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秋风渐起,谈殷在天道宗依旧住在先前的院子里。不觉间,庭前的绿叶树开始发黄,起初还是一点点的嫩黄夹杂在大片的绿色中,直到某天谈殷立在廊下发呆,望着一树黄澄澄的叶子才惊觉秋天真的来了。

    天道宗内有处温泉,对她恢复伤口有益。葬礼过后,她就日日去泡着,这天也不例外。

    干燥的风拂过脸颊,散在背上的青丝随风飞舞,斜斜地飘在眼前,从她面上过去,痒痒的,并不叫人讨厌。

    山路蜿蜒,各色的树叶落了一地,漫山遍野都是缤纷的色彩。谈殷拾阶而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山林新鲜的空气,沉重的身子似乎也随着呼出去的每一口浊气而变得轻盈许多。

    之前来天道宗,谈殷很是不解,放着轻松快捷的飞行不要,特地下了禁飞令,简直是脑子坏掉了。现如今,她日日往返于温泉,倒是有了几分理解。

    抬手覆在结界上,一道透明的水形波纹自掌心漾开。眼前的青山瞬间化作冒着热气的湖泊,这里的温泉自然不止一处,只是都用不同的结界护着。谈殷现如今用的温泉自然是天道宗内最好的,周围没有其他池子,独她一人在此。

    褪去衣服,沿着修葺好的石阶走了下去。一股令人舒服的暖流自脚趾蔓延开来,温水顺着她的小腿肚荡开,一圈一圈地泛起涟漪来。谈殷舒服地打了个颤,彻底适应之后,缓缓坐了下去,倚在池壁上闭目养神。

    泉水温暖,每次泡在里面,谈殷似乎可以忘却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脑袋无限放空,身体各处的疲累也随着缓缓游荡的泉水而消失。

    葬礼结束后,谈殷除了与江岸青一起又去了趟罗刹海,将沈词交给张道遨外,倒也没做什么事情。尽管她有意避开所有获得消息的渠道,可关于外界的信息还是从缝隙里塞了进来。

    凝神想了好久,杂草丛生的脑袋里慢慢理出一条线来。温泉不会凉,时间的流速也无从知晓。再睁眼时,笼罩在头顶的这片天空已经泛起淡淡的蓝色,远处有一两颗星子露了头,正眨巴着眼瞧她。

    幽幽轻叹了声,谈殷从池中起身,顺着台阶往上走。抬手拿了一早备在一旁的帕子,谈殷细细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指尖拂过前身上的已经结痂的伤口,谈殷默了一瞬,大抵是要留疤了,一次性还留这么多,也不晓得天道宗有没有什么祛除疤痕的灵丹妙药。

    晃了晃脑袋,扫除无用的杂思,谈殷顿了的手指继续方才的擦拭身体的动作。背后忽然一阵风刮过,谈殷脑中的弦儿一下子就绷紧了,立马从地上拿起衣服护在身前,转身去看。

    只见江岸青满面焦急地闯了进来,蹙着一双漆黑剑眉快速扫眼四周,直到看到岩石后面只露个脑袋的谈殷,眉头才略松了松。目光下滑,顺着她脸上的水珠往下,雪白的长颈上也挂着水珠,沿着她的那透着点点青|色的颈动脉往滚动。江岸青略了眼她露了一点点光洁又洁白的肩膀,快速从她胸前护着的手指移开,转身背对着谈殷道:“你一直没出来,我担心你,所以才……”

    淡蓝色的烟雾从山林中起来了,两人中间夹着还在升腾的水蒸汽。天色微微亮,天幕也还没有完全拉上。借着点点天光,谈殷瞧着江岸青的透着点点血色的侧脸,美极了。日暮的光沿着他的侧脸一寸一寸游弋,在光的映衬下,江岸青透着粉的脸更加红了,像夏日傍晚的晚霞。

    瞧着江岸青滚动的喉结,谈殷低低低低笑了声,问道:“那你也应该先问一问的,这般莽撞地跑了进来,若是碰见的是别人,你该如何?”

    “没有别人。”江岸青脸更红了,“此处除了你,近日不会有其他人使用的。”

    这么一说,话的意思就变了。好像是因为知道是谈殷在此,所以他才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甫一说完,江岸青也意识到不对了,立即解释道:“往常这个时候,你已经下山了。今天我等了好久,没有看到你,便用了穿音镜。适才在结界外,我也唤过几声,你没有回答,我才……我才进来的。”

    听着江岸青越说越急,又越说越低的声音,谈殷忍不住发笑。也不晓得他那一群师弟见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师兄这这副模样,该作何感想。想到这里,谈殷的脑子就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她调|戏江岸青的情形来。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我没听到。”谈殷话里夹着明显的笑意,连带着眉眼都愉悦起来,这段时日笼罩在头顶的那片阴云也短暂地消失了。

    “我没有骗你……”江岸青急急忙忙解释,“我真的唤过你……”

    “好吧,姑且信你一回。”

    江岸青缓缓舒了口气,热乎乎的脸似乎能感受到秋风的凉爽了。

    “过来帮我涂药。”谈殷对着江岸青侧影招了招手,看到他瞬间僵直的身形,又是一声揶揄的轻笑,“怎么,你不愿意?”

