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若要说,最近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便是女帝登基了,从前也不是没有女帝的,不过那都是前朝旧事了,本朝有女帝却是第一遭。

    其实对于最普通的人们来说,掌权者是谁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学馆里的夫子们却不大乐意,写文章时虽不敢言明却有常常暗指牝鸡司晨之意。

    不过这还不是最大的事情,而是女帝登基不过半年以后,便颁布了法旨,凡是读过书的女子皆可以参加科举,择优录取。

    若是自信自己文采好的,甚至可以毛遂自荐,呈上自己所写的文章,若女帝觉得可用便可以任命为官。

    这个时候,反对的声音反而少了,毕竟从前因为反对女帝登基的宗室该处置的也已经处置了,也震慑到了众人。

    女皇身边的侍女是最早入朝为官的,而且她们的学识与行事手段并不逊色于那些从小便开始读书的人。

    有了这个头,读过女子书院的女子也通过科举成功站在朝堂之上。

    柳怀夕便是其中之一,授官时她与春采一同在御史台,虽说只是九品,但比之从前好上太多。

    而凝枝与花芜则成了含碧朝堂之上的得力帮手,有人分担自然担子也轻了许多,每逢下朝时,含碧总要去昭月殿一趟看看玉娘,沈美人待她自然无有不尽心的地方,玉娘也习惯了他的照顾。

    如今含碧面上已不大带笑,只是与玉娘相处时总要温和些,也有人说过含碧恐怕会再要一个孩子以便于日后继承大统,不过这话连传都没传到玉娘耳朵里,人便已经被处置了。

    是沈琢负责的,含碧自然不关心这等微末小事,而在玉娘一岁时,含碧便宣布立她为皇太女,愈发显得她身份尊贵。

    玲珑自西域回来时,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玉娘,沈琢坐在拔步床旁边,玉娘坐在上面手中拿着宫人们特意送来的玩具。

    玲珑自然是想不到沈琢甘愿画地为牢,玉娘久未见她,一见便咯咯笑起来,含糊喊她,“干娘。”

    玲珑听见玉娘的稚音,便去逗弄她,沈琢只是坐在一旁含笑看二人玩耍,等到玉娘玩累了,被哄着睡着,昭月殿内醒着的便只剩下二人。

    “想不到你竟然愿意当这槛花笼鹤,陛下的手段真是让人佩服。”玲珑淡淡道。

    沈琢略微带着些无奈,“若是我不在陛下眼皮底下,她不会放心的,何况我的确放不下玉娘。”

    含碧精心为他准备的笼子,似乎没办法拒绝。

    玲珑便不再说话了,她一贯觉得自己与沈琢不是一路人,又看了一眼熟睡的玉娘,方才起身告辞。

    她去寻含碧时,恰逢对方下朝,自花芜与凝枝入朝为官后,含碧身边便换了服侍的人,自然不大识得玲珑,总偷偷去瞧她。

    “这次回来以后还离开么?”含碧穿着明黄衮服道,从前当太后时她打扮素净,如今登基反而奢华起来,发上皆是金簪、金饰。

    玲珑笑了笑,“再说罢。”又转了话题道:“我去看了玉娘与……沈美人,陛下手段高妙,我还以为以他的傲气必定是不甘的,如今看上去却很平静。”

    不甘么?含碧心想,恐怕是有的,不过她最欣赏的一点便是他的识时务,比朝中那些顽固的老匹夫不知好上了多少。

    不过含碧倒不会一味与玲珑说些烦难只是道:“要不要去边关一趟?”玲珑难得有些犹豫踌躇,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若说对谢述完全无意是假话,可她觉得横在这中间的有更多的东西。

    含碧瞧出她的犹豫,当即便道:“若是不去回西域便是。”玲珑并未接话,恐怕是心中还在犹豫。

    含碧想了想还是道:“其实,从前我也不肯将一颗真心交付给旁人,无非是不信任与害怕,不过你们二人与我们是不同的,此事还需你自己斟酌。”

    玲珑听见这番话心中自然有些感激,“嗯。”与花芜、凝枝不同,她同含碧的关系总要更亲近一些,是以含碧说话也并不避讳什么,给的意见总是很中肯。

    *

    边关,夜间的朔风不停,人们大多闭门不出,谢述却方才下值。

    他手中拿着白日买的胡饼,走到酒馆,里面暖烘烘的灯火通明,这家酒馆开到彻夜,是以多是些前来边关行商之人喝酒。

    小二是知道他的习惯的,点一壶酒一个人静静喝着,是以也不多说什么端来一壶酒,谢述一个人坐着便慢慢自斟自饮,就着胡饼慢慢吃,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来一壶酒。”人未至,声先至。谢述打量着进来的人,头上戴着帷帽看身形像是个女子。

