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气

    青山,湖泊,淡淡的流云。风中飘来几分隆冬的味道,暮色裹着雾气,在不远处升腾着。傍晚学校的篮球场,七八个男生组了个队伍开启了厮杀模式。

    知穗对着落日伸了个懒腰,淡淡的云疏散了几分落日的橙,澄粉色蔓延天际,勾得人对神秘的云有几分遐想。

    “哎哎,知穗,给我带瓶水去。”一道橙色的箭矢直冲着何知穗,带着几分大汗淋漓地畅快,刘子祎粗喘着气,递了张二十块钱给知穗。

    在空中伸展着的手臂还未收回,她睨了一眼他,他带着几分讨好的傻笑,她的手臂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利落地抽走了那张人民币。

    “谢谢您嘞。”刘子祎合掌向她拜了拜,眼神里带着虔诚,她抬眼望去那道白色的身影,单手抡起篮球,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半圆,旁边的人用肩膀撞上去抢球,球就到另一个陌生的面孔手里。

    知穗收回视线,揣着二十块钱就往小卖部走去,吸进几口萧瑟的冷空气。

    知穗从货架拿了一瓶百岁山,走到收银台,“嘀”一声,她想了想又跑回去再拿了一瓶。

    三百四十毫升的百岁山只要两块五,两瓶只要五块钱,知穗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给了老板。

    左右手各握着一瓶百岁山,常温的矿泉水在冬天也有些冰凉,迎着落日往球场去,不太刺眼地光,眼前被两瓶矿泉水遮住去,透着塑料瓶,光在水里氤氲开来,像一个神秘的漩涡。

    两道视线突然盯着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那个橙色的身影往她奔去,而那个白色身影被一只手拉住。

    “周延,休息会儿,喝口水吧。”林曼姝拉住周延,递了瓶农夫山泉给他。

    周延扭头看了眼两道汇合地身影,袖子又重了重,无奈地只能接过林曼姝手里的水,当着她的面拧开喝了一口。

    “辛苦公主殿下啦!”刘子祎笑盈盈地接过水,知穗刚想开口叫刘子祎顺一瓶给周延,眼神往他那一瞥。

    林曼姝黑长直披散下来的头发,套着一个自己的粉色的羽绒服,跟周延两步的距离,抬眼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轻仰着脸,手里托着瓶农夫山泉,像是要一饮而尽的架势。

    当周延手里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冲刷着他的喉咙,顺着食道,潺潺流入。

    当知穗眼神触及到白色和粉色,透明的液体泛着几分晕黄的光。

    当水潺潺流入和晕黄的光闪进知穗的眼里同时发生时,在那一瞬间,就那么两秒钟,风气势汹汹地来了。

    知穗的身体里像起了一场大雾,吞噬着周围的情绪,只剩下模糊不清的黑。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两个颜色和谐地出现在这个篮球场,却烫伤了知穗的眼。