    “男女授受不亲。”江岸青彻底转了过去,背对着谈殷,脸上的红色蔓延到了脖颈处,与后领处露着的雪白中衣格格不入。修长指骨紧紧抓着袖口,将原本光滑的布料抓得一片褶皱。

    先前的事情,江岸青还可以说是情势所迫,才看了她的身子。如今却是万万不能,他光看着谈殷露出的肩头就觉得脸红心燥,更不敢想象要替她上药。

    “想什么呢?”谈殷无声无息地凑了上去,口中吐出的气息自后脖颈处扑来,轻飘飘的,如同一根洁白的羽毛扫过江岸青脸颊。

    尽管谈殷没有贴上来,江岸青却觉得背上传来点点热气,直直扑往他心脏里去。

    “谈殷,我是一个男人。”江岸青缓缓闭上眼睛,没有睁开,压抑着声音道。

    “唔。”谈殷好笑地看着江岸青彻底红透了脸颊,佯装不知继续道,“我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你是男的。”

    对于谈殷的无赖,江岸青一向没有办法,更是招架不住。比她更破皮无赖的女子,他不是没有见过。修行数年,替人上药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他不是没有做过。当这两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同时出现在谈殷身上时,江岸青脚下却生了钉子。

    紧紧垂在下眼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薄薄的眼皮滚动,江岸青微不可察地叹了声,继而道:“谈殷,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江岸青脸皮一向很薄,直白的话到了嘴边却无法如谈殷那般自如说出口,只能拐了个弯提醒她。

    “这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是医师。”谈殷握在江岸青手臂上的手指顺着他衣服上的褶皱往下移,素白手指灵活得像条蛇,从江岸青微敞的虎口钻了进去,抵在他手心。江岸青往日干燥而温暖的手掌出了一层湿漉漉的薄汗,潮潮的,滑滑的,热热的。

    看到江岸青绷紧的身体猛地一颤,谈殷坏笑着用手指在他掌心游走。沾了汗液的指腹绕着圈地在他掌心打着转儿,抚摸着他掌心的剑茧,不轻不重地挠着他的手心。

    江岸青脚下的钉子动了动,僵硬地往旁边挪了几步,远离谈殷。手心的温度抽离的那一刻,江岸青的心里空了一块。

    刚一离开,谈殷就如覆在大树上的藤蔓,迅速缠了过来。许是沾了汗意,她的手指有些凉,碰到江岸青热得发烫的耳尖上,竟是恰到好处的感觉。凉意传来,江岸青忍了又忍,才压下心底想要靠近的念头。

    “谈殷,我也是有需求的。”江岸青声音小小的,若不是谈殷伏在他耳边,就要错过这句话了。

    明明已经听见了,谈殷还是装作不知,从他背后绕了过去,“啊……”

    听到这声惊呼,江岸青骤然睁眼,双手先一步做出反应,却见谈殷背着手,笑吟吟地盯着他看。

    瞧见谈殷穿得好好的衣服,江岸青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再一次被戏耍了。看到谈殷脸上久违的笑容,江岸青没生气,反倒因自己被戏耍而感到开心。

    “你的脑袋,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谈殷说着,自然而然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江岸青生得高,谈殷需踮起脚尖才能如愿戳他的脑袋。

    “想我的心上人。”江岸青也笑了,上手握住谈殷下落的手指,“背上的伤还疼吗?”

    谈殷转了转眼珠,“疼。”

    “我这就带你下山,寻师妹替你上药。”江岸青手指垂下,拉起谈殷就打算往外去。

    “你不就在这儿吗?”谈殷任由江岸青拉着手,脚下却一步未动,钉在原地。

    江岸青脸上淡了些的红,因她的一句话重新燃了起来,迅速席卷着他如落叶般脆弱的理智,“谈殷,我与那些男人不一样。”

    谈殷低低笑了声,“先前你还强调自己是个男人,现在又说同他们不一样。你的话,颠三倒四。”

    “谈殷,我之前是看了你的身子。但我不是登徒子,更不会借着这件事来靠近你。”

    谈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我是个登徒子了?”

    江岸青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但的确挺符合她之前的行径。

    “你不是,我也不是。”江岸青笑着揉了谈殷脑袋,柔声道,“我们先下山,好吗?”

    “我想你替我上药,可以吗?”谈殷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里面全是无辜,还有江岸青的身影。

    “不一样的,谈殷。”江岸青叹了声,“之前你昏迷着……”

    “有什么不一样?”

    江岸青支支吾吾着说出不口。

    “可以吗?”

