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赵承平今日并未被仲夏唤醒,他起身时发现外间天光已经大亮。

    心头涌起些微怒意,对着外间道:“怎么已经到了这个时辰?”

    外间却没有前来请罪的宫人,赵承平心中微微有些慌乱,半晌他听见一声轻笑。

    那是含碧的声音,一身素色衣衫,身后跟着穿着甲胄的士兵。

    “你怎么会在此处……?”赵承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禁卫呢!护驾!”

    随后过来的谢述,即便身着甲胄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陛下是在找禁卫?”

    赵承平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以为奚无名不敢离开边关,这才肆无忌惮将禁卫统领换了人,没想到谢述却敢前去借兵。

    “大胆,我可是皇帝。”赵承平像是有些有些自我安慰道,含碧依旧从容,“阿祁,你以为获得几个大臣的支持便可以与我斗了?”

    她的嗓音有些温柔,不像示威反而像是教诲,一如从前。她拍了拍手,“仲夏”便被士兵提了上来。

    “不过是一个冒牌货,你便信了旁人的挑拨。”含碧语气中带着些轻蔑,而“仲夏”只是被迫跪伏在地上,闻言她抬起头,带着些疯狂对含碧道:“你这个疯子,难道你要担上弑君的罪名不成?”

    赵承平也不由得担心自己的处境,看如今这情况,禁卫恐怕已经被制服,他陡然想起沈琢,沈琢必定不会不管他,于是他带着些懊悔的神色,“儿臣知错了,母亲。”

    含碧笑了笑,还是谢述接过话头,“陛下,太后娘娘不会伤你,只是若是陛下主动退位自然再好不过,也不必再起什么争端。”说完,手放在剑柄之上。

    赵承平的额头落下一滴冷汗,他知道自己此刻命悬一线,若是说错一句话恐怕便会对自己不利,于是他便道:“朕自愿禅位于太后,只是拟旨还需要时间。”

    “好啊,那请陛下移步紫宸殿。”谢述漫不经心道,赵承平无法,只得跟着前往紫宸殿。

    “仲夏”也被押往了紫宸殿,负责拟旨的官员早已候在此处,只是撰写还需要时间。

    含碧只是对着赵承平道:“你母亲的事情,虽则你是被挑拨的,不过既然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也再懒得瞒你,你母亲是被先皇后所害,生下你之后便虚弱而死,至于这个“仲夏”,不过是王家派来的细作。”

    赵承平闻言腿脚一软,满眼不可置信,谢述则朝前站在含碧身前,先行护住了她。

    赵承平并未做出什么伤害含碧的举动,只是面上十分错愕,以为自己恨错了人,“不可能……不可能。”又朝跪在地上“仲夏”道:“你说我的生母是太后害死的,也是骗我的?”

    “仲夏”此刻穷途末路,面上不复往昔光洁,不过她依旧笑着,讥讽地看着赵承平,“若不是你蠢到相信,又怎么挑拨你们二人的关系?”

    赵承平知道,已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面色一点点灰败下去,禅位的旨意也已经写好了,内侍先奉来给含碧看了一眼,确认无异样以后,她又命人递给赵承平,“若是确认无误,便颁布这道旨意。”

    赵承平没再说话,含碧知道此刻举办典礼也是虚礼,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实打实的权力,仪式么?日后泰山封禅再办也是可行的。

    “若无意外,今日早朝时便会颁布这道旨意。”含碧笑了笑,她此刻是赢家,自然有资格笑,何况兵不血刃便夺回了权力,看上去似乎是皆大欢喜。

    她也厌倦了看赵承平的模样,想了想对谢述道:“去沈府一趟,我还有些事情未曾办妥。”

    谢述自然是不能走,不过他拨了人又亲自将含碧送出宫门,马车上的含碧已没了方才的精神,又干呕起来。

    花芜瞧见,自然心疼不已,只是她自然不可能劝说含碧放弃,就这样马车一路到了沈府。

    墨池候在门上,“郎君已经知道太后娘娘会来,特命小人前来恭候太后娘娘。”

    话毕,墨池将人引到书房,沈琢并未穿官服,只着一身月魄色圆领袍,听见响动便知道是含碧来了。

    他抬手,放下手中写字的笔,方才道:“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些。”

    含碧莲步轻移走到案前,遮挡住光线,“沈琢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她极少直呼他的名讳。

    “我会卸去丞相之位。”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面上有些苍白,便更衬得那颗小痣艳红如血。

    含碧浅笑,“这样再好不过,只是不知道你可甘心?”她轻轻抚上如今还略显平坦的小腹,不再望向他,“我的宫中还缺一位美人。”

    沈琢会意,她总是要把他放在能看见的地方,这样她才会安心,没有什么地方比皇宫这个囚笼更好。

    “蒙娘娘厚爱,自然是感激不尽。”沈琢垂下眼睑,“若是我说不答应呢?”