    令知穗最可笑的,是屁颠屁颠向人群跑去的刘子祎手里拿着的两瓶水。

    她猛然转身,将可笑的自己,失措和两瓶矿泉水留在身后,迎着翻飞的风,跑去。

    为什么你的身边老是出现着林曼姝,林曼姝,还是林曼姝啊。

    知穗的眼泪控诉着这些,可她却像哑巴一样只能幽怨地望着,盯着,怒视着。

    最后刘子祎手里的另一瓶水递给了沈奇臻,那个排在周延后面的男人,数学万年老二。

    次日的清晨,知穗来早的十分钟,自习室的教室只有零星几个人。

    知穗手里握着的热牛奶突然被伸出的一只手拿走,闷头喝了一大口。

    “哎呀,喝口热的真舒服,这天冷死人了。”林冰炎砸吧砸吧嘴。

    知穗睁着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林冰炎。只见她绕到另一边,坐下。

    “哎,跟你同桌的是谁?”林冰炎自顾自地从桌肚拿出一本语文书,翻开内页。

    周延,两个字映入眼帘。知穗匆匆望了一眼,心里的酸涩又涌上心头。

    “哈,居然是周延。知穗,我跟你说周延的八卦!”林冰炎突然兴奋地手舞足蹈,她小声地呐喊着。

    何知穗压下了心底的酸涩,扯出一个笑容,凑过去听。

    “你知道吗?你们班班长,就那个辛晴喜欢周延,还跟他表白了。”听着林冰炎叨叨,知穗扯出来的笑容抽了抽。

    “就昨天下午放学,篮球场上,更精彩的是什么!”林冰炎突然停住。

    “更精彩的是那个林曼姝和辛晴为了周延吵起来了,我看辛晴是因为看见林曼姝老围着周延转,心里不安才去表白的。”林冰炎突然点了点头,像是很赞同自己的推测。

    然而只有林冰炎自顾自地欢喜着,何知穗满脑子空白,嗡嗡的,世界在旋转。

    “真的,我亲眼所见,她们俩还互相推搡,像要打起来,最后还是周延拉着林曼姝走了,这场闹剧才结束的。”林冰炎继续补充着。

    “那辛晴还真是可怜,最后她一个人站在哪里,看着他们俩一起离开。”何知穗冷冷地蹦出一句。

    林冰炎点了点头,又好奇道,“那你说,周延和林曼姝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呀,不然他怎么拉着她走,不是自己走啊。”

    何知穗低下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得到这样的回应,林冰炎有些疑惑,但看知穗兴致不高的样子,她没有继续八卦下去,伸手捏了捏知穗脸上的肉肉,留下一句认真上课,就去了隔壁教室。

    良久,知穗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刘子祎背着书包重重摔在知穗前面的椅子上,气喘吁吁地拿起知穗桌上的牛奶,打开封口的盖子,闷了一口,又挑挑眉说,冷掉了。

    旁边同样气喘吁吁的周延,错愕地看着刘子祎喝着何知穗的牛奶。

    知穗往旁边挪了挪,没有分给周延任何眼神。

    “今天没翻墙,今天踩点哈哈!”刘子祎对着知穗喊着,又喝了一口牛奶。

    “冷了,我帮你喝掉吧!”刘子祎转身,带着牛奶回去了。

    知穗轻轻嗯了一声,回过神来翻开书准备早读。

    早读课铃声响起,教导主任的皮鞋声在自习室的木地板上格外清脆。

    周延盯着前面刘子祎桌子上白色的印着红色的字母K的杯子发了会呆,又将眼神移向竖着书遮住自己半边脸读书的何知穗,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觉得胸口有些堵。

    随着下课铃到来的还有前面转身看向知穗的刘子祎,他有些好奇道,“知穗,你跟沈奇臻很熟吗?。”

    知穗疑惑地歪了歪头,余光里周延也看向她。

    “昨天你不是带了两瓶水吗,沈奇臻听见我说是你买的,就拿了一瓶。”刘子祎盯着知穗,有些期待答案。

    “我跟他……认识,那看见认识的人就多带一瓶咯。”知穗假装镇定地扬起笑容。

    这时,刘子祎的目光移向一旁直勾勾盯着知穗的周延,“那……怎么不给周延带一瓶啊?”

    还没等知穗回答,刘子祎激动地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哎呀都忘了,人家周延有小姐姐给他送水,还不止一个呢。”

    收到周延警告的眼神,刘子祎更得意地扬起笑容。

    “我跟周延又不熟,不知道他喜欢喝农夫山泉还是百岁山。”知穗淡淡地说,带着赌气的意味。

    那双漆黑的眼睛深了深,刘子祎的扬起的嘴角也尬住了,他们三个周围的空气也像凝住了一样。

    刘子祎想要拯救这尴尬的气氛,呵呵干笑两声,又说,“不熟啊……那你俩干嘛坐一起。”

    这句话一蹦出,刘子祎收到了周延想要刀他的眼神和知穗无措的眸子。

    “那我跟你换!”何知穗冷冷地声音响起,传入另外两个人耳朵里的还有知穗重重地收拾书本的声音。

    坐在知穗的位置上,刘子祎还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挠了挠头,他求助地看向周延。

    周延没有搭理他,埋头写卷子的手,握着笔的指尖泛白。

    周延跟刘子祎同样手足无措,不知道知穗为什么生气。但不同的是,周延对刘子祎也有些生气,气他拆开了他和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同桌机会。

    一直到自习结束,知穗都没有跟周延说过一句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对于周延,知穗十分生气,但她也不知道气什么。

    总之,后来的自习日子,知穗每天都能收到来自右后方的深切的注视和一丝温暖,对着知穗吹的窗口总会在她来之前就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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