    江岸青脸上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胸口处的衣料也随着他的呼吸而展开,褶皱,再展开,褶皱,如此重复着。

    “可以吗?”

    江岸青低了眸子,看着怀中凑到胸前的笑脸,神使鬼差地木着点了点头。

    还带着濡湿汗液的手指透着微凉,即便是隔着锦帕还是将谈殷激地忍不住轻轻颤抖了几下。药膏也凉凉的,一点一点沁在背上的伤口里,还有点儿火辣辣的疼瞬间好了许多。

    “天道宗没有什么祛疤好的药膏吗?”谈殷问道。

    江岸青握着绢布的手指一顿,又红着脸继续上药的动作,“有是有,但你身上的疤痕去不掉。”

    谈殷瘪了瘪嘴,正和她想的一样。若是有,江岸青肯定一早就拿出来给她用了,哪里还轮到她自己来问。

    “即使留疤,也没关系。”江岸青补充道。

    他的声音凉凉的,润润的,让谈殷想到小时候吃的薄荷糖。

    “可是留疤,很丑的。”

    “我不在意。”

    “我在意。”

    “那我就去寻世间最好的祛疤灵药,总能祛除的。”

    谈殷笑得有些傻气,手指绕过腰侧,把纱布和江岸青的手指一并握在手里,“要是找不到呢?”

    “一直找,一直找,总有找到的一天。”

    顺走他指缝里的纱布,绕过腰前,又绕了回去,递到他手里,“那我岂不是要等很久,万一我遇到更喜欢的人,可怎么办。”

    江岸青接过纱布的手指僵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初,“不会等很久,你也不要喜欢上别人,好吗?”

    谈殷抿嘴偷笑着,任由江岸青将她的发丝掏了出来,妥帖打理好再放下。回转了身体,指了指腰间还未系好的衣带,笑着看了看江岸青。

    江岸青怔了一瞬,才理解了谈殷的意思。本欲说些拒绝的话,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就说不出来了,僵着脚尖往前去。

    手指还未触到她腰侧软软垂着飘带,他腰间系着的束带忽地伸进一截手指。那手指往回一勾,轻飘飘的力,瞬间将全身发僵他扯入一片温软。

    有记忆以来的亲吻,都与谈殷有关。她的唇覆了上来,她的脸占据着江岸青的视线,也占据着他的脑袋。

    她笨拙地从左唇角吻到右唇角,眼底露着狡黠的笑意,像是宣告自己的恶作剧得逞般。

    是她先招惹的。江岸青垂在身侧的手顺着玲珑腰线环了上去,修长白皙骨感分明的手指自脑后插|入她的发丝,轻轻托着她的脑袋。左手则落在她尾椎骨上方的,隔着衣料慢慢摩挲着下面的皮肤。

    江岸青的唇薄薄的,凉凉的,像他的嗓音一样,带着点点薄荷的味道。柔软的唇瓣大力碾过谈殷淡粉色的唇,江岸青满意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消散的狡黠笑意,看着她一瞬间涌上来的慌张。

    江岸青喉结滚动,闷笑了声。她总是这样,每次都落荒而逃。只是江岸青以后不会再让她逃了。

    惩罚性的吻过后,江岸青的薄唇轻碾,含着谈殷水光淋淋的唇,轻咬。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谈殷下半片唇,咬得她酥酥麻麻的,又迅速转了场地,含起她的上半片唇。

    唇上被他含吮得有些发麻,异样的酥麻感顺着湿淋淋的唇往脚趾骨蔓延,过电一般的快|感袭遍全身。谈殷有些慌张,他怎么变得这么快,他以前不这样的。

    朦胧瘦月升了起来,江岸青盈着浅淡笑意的眼睛更明亮,像是月光下反射着光的小溪。

    灵活的,湿热的,游动的舌抵在谈殷牙齿上,一遍一遍的,极其有耐心地轻轻叩击着。谈殷身体发软,脚尖也没有了力气,她有些后悔,今日不该调|戏江岸青的。

    趁她脑子生出后悔念头的片刻,江岸青敲开了那扇门。温软的舌绕在口腔里,引导着谈殷笨拙的舌,从柔浅到深重一点一点过渡。

    温泉池里落了片叶子,在水窝中打着旋儿,飘飘摇摇的,最终还是沉了下去。谈殷觉得自己就像那叶子刚刚要沉不沉的样子。

    她的舌根被吮得发木,粗重的鼻息喷在脸上,江岸青忽然抽离。右手依旧托在她脑后,左手从先前尾骨的地方往上移了移,紧紧环着她的腰,给她这片浮萍一块儿支点。

    脑袋抵在谈殷光洁额上,渐大的晚风吹散了一池月影,同样也将二人粗重的喘息吹散。

    “谈殷,所有事情结束,我们就成婚,好吗?”

    夜的寂静,衬得她心跳如擂鼓,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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