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顾贵人见谢宝林走了,倒是大着胆子与含碧攀谈起来,如今赵砚待她倒是有几分好了,虽不说盛宠,到底比从前好些。

    陈容华则哼着声,毕竟含碧如今与谢宝林关系好,自从淑妃的事情后,谢宝林便不与她多来往了,她都要疑心是不是谢宝林知道了些什么,陈容华甚至怀疑就是含碧在从中挑唆。

    贵妃与贤妃倒有些事不关己,左右不过是位份低些的妃子争风吃醋,再说有皇后呢,他们犯不着手伸这么长。

    含碧却只当陈容华不在,一心与顾贵人说话,她研读医书又问过太医倒也琢磨出一两个调养方子,便说等回去送到翠华阁一份。

    陈容华是见识过谢宝林有孕的风光,更不用说宁夫人了,是以一心也扑在这上面,只是却只告诉顾贵人。

    她一时忍不住插嘴道:“崔昭仪还真是大方。”顾贵人都险些想翻白眼,陈容华这蠢货若是不凭借家世位份恐怕连她都不如。

    不过含碧面上倒并未见愠色,只和和气气道:“妹妹若是也想要这个方子,我派人也送一份到明霞殿去。”

    陈容华自然十分得意,还以为含碧是怕了她背后的陈家,顾贵人却轻飘飘说了一句,“陈家未曾给容华送来调养方子?”

    只一句,陈容华面上便一片绯色,陈家送来的方子自然是有的,不过谢宝林吃了倒有孕,她也没见个动静,便总觉得是方子不好,说不定含碧的方子更好。

    陈容华自觉是呆下不下去了,忙出了观楼,恨恨道:“顾贵人算个什么东西?”翠鹊见她口无遮拦,便劝道:“容华,今时不同往日了,顾贵人如今恩宠比你更盛些,腰杆子也直了。”

    她又想到谢宝林,说不嫉妒是假的,可是谢宝林点灯熬油般的,她跟她计较也没趣,是以只能把火撒在顾贵人身上。

    观楼上的小小插曲自然被皇后知道了,皇后听桃枝说完不过懒懒哦了一声道:“陈容华就是这样的性子,这样罢明日请完安,你让她留下我与她单独说说话。”

    桃枝如今有些惧怕皇后,毕竟她让她准备那样的东西,是以手都在抖,不过她还是竭力维持着平静道:“是。”

    日暮时分金明池的热闹便散了许多,很快众人都陆陆续续归家,皇后自然也不例外该回宫了,不过桃枝见她时依旧唬了一大跳,她坐在窗檐上,似是想要跳下去。

    桃枝怕惊动了她,却又不能不出声提醒,只得小心轻声提醒道:“娘娘,该回去了。”皇后似是这才回过神来,跳下窗檐,桃枝心中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桃枝寸步不离,生怕她又一个想不开,不过皇后显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她盘算着自己如今要做的可不止杀母夺子的活计,一个弄不好宁家便会满盘皆输,不过她已不在乎了,她连她若是死了谁来坐皇后这个位置也不在乎了。

    若是从前最有可能的便是淑妃,可如今淑妃连她都不如,若是便宜了自己的妹妹……不过旋即她摇了摇头,有什么用呢,失去了母家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也不会稳妥。

    她思来想去,倒弄得自己没睡好,第二日起床桃枝用自己调制的花露给她梳头,装扮完毕她方才去了主殿。

    请完安时陈容华被留下了,只听皇后坐在凤鸾上道:“听闻陈容华昨日与顾贵人起了争执?”

    陈容华本欲分辩,皇后却示意,“好了,不必说了,只是宫中姐妹要和睦友爱陛下才会高兴。”皇后却又话锋一转,“桃枝,送两张方子与十匹缎给陈容华。”

    陈容华自然喜不自胜,宁家可比陈家强多了,虽不明白这示好缘由,不过能攀上皇后这棵大树自然是令人欣喜的。

    于是陈容华行礼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见陈容华喜不自胜走了,桃枝摇了摇头。

    “再过几日便要去行宫避暑了,你去打点一下。”皇后一边喝着已经变得温热的紫苏熟水一边吩咐道,赵砚去年无心去行宫避暑,只是今年必定是要去的。

    昭月殿,今年的榴花开得极好,含碧甚至特意命人摘了一朵插在青瓷碎冰盏中,摆在案上。

    花芜捧来一盏加了碎冰的银耳汤,见她见天的翻看医书,还是些妇人病症,自觉她是为了谢宝林。她将盛放银耳的小盏搁在一旁的紫檀木小几上,劝慰道:“昭仪还是歇一歇罢,这些事情左右有太医来。”

    含碧闻言端过小几上的银耳汤,喝了一口解了口渴方才道:“恐怕过不了几日陛下便要去行宫了。”

