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自玉娘出生以后,没有人不羡慕她的运道,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子,又被立为皇太女,合该是最尊贵的。

    等到她七岁时,便该开蒙了,沈琢日日亲自送她前去弘文馆,散学时又来接她,至于弘文馆便是专门给诸位王公贵族上课的地方。

    而皇太女的伴读自然也是精挑细选的,宣城公主的女儿也在其中,其余的皆是有名望又不是五姓家族中的人,含碧的意思自然昭然若揭。

    世家这几年的确是苟延残喘了,毕竟你世家再怎么势大,也是斗不过皇权的,何况含碧又推行了几项损害世家利益而惠于百姓的政策。

    或许在卢太尉死时,世家便已经走上了不归路。不过这一切都和尚且还在学习的玉娘没什么关系。

    窗外的春光明媚,玉娘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弘文馆的夫子知道这位皇太女身份尊贵,打不得也骂不得,实在是颇为头疼。

    等到散堂时,玉娘却忽然来了精神,似是睡够了神采奕奕走出了弘文馆,一旁是早已候在此处的沈琢。

    这几年他的容貌倒也未曾变过,含碧很满意他的安分守己,沈大人去年便去了,含碧特意许他回去服丧,回来时也是一身素服,彼时玉娘也不是无知稚童,不过沈琢不说,她便也不点破。

    沈美人对她自然是很好的,但玉娘还是更亲近皇帝阿娘,不过阿娘太忙了,玉娘只有晚间才能同她说一会话,虽然并不妨碍玉娘更喜欢她就是了。

    沈琢含笑看着玉娘,自然有侍女上前替玉娘接过纸笔,他只需要伸出手牵过玉娘,二人并肩回到朝阳宫。

    自从被册封为皇太女,玉娘便搬到了空置的朝阳宫,自然而然沈琢也常常待在朝阳宫。

    “花内相来了。”一旁的宫人前来禀报了一声,玉娘随意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知道是不是弘文馆的夫子跟阿娘说了什么。

    花芜身着绯色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下,见了正襟危坐的玉娘不免心中微微觉得好笑,不过面上还是肃容道:“见过皇太女。”说完也只略微行礼,毕竟玉娘十分尊敬这位阿娘身边的老人。

    而凭着花芜的身份,不必对沈琢行礼,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

    玉娘笑了笑,“内相不必多礼,只是不知道内相前来所为何事?”

    花芜看着有几分心虚的玉娘道:“过几日陛下要前往泰山封禅,还请殿下早做准备。”

    玉娘眸中一亮,面上露出些喜色,“是。”沈琢却微微皱眉,低垂着头教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玉娘自然是不会管这些的,她如今还未曾出过宫,不过含碧或许也是考虑到这点才将这个女儿带上,这自然是意义非凡的一件事情。

    算着日子,玉娘连课上打瞌睡的时间都少了些,等到封禅那日更是早早起床,任由宫人给自己梳妆打扮。

    沈琢也在一旁看着,替她理了理衣裙,一切皆备妥当以后,方才目送她走出朝阳宫。

    玉娘今日换上了一套全新的头面,臂间又戴着宣城公主赠她的宝钏,她本就生得粉妆玉琢,又一身珠光宝气的装扮,似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登上皇帝的仪仗,含碧身着明黄衮服,见玉娘来了方才道:“走罢。”

    随行的臣子们自然是没资格坐车,玉娘虽有皇太女的仪仗,哪里比得上皇帝的车架舒服?

    花芜与凝枝身着官服候在一旁,玉娘穿着礼服神态自若与含碧说话,封禅是大事,前往泰山的途中,这消息早已传遍每一处。

    “阿娘。”玉娘多日未曾见含碧,眸中满是依恋,含碧望向自己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女儿,笑吟吟的道:“玉娘近日有没有淘气?”

    玉娘随手剥开一颗葡萄喂到她嘴边,“怎么会呢,玉娘最是乖巧懂事了。”她自然知道怎么讨含碧欢心。

    果然,含碧闻言更添了几分笑,又抚上她的鬓发,“那就好,玉娘以后可是要接过阿娘手中的江山。”

    这是在她被立为皇太女时,玉娘就知道的事情,不过她也没接话,她此刻享受着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日子,还未曾想到日后那么久远的事情。

    良久,她方才道:“阿娘自然是长寿无极的,何必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呢。”不过她还是有一瞬间的走神,想到以后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

