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含碧下朝回到昭月殿时,沈琢已不在此处,她倒不在意,还是凝枝上来伺候她更衣,状似无意般道:“沈郎君听说是因为风寒病倒了,婢子已经命人送回沈府了。”

    任谁在如今天气外边夜间待一夜,恐怕都会染上风寒,含碧却什么也没说。

    慢慢的,含碧能够批阅奏折的时间越来越少,花芜与凝枝常常劝她多多休息,只是含碧此刻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还有许多事务无法搁置。

    “娘娘还是多歇息一下罢。”花芜端着盏中炖好的燕窝前来时,含碧还在批奏折,她抬眼看了一眼花芜道:“放在那里,凉一些我再喝。”

    花芜瞧见她略微瘦削的面容,虽然未曾生养过,她到底知道孕妇应当是要丰腴些,只是如今含碧却渐渐消瘦,恐怕都是因为操劳的缘故。

    不过,含碧如今所拥有的权力,都是寻常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是以花芜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幸事。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平淡如水,只是含碧怀胎六个月时,已经是阳春三月,却依旧不肯见沈琢,好在玲珑回来帮她处置事务,总算能轻便些。

    含碧教给玲珑以后,再由他们教花芜与凝枝,二人知道她的心思与打算,于是也就沉下心来学,玲珑倒也算是个合格的夫子,往往三言两语便让二人恍然大悟。

    就这样到了七月,昭月殿的榴花开得十分热烈时,含碧也即将生产。

    之前怀孕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去,不过她如今是皇帝,只稍稍暗示,有眼色的大臣便会上奏,称她是天子,怀孕也是沾染龙气所至,这孩子的父亲便是天,而不是什么寻常凡夫俗子。

    月份大时,含碧已经无法走动出昭月殿,玲珑如今当了内相,朝中的事情皆是她与花芜、凝枝三人撑着,说是只管让含碧好好歇息,一切等到生产完再说。

    稳婆是早就备好的,还是花芜亲自挑的,两个人忙着处理事务不说,还替她准备生产的器具、吃食,一一盯着倒也没有半点差错。

    发动那日,含碧躺在昭月殿的大床之上,守在外面的便是后妃们,她们如今的安稳日子多数是仰仗含碧,自然十分关切。

    褚晴晚自然也在其中,而贤妃牵着赵宴清,宫中如今已经不能再发生什么变故了,是以他们都有些紧张。

    候了一天一夜,花芜与凝枝一身汗水打湿了衣衫,宫人们奉上早已备好的吃食,都是些温养补血的,正适合含碧。

    稳婆将孩子给含碧看过,那张脸皱巴巴的,还泛着红。“恭喜陛下,这是位公主。”稳婆笑容满面道。

    含碧便也露出星星点点笑意,只是此时还很虚弱,宫人们忙喂她端来的吃食,用完她心中疲倦愈发浓重,很快沉入无边梦境。

    *

    含碧调理了一月有余,身体总算好转起来,小公主也该办满月酒宴,不过这都不需要她去操持,她只是一如既往上朝与处理政事,或是闲暇时让乳母将孩子抱来逗弄一番。

    玲珑也极喜欢这个孩子,名字是一早就定好的,因生在七月,又跟含碧姓便名崔榴,不过小字却叫玉娘。

    玉娘如今生得不似刚出生般皱巴巴,至少称得上一句玉雪可爱,是以含碧提出让她做干娘时,她便一口应下来。

    玉娘的乳母也是精挑细选的,掖庭中有不少家中犯过错而被罚进去的妇人,含碧仔细挑了一个言谈举止与见识皆是尚佳的王娘子,似乎有等玉娘长大不止做乳母的意思。

    玉娘的满月酒办得十分盛大,就连含碧初登基时便辞官的柳霁然也前来参加了,宣城公主如今有孕在身,柳霁然自觉如今已经帮不到含碧什么,加上心中也厌倦了做官,索性辞官一心一意回家照顾宣城公主去了。

    宣城公主的小腹微微隆起,赴宴时也牵着手,二人看起来恩爱非常。

    含碧见了不免要调笑玲珑几句,“怎么不见谢统领?”谢述如今自然是官复原职,玲珑微微垂下眼睫道:“他如今在物色新的人接替他,他和我说想去边关。”

    含碧若有所思,宣城公主与柳霁然已行至她面前,二人行过礼便去看玉娘,她正被乳母抱着,笑呵呵的。

    于是宣城公主面上也露出些笑,随行的婢女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那是一只镶嵌各色宝石的金钏,看上去玉娘还要等几年才能戴上。

    一见那礼物,玉娘愈发乐不可支,笑得眉眼弯弯,殿内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众人皆是眉眼带笑。

    不过含碧还是道:“这礼还是太贵重了些。”宣城公主摆了摆手,“不要紧的,陛下昔日对妾帮助良多,何况玉娘这般可爱,这般礼物方才相衬。”

    含碧也就不再说些什么,玉娘是她的女儿,天底下的珍宝自然是衬得上她,更何况日后她还要执掌天下?