    小二看着对方白皙的手摸出碎银放在桌上,立刻十分殷勤,忙迎着人,“您里边请。”

    那人却径自走到谢述一旁的桌边,从容坐下。谢述微微挑眉,不过并未多说什么,依旧自顾自喝自己的酒。

    看着小二端上来的酒,头戴帷帽的女子微微点头,她素手斟了一杯酒,递给谢述。

    谢述却并未接,只是道:“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头戴帷帽的女子轻笑一声,摘下帷帽,谢述的眼瞳有那么一瞬间失神,帷帽下的面容是玲珑的脸。

    “谢小将军,阔别已久不知可还好?”玲珑盈盈一笑,谢述撇过头去道:“你怎么来了?”

    玲珑见他并未再喝酒,便将斟好的酒饮了一口,方才道:“不过是随意来边关逛逛。”

    谢述自然知道玲珑不是那等弱不禁风的,何况她住在边关的日子并不短,如此想着放了些心,当即道:“这次要留多久?”

    玲珑只是淡淡道:“不知道,恐怕不会久留。”谢述的眸中一黯,“原来如此。”不过并未持续多久,他依旧是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样子。

    “为何非要来边关,京城不好么?”玲珑带着些疑惑道。这也是她从前不会问出来的问题,只是与含碧一番谈心,她觉得偶尔坦诚一些也好。

    谢述只是无所谓地笑,“京城有什么意思?若是谢家子自然是希望安稳,可要我说,还是边关好些。”

    这倒不是假话,玲珑只默默将这番话在心中回味了一遍,便道:“好罢,横竖我也管不着你。”

    谢述却笑,又饮了几杯酒方才道:“怎么就管不着了,你虽不是我娘,当个妻子却也是适合的。”

    玲珑一时拿不准他这是调笑还是真心话,只好将头瞥向一边,“净爱瞎说,难道你家还能同意你娶个外域女子不成?”说着说着,也显露出几分真心。

    谢述无所谓般笑了笑,方才道:“谢家可管不了我,当年我那便宜爹打断了家法的棍子我也没服软。”语气也渐渐有几分认真起来。

    玲珑脸颊微红,轻叱道:“越说越没谱了,明日我就走了,倒也不用听你油嘴滑舌。”

    谢述依旧笑嘻嘻的,不知道是不是饮了酒的关系,面上也是红润的,“回京城还是西域,我还不知道你家在西域何处。”

    玲珑知他是喝醉了,恐怕如今不过是耍酒疯,悄悄掩下心中那一点点失落,将他扶着想把人带回去。

    只是走到军帐门口时,谢述好整以暇看着她,今夜有些月光洒下来,落在她有些高挺的鼻梁上,还有那如玫瑰般红艳的唇上。

    谢述没忍住伸出手触了触,那是饱满的唇瓣,娇艳欲滴,却也摄人心魄。

    第二日,谢述自醉后醒来过后,想起昨夜恍若梦境,只有玲珑抱着手臂在一旁看他,神色十分不善。

    “谢大人昨夜喝醉了。”只听她道,谢述还残存着些记忆,只是那时触了触她的唇瓣,后面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记不清楚了。

    他略微点头,“谢某昨日失礼了,还望姑娘海涵。”

    玲珑闻言却只是笑笑,“怎会。”谢述却犹记得那时她潜入太尉府,自己不过演戏碰了碰她,便拿簪子抵着自己。

    玲珑骑马离开时,已穿上了长袍,西域多风沙,这长袍正好用来遮挡,只露出那双金灿灿的眼睛。

    她回首看向边关城外一望无际的黄沙,谢述的人影已成了一个小小的点,于是她朝远处挥了挥手,之后策马消失在远方。

    谢述送完了人,回到军帐,便看见奚无名坐在一旁,奚无名见他回来了,双手抱拳道:“将人送走了?为何不提,你想要来边关是为了日后能名正言顺……”

    谢述打断他,“她不必知道这些。”玲珑到底说是含碧的人,一个禁军统领自然是配不上她的,若是身上有军功便不太一样了。

    奚无名便不再继续说什么,谢述怎么想的不重要,只要他老老实实在自己手底下就行。

    他拍了拍谢述的肩膀,“今日便休沐,不必操练了,明日再去。”说完走出了军帐。

    谢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也不清楚玲珑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了,她一开始便是捉摸不透的,虽然有狼狈落魄的时候,眼中的光却永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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