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

    含碧望着案上那几封信,对玲珑道:“做的不错。”她已经全部看过一遍,只是这些证据虽然能证明太尉贪腐,却还不够。

    片刻后她又道:“不过还不够,我会想办法让这几封信出现在陛下的案上,还有......太尉与北狄的通信。”

    玲珑垂着头,其实太尉与北狄到底有没有通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赵砚心里怎么认为,若是他觉得太尉有不臣之心,那便是有不臣之心。

    果然,几日后这几封信与弹劾太尉的奏疏一并被呈上,赵砚看后大怒,第二日在殿上怒斥太尉贪污,并未提他与北狄勾结的事情,而经过接二连三的事情,他已经老态毕显,不过他还是从容地应对。

    对太尉的指控传出去时,那些士子们跪在宫门前,要求严惩太尉,一时之间俨然民怨沸腾,赵砚却迟迟未下决断。

    他当然不是心软,只是他知道此刻不能急着夺了太尉的官职,他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这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如此僵持了三日,太尉知道若是自己不退恐怕难以收场,便上书乞骸骨,求赵砚让他回荥阳老家颐养天年。

    此时,赵砚总算拿出了那封他与北狄通信的证据,余下太尉党的人皆是面色灰败。

    造反这个罪名,比贪污还要重些,只是已经到了这地步,太尉明白赵砚这是要对自己赶尽杀绝了,不过出乎含碧意料,她以为他还会反抗,毕竟困兽犹斗,却只是默默认了罪。

    昭狱是不见天日的,让人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寒气。

    玲珑提着灯盏,在含碧面前引路。她行至关押着卢太尉的牢房前停下,他虽然褪去了官服,看上去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一双眼睛却好像依旧有些从前年轻时的几分风采。

    “太尉,别来无恙。”含碧冷着声音道。卢太尉比她想象中平静,“我这庶人竟然还能劳动皇后娘娘前来探望,真是受宠若惊。”只是他两鬓斑白,看着终究是有些日薄西山、气数将尽的征兆。

    “不必妄自菲薄,毕竟是三朝老臣,只是不能亲眼看见你咽气,到底有些寝食难安。”含碧道,卢太尉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些讯息,“这么说来,陛下并未判我死罪了?”

    “流放黔州。”含碧心想,其实与死也没有什么分别。“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娘娘为何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卢太尉似乎只是有些纯粹的疑惑。

    “崔家的事情,是你底下人做的罢。”含碧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卢太尉叹息了一声,“原来如此,其实那并非我本意,只是我想要阻止时已来不及了。”

    “你想说,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对么?”含碧反问道。

    卢太尉摇了摇头,“并无此意,我只是希望此事别牵连到夫人。”

    到底是在宦海浮沉几十载,卢太尉语气平静,似乎并不畏惧。含碧便也知道自己与他再没什么好说的,便道:“陛下特意开恩赦免了卢夫人,毕竟是宁夫人为数不多的亲人,说不定过几日你二人还能见上一面。”

    话也说尽了,含碧对着提灯的玲珑道:“好了,走罢。”玲珑点点头,依旧替她引路,二人走出昭狱方才见天日。

    玲珑对她道:“你如今心愿得偿,日后恐怕也就不需要用到我了。”含碧望着她道:“你若是想走便走,就当提前给你批假了,只是你若是乐不思蜀不回来,那我是不依的。”

    于是玲珑面上罕见的有了些笑意,“好。”心里却有些轻松,她已经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外出前去西域寻亲,哪怕是就当散散心也好。

    褚晴晚今日来昭月殿请安略晚了些,众人一一与含碧见礼,轮到褚晴晚时,含碧面上含笑望向她,于是褚晴晚也回以一个温婉的笑。

    自含碧继任以来,宫中倒再没出过岔子,赵砚又解决了心腹大患,来后宫都频繁了些,含碧如今对赵砚倒有几分相敬如宾的意味,赵砚去别的宫妃处也从不拈酸吃醋。

    这自然是识大体的表现,前皇后则是恨不得赵砚日日去陪她,如此对比,赵砚更觉她善解人意。

    赵砚昨夜便去见了褚晴晚,是以她今日来得略晚了些。不过高位的贵妃、贤妃有母家撑着,也看不上些许宠爱了,聊着闲话,只是易昭仪看着有些绵里藏针道:“褚贵人真是好福气。”

    褚晴晚微微一笑道:“若要是论福气,在坐哪个比得上皇后娘娘?”