    在花芜心中这是好事,含碧必定会被带上,只是却听含碧道:“我恐怕是去不得,如今两位妃嫔有孕,皇后与四妃除了淑妃都是必定要去的,若是我再去恐怕没人留下来主持大局。”

    不过花芜见她倒不介意自己去不了行宫,含碧慢慢将银耳汤喝完方才道:“是以谢宝林与宁夫人这一胎不能出任何的差错。”至于生下孩子之后的事情,便与她无关了。

    花芜退下时玲珑正回昭月殿,“你是说,皇后单独留下陈容华说话?”含碧盯着青瓷碎冰盏中的榴花,青瓷衬托下愈发显得榴花欲燃。

    她眉心微拧,也猜不出来皇后是为着什么,不过她隐隐觉得这是个重要的线索,索性先搁置在一旁,反正日子一长总会露出一些端倪。

    她复又看起医书,知道她看书时不喜别人打扰,玲珑便也退出了昭月殿。

    果然临近七月时,赵砚便传旨让含碧留在宫中,携着皇后与四妃去了城外的行宫避暑。赵砚现在十分小心,去哪里都少不得要带够禁卫,如今的禁军统领换了人,不过也是奚无名一手提拔上去的,含碧还记得那人叫谢鸿雪。

    按理说他也是谢家的人,谢家如今虽低调到底也算五姓之一,不过奚无名说谢鸿雪出身不过是谢家最偏的旁支,就跟他一样在奚家不受什么待见,何况谢家以清流出身家学渊源,这身份对他一个武官升迁委实没什么好处。

    含碧闲暇时还是常去关照谢宝林,就连探望宁长雪也去得勤,倒是落了个尽心尽力的好名声,不过她也不是特别在乎就是了。

    转眼两个月过去,八月底她盘算着赵砚过些时日应当回来了,如此她的使命也算完成,算了算日子宁长雪十月说不定就会生产,而谢宝林还要比她晚一个月。

    不过沈琢给她递信总归是令人意外的,相见的地点还是约在太液池,她见沈琢不同于往日的素色衣衫,换了件绯色衣衫,心中顿感奇怪,这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他也不像是有什么要紧事的模样。

    只听沈琢道:“今日是七夕。”含碧恍然,她倒是忘了,从前七夕他最爱捉沈琢上街同他买些小玩意,不过那时她最喜欢的还是在街上叫卖笑靥儿的小贩。

    太液池边已经摆好了食案,盘中盛着果子蜜饯,还有她喜欢的笑靥儿。含碧摇了摇头,怪不得玲珑今日替她戴了许多喜鹊制成的华胜,甚至还有一对牛郎织女。

    最终她还是坐下来,与沈琢对坐着品尝果酒,那琉璃杯中的酒液如玛瑙色泽,含碧只尝了一口便知道是石榴果酒。

    沈琢望着含碧,她饮了一杯果酒,眼角染上些嫣红看上去更是妩媚动人。

    只是饮到第二杯时,含碧将琉璃杯中的酒液倾泻在太液池中,一旁明月的倒影泛起圈圈涟漪,明月如同被搅碎在水中。

    “其实我如今并不喜食笑靥儿。”含碧说这话时依旧是微笑着的神态,沈琢微怔,是他想岔了还以为她的口味一如往昔,只是为何她一开始不说,偏要与他饮一杯酒之后方才说。

    然后含碧的指尖落在他的唇上,带着些微凉的触感,沈琢却觉得自己的唇无端有些灼热,然后那双手又碰了碰她自己榴红的唇。

    沈琢偶然想起那个荒诞无羁的梦境,只是心中很快将这杂念抛却了。

    “我们回不到从前了。”他听见她笑着道,语气轻松,没有半分不舍。原来困在过去里出不去的人只是他而已,他想。

    秋日,院中的银杏叶委顿在地,墨池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

    不知道郎君这几日是怎么了,整个人都清减下去,沈夫人自然是十分忧心,墨池也跟着着急,连院落都没心思规整了。

    如今沈夫人每日命厨房变着花样做饭食,郎君却每每只草草用几口便搁了箸,整日下了值就泡在书房,之后便不是写公文便是写朱批。

    墨池看在眼里,在心中叹气,只是他也不知道症结所在,今日不都是好事么,何况郎君如今好不容易升了四品,高兴都来不及,整个人怎么会如此消沉。

    墨池细想着不寻常的地方,郎君这样好像是七夕那日晚上失魂落魄回来之后便这样了,难道郎君被心仪的小娘子拒绝了?墨池已经不敢往下细想了,不过他一直觉得郎君对前面那位一往情深,现在难道是变心了只是又被人家拒绝了?

    不能吧,墨池想到此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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