    奉上礼物,宣城公主与柳霁然方才入席,席间皆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觥筹交错,而玉娘则被乳母哄着吃些软烂的食物,毕竟乳牙才长出几颗。

    玲珑的位置在含碧不远处,与花芜、凝枝一同饮酒,气氛很是融洽。

    含碧也略饮了些酒,闹到宴席结束,玉娘也累了,便让凝枝抱回去休息,含碧则携了玲珑与花芜前去御花园醒酒赏花。

    醒酒茶自然是宫人们一早煮好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碟一碟端上来的茶点,而御花园中早就换上了含碧所喜的榴花,往日那些花草也就不重要了。

    一枝斜逸的榴花探入亭中,开得灿烂,三人极少有这样闲适的时刻,之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忙碌。

    “其实,谢述也不必一定要去边关罢。”只听含碧道,谢述的背景她早就一清二楚了,若是在京城恐怕还要更容易升迁些。

    玲珑眉间带了些浅淡笑意,“这是他的事情,我会留在京城,如今大局刚定,等到日后稳定下来可要给我批假啊,我还想回西域去看看。”

    花芜便笑,“恐怕还要玉娘再大上几岁。”含碧继位后,自然也有许多京城赵家旁支的宗室不服,便只有派玲珑出去解决这事。

    等到午后的时间也被消磨过去,玲珑方才辞行,她一贯不住宫中。而含碧也让花芜先回昭月殿去看看玉娘,自己漫步在御花园中,宫人们只是遥遥跟在身后。

    沈琢立在榴花下,显然他已经等候多时,多月未曾见面,他似是憔悴了许多。

    含碧望着他,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她在等着沈琢开口,她甚至猜想着他会说些什么,跟她道歉还是别的什么?

    含碧如玉的手抚上枝头的榴花,沈琢的性命如今便如同榴花般可以轻易被她折下,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不知玉娘,可还好?”这是沈琢第一个问题,含碧只是略微沉吟便道:“她很好,被乳母精心照料着。”

    沈琢闻言似是放松了些,接着道:“陛下,臣愿自请入宫,不求名分只要能侍奉在陛下左右。”

    含碧略微有些诧异,毕竟沈琢自有他自己的那一份傲气在,其实她也知道那时提出让他入宫的要求他自然不可能心甘情愿答应。

    含碧带着几分戏谑道:“你先前不是不肯么?怎么如今又愿意了?”沈琢微微俯身,她此刻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沈琢迟疑着道:“我……想见见玉娘。”

    “不必担心玉娘,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身边自然是不需要皇后的,至多也就是美人,玉娘也不会知道她的生父是谁,如此你可还愿意?”

    沈琢笑的淡然,目光依旧平和,“愿意。”

    含碧也笑,她终于还是驯服了这危险的兽,让他心甘情愿待在属于自己的华贵笼中,她当然不会苛待他,毕竟少时与一路走来的情谊再怎么说也不是假的,不过他一旦入了笼想要逃开也不能了。

    *

    玉娘半岁多时,发现自己的阿娘携了一位气质清冷的美人前来昭月殿看她。

    “这位是母后新纳的美人,日后就由他来照顾玉娘。”含碧解释道,册封的仪式一切从简,毕竟只是美人。

    对方看着玉娘的神色中满是温柔,不过她依旧有些奇怪,用着自己如今还很生疏的声音道:“那王妈妈呢?”

    含碧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王妈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玉娘不喜欢这位沈美人吗?”

    玉娘摇了摇头,她当然不是不喜欢对方,只是觉得王妈妈走了很遗憾,含碧耐心道:“王妈妈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比陪伴在玉娘身边更重要。”

    玉娘似懂非懂,不过她自然是听母后的话的,乖乖点头道:“我知道了。”

    沈美人则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哄道:“玉娘该午睡了。”他动作轻柔,玉娘便也不怎么抗拒,她总觉得很奇怪,为何对方会令她感到亲近,这与王妈妈相处是不同的感觉。不过困倦袭来时,她只是打了个呵欠,便将一切抛之脑后了,反正她还是个小孩子,一切自有母后与干娘她们去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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