    这次泰山封禅,赵晏清同褚太嫔与贤太妃坐在一处,离皇帝的仪仗并不远,隔着帘幕都可以听见传来的欢声笑语。

    或许人的命运的确不太一样,赵晏清淡淡的想,同样是公主,玉娘比她拥有的却多得多。

    而一旁的褚太嫔只是静静看着她,并未打断她的思绪,她如今在后宫中也算混得风生水起,毕竟站对了队,不过含碧恐怕不会让她接触核心权力,因为她之前略显急躁的表现。

    贤太妃则有些出神,赵承平就这样悄无声息“消失了”。事实证明,含碧手中握着的权力如同一柄利刃,无往不利。

    三个人各怀心事,就这样一直行进到了泰山山脚,其实若是含碧愿意,完全可以由宫人们用早就备好的轿辇将她抬到山顶。

    只是她神色淡淡,拎起冕服一角,迈出了第一步。玉娘还未曾见过泰山,自然也是兴致勃勃紧随其后,不过往后的臣子们有些自然苦不堪言。

    自登基之后,含碧注重保养了些,不再熬夜批折子也常常锻炼,毕竟谁不想自己的统治长久一些?

    是以站在巍峨的泰山山顶,倒还真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气魄,玉娘望着远处的云雾眸中满是好奇与神采。

    丹曦已经自东方升起,云消雾散,也给含碧与玉娘犹如渡了一层金光,此刻含碧如世间再慈悲不过的神佛,而群山匍匐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

    玉娘看日出看得十分认真,片刻后问道:“阿娘,宫中可会有人将这一幕画下来?”

    含碧维持着肃穆,却也悄悄问她,“玉娘喜欢么?”

    玉娘微微点头,自然是喜欢的。

    “那么自然是会的。”含碧一副笃定的语气道,似乎一切只看玉娘想不想,喜不喜欢。

    封禅举行的十分顺利,不过回程时玉娘便因为疲倦而熟睡,含碧抱着她,心中想着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回到宫中,花芜本想接过玉娘将她抱回朝阳宫,没想到含碧却是一路将她抱了回去,放在朝阳宫那铺着柔软丝绸的床上。

    沈琢自然也忙过来看玉娘,依旧是从前清隽、疏朗的气质,这也是含碧尚且年轻时最爱的模样。

    “玉娘只是累了。”含碧解释道,她是极少来后宫的,毕竟前朝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与沈琢见面的次数便也少了。

    不过她为数不多的耐心给了玉娘,便只能匀给沈琢一些,他的容色依旧是一如从前,只是含碧心中的波澜少了许多,失去同谋这个身份以后的他更像一只被关入笼中温驯的鸟。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二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含碧只是丢下一句,“照顾好玉娘。”便转身走了。

    沈琢摇了摇头,又去看床上的玉娘,睡得有些熟,他替她盖好蚕丝被,就这样守在一旁。

    玉娘睡醒已经是傍晚的事情了,长途跋涉消耗了她不少精神,此刻睡眠充足便又变回了那副活泼的模样。

    见到照顾自己的沈美人,她颇有些滔滔不绝,“娘娘,今日玉娘去了泰山呢,那么高的山是玉娘和阿娘一起登上去。”

    沈琢大部分时间只是微笑着听她说话,适时接过几句话,玉娘自然也就没察觉出他有几分心不在焉,不过就算察觉出来了她也不会说什么。

    而数月后,绘制好的泰山封禅图被送到了朝阳宫,含碧牵着玉娘的手,身后是那一轮丹曦,如此耀目,路过时似乎会灼人眼。

    玉娘自然喜不自胜,日日总要前去观看一番,恰逢这日她阿姊赵晏清前来拜访,赵晏清被宫人引着来到画前,有宫人笑着调侃道:“这画殿下看了半月,如今也还是日日来看呢。”

    赵晏清便微笑着走到玉娘身前道:“不过是玉娘喜欢罢了。”

    “阿姊来了。”玉娘带着几分亲切道,其实以她的身份不必对赵晏清如此客气,不过玉娘一贯不会在这种礼节上出错,这都是跟含碧学的。

    可赵晏清总觉得玉娘这有礼中又带着几分疏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面上还是温柔道:“顺道来看看你。”

    二人移步到厅中,宫人们忙将茶水与茶点端上来,赵晏清垂眸看着端来的一碟荷叶酥,往玉娘那边推了推,“记得阿妹是最喜欢吃这荷叶酥的。”

    玉娘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无趣,看着赵晏清的笑靥也觉索然无味,不过她还是得体的与她说着话,送走赵晏清以后,玉娘转身对身边的宫人嘱咐道:“以后上茶点时不必再上这荷叶酥了。”一旁的宫人垂着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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