    含碧神色从容,“既然如此,我的孩子不需要父亲,只需要母亲。”

    沈琢的眼瞳一缩,含碧却不再理会他,拂袖而去。

    *

    紫宸殿,众人还在颁布的旨意中并未回神,几个顽固些的老臣立刻便骂道:“她这是要做什么?!往日牝鸡司晨便罢了,如今竟然要陛下禅位于她。”

    不过更多的人保持着沉默,含碧自紫宸殿外回来时,便听见了那话,不过她只是不急不缓步入殿内。

    谢述无声咧了咧嘴,“见过陛下。”身后的士兵也跪下,俯首道:“见过陛下。”

    文臣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吏部尚书还竭力维持着大声道:“你们竟然敢带兵戈上殿,陛下呢?”

    “若无意外,恐怕已经在去往封地的路上了。要不,尚书你去把人追回来?”谢述闲闲道。

    “拖下去。”含碧如今已是皇帝,士兵自然从命,于是吏部尚书被卸了官袍,拖了下去。

    群臣目睹,自然噤声,而含碧泰然自若走上丹墀之上的龙椅之上坐下,稍微机灵些的臣子已经行礼,“见过陛下。”

    接着,后面的人也效仿着,一时朝堂内回荡着他们的声音,含碧便道:“诸卿不必多礼。”

    剩下的事情顺理成章,和往昔没有任何不同,含碧处置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只是下朝回了昭月殿,若要论起来,新帝合该搬往朝阳宫,只是她觉得麻烦,昭月殿倒也住习惯了。

    花芜替她揉着太阳穴,含碧毕竟有身孕在身,处置了这诸多事情压抑的疲累一时袭上心头。

    凝枝却前来禀报道:“沈……琢前来求见陛下。”

    “不见。”含碧只是道,她知晓是谁让他入了宫门,凝枝面露难色,“他说不见到陛下他不会回去……”

    “那就让他在外面候着。”含碧懒懒道,明明已经拒绝了,现在又来做什么,让他入宫便已经是她对他最后的爱了,不然他不该好好在沈府,而是在刑部的天牢中。

    凝枝得了命令,便不再说些什么退了出去,出了昭月殿的门,她对外间的沈琢面露难色道:“娘娘说不见,沈郎君还是回去罢。”

    沈琢只是淡然道:“无妨,我说过陛下不见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毕竟是二人之间的事情,凝枝也不好再劝,只得道:“陛下如今只是在气头上,沈郎君若是再见到陛下,千万服个软,兴许陛下就消气了。”

    “多谢。”沈琢带着几分感激道。凝枝便离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含碧因为疲累卧在榻上睡了一觉,醒过来时,才吩咐花芜道:“燕王在前往封地的路上不幸去了。”

    花芜会意,垂了头不再说话,凝枝过来服侍给含碧奉上已经熬好的安胎药时,含碧这才想起沈琢还在外面,随口问了一句,“他可走了?”

    含碧没说是谁,凝枝却知道只是回道:“还在候着呢。”含碧闻言只是兴致缺缺,也不再说话,将安胎药一饮而尽。

    喝完了药,含碧方才觉得精神好了些,这才开始看案上的折子,好在如今月份不大,等到月份大些走动困难,她也没精力再看折子了。

    晚间时,花芜前来点上烛火,含碧想了想方才道:“端些晚膳过来。”花芜领命而去,不多时宫人们端着精致的晚膳前来,还有一个紫檀木小桌放在案前。

    含碧坐在桌前,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玉箸,花芜知道她是心情不好,又端来青桔泡好的水。

    含碧小口小口饮着,并未提沈琢的事情,饮完放下小盏,倦意又涌上心头,花芜便替她更衣,含碧躺在床上沉入梦中。

    第二日,上朝时凝枝替她换上朝服,花芜服侍着含碧梳洗,走出昭月殿时,含碧方才看见候了一夜的沈琢。

    不过她的视线只是从他身旁掠过,犹如全然陌生一般与他擦肩而过。直到她踏上轿辇,含碧都未曾再看过他一眼。

    凝枝送走花芜与含碧,方才回转过去道:“沈郎君已经见过娘娘,还是回去罢。”

    沈琢摇了摇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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