只剩下江岸青温润的眉眼。

    抬手缓缓覆上谈殷双眸，江岸青心底叹了声，她还是学不会闭眼。压着她的身体缓慢移动，直到她的背结结实实抵在门板上，江岸青才停下脚步，细细品尝起她的唇。

    薄唇含着她的唇珠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点一点往里嘬去，直到将她小巧的唇珠完全含在嘴里，江岸青松懈了一瞬，给了谈殷片刻喘息的机会。牙齿覆上，像只刚长出牙齿的小狗，时轻时重地啃咬着她的唇。

    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满月的银辉落在两人身上。江岸青染了月色的食指轻轻按在谈殷下唇上，湿漉漉的水意沁了进来。谈殷双眸泛着热气，唇角弯着，笑盈盈地看着江岸青，调皮地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江岸青指尖。

    江岸青浑身为之一悚，黑漆漆的眸心颤了颤。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被舔过地方蔓延开来，通身像是过电一般，麻麻痒痒的。

    重新覆了上去，大手垫在她脑后，托着她的脑袋微微向上。舌尖向谈殷肆意索取着，由浅到深，江岸青的呼吸声也渐渐粗重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潮|红顺着谈殷露在外面脖颈的皮肤一路向上，爬满她的脸，充斥在她的眼里。谈殷软着两只脚，酥麻感从后脖颈处往下，一路到达尾椎骨那里。几日不见，江岸青的越发熟练起来，一次比一次好。

    明晃晃的水路开始向下蔓延，谈殷高扬着脑袋，扒在门板手指也没了力气，虚虚挂在一边。

    胸前的衣领被扯向一边，露出锁骨来。江岸青一遍遍吻过她锁骨下的肌肤，干燥而温暖的手指摸着她右胸前那道凸起的疤痕，疤痕往左一点点是一颗黑色的小痣。看到那颗眼熟的小痣，江岸青低低笑了声，手上连同唇上的动作一起停住了。

    热乎乎的鼻息喷在谈殷心口，灼得她浑身不自在，只能动了动软得像面条的身子，“江岸青，你何时变得这么流氓？”

    江岸青摩挲着她心口处的疤痕，神情默了下去，“谈殷，活下去。”

    谈殷没应声，嘴角虽弯着，但眼里笑意淡了下去。

    空气中充斥着的湿润水汽随着两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消散，谈殷拉了拉胸口的衣服，笑问：“刚才为什么停下来？”

    江岸青敛着眉眼，长指一点点抚平她领口的褶皱，“我舍不得。”

    世间待女子本就苛刻，能拥有她片刻已是奢求来的福分。死生难料的前途，江岸青不愿意堵上她的退路。他的谈殷，即便没有他，也可以活得很好。

    “坐着歇会儿，我来就好。”江岸青理好谈殷领口，拉着她到一旁的矮凳上。

    看着亮起来的厨房，看着江岸青熟练的烹饪动作，闻着不断飘入鼻孔的香气，谈殷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若是时间一直停留在此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