    易昭仪心中自知失言,只是她素来骄傲,不肯轻易低头,便道:“说得是。”

    含碧则是对易昭仪的嫉妒心弄得有些厌烦,“诸位都是陛下的妃子,既然入了宫大家都是姐妹,我既然统管后宫,自然要以和为贵,发生争风吃醋的事情反而惹人笑话。”

    众人都低头称是,易昭仪也颇有几分难堪,只是她不得不服气,毕竟含碧如今是皇后。

    送走诸人,褚晴晚倒是从善如流留下了,含碧坐在凤鸾上,问褚晴晚道:“如何?”

    褚晴晚略微行礼方才道:“陛下如今十分信服翠微真人,昨夜也服食丹药助兴。”

    含碧闻言也放了心,“这倒是好事,自太尉流放黔州之后,陛下日日不得安睡,如今也只能服用真人的丹药,我们也理应为陛下分忧才是。”

    褚晴晚知道她意有所指,掩唇道:“娘娘说得是。”

    褚晴晚是聪明人,她知道自己在宫中无根基,家中官职不高不低,如此便需要一个靠山,而那个靠山就是含碧。不过饶是如此,她依旧几次三番试探过后才敢与含碧深交。

    含碧又嘱咐了几句,方才道:“好了,你先回去罢。”褚晴晚自然知趣告了辞,走出昭月殿,便看见含碧的贴身侍女,便道了一声:“花芜姑姑。”

    花芜如今也有了些资历,又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不过她还是对着褚晴晚客气道:“褚贵人可真是折煞婢子了,怎么当得起贵人一声姑姑。”

    二人又寒暄几句,花芜方才回了昭月殿复命。如今玲珑休了旬假出了宫,含碧越发倚重凝枝与她,花芜也知道含碧有意提拔,自然干劲十足。

    “昭仪吩咐下去的事情已经做好了。”花芜忙不迭回复道,含碧喝了一口凝枝端来的茶道:“那便好。”含碧如今毕竟是皇后了,崔家的坟茔她是知道的,总归不大体面,左右她如今有权利,索性让人翻新一番。

    “做的不错,不知道你可要什么奖赏?”含碧问花芜道。花芜略微行礼,“为娘娘办事是婢子的福分,本就不求什么奖赏。”含碧知道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当下便道:“那便先记着,想要什么说便是。”

    又对二人嘱咐道:“这几日收捡些去行宫的东西,我看这日子不远了。”每年夏日前去行宫都是惯例,去岁含碧因留在京城,并未前去,只是如今她已经是皇后,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自然是要随赵砚前去的。

    二人称是,自去收拾了,含碧想着闲来无事,便去一旁的隔间探望阿祈,乳母今日已经喂养过,她知道含碧喜静,每次喂过阿祈便自觉退出去,等到时辰差不多了,便再来喂一次。

    他如今又长大了许多,含碧忙碌着时,也命乳母日日汇报阿祈的状况,不过乳母说他能吃能睡,连哭闹也少,含碧便也放了心,如果没有意外她日后也不会与赵砚有孩子了,不过有一个阿祈便也够了,毕竟是大皇子,又抚养在皇后膝下,没什么意外日后便是太子了。

    对于太子,自然是要好好教养的,含碧倒也不至于苛待一个小孩子,何况日后他要前往东宫,这段童年时光便格外重要了。

    阿祈长大了些,对比拔步床倒没显得那么小了,只是他眉眼有几分像赵砚与谢御女,想起谢御女,含碧到底是会对这个孩子好些的,不过这好有限,她倒不指望与阿祈有什么母子之情,毕竟天家连亲兄弟都可以手足相残,遑论没有血缘的母子。

    不过阿祈见了她,还是咯咯地笑,似乎并不知忧愁。含碧也俯下身来,逗弄着他,“小孩子真是最好的年纪。”阿祈听不懂这话,他如今已经能发出声音,只是咿咿呀呀并不成调,

    “你可不要像你那早逝的生母,不然本宫再找一个孩子也麻烦。”她的话语中并没有什么感情,也不在乎他听没听懂,径自出了隔间,便看见季易前来,她知道他是替赵砚前来传话,便笑着道:“季内侍,不知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季易恭敬着道:“陛下说是要来陪娘娘用晚膳。”含碧知道赵砚寻常是不会来昭月殿用晚膳的,必定是有事相商了,当下便道了一声:“知道了,这么热的天,季内侍喝一杯凉茶用些果子再走罢。”季易知道含碧这是有意抬举自己,左右现在无事,倒也未曾推辞,自有昭月殿其他侍女带着他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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