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

    怎么回事?

    熙熙攘攘的太子侍卫持刀闯入。两名领头壮汉直接将云笙拖拽到地上,丝毫不顾他的伤势,按住肩膀。

    云笙痛得皱眉,肉眼可见咬牙坚持,一声不吭。

    “你们——”

    好不容易清理好的创面就这么被污染了,无芊心急,刚要上前阻拦,突然被人挡住去路。

    她抬头,懵然看着拦住自己的无旧,心中感叹,这小子不知不觉竟然比自己高出一头还多。

    无旧回头给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阻拦,转头对太子说:“我师妹只是来给他医治伤口,与她无关!”

    满脸疑问的无芊看向太子。

    太子全不在意白了她一眼,狠狠瞪了无旧一眼:“管好你的人!”

    无旧上前抓起床榻上的药箱,折身另一只手抓起不明所以的无芊走出房门。

    无芊回头透过被侍卫拉上的房门,隐约只看到太子气愤地踹向地上之人……

    “怎么回事?”

    无旧没回她的话,只回到隔壁住房关上房门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凶她:“他受伤也是自找的,跟你没关系!你去找他干什么?差点又说不清了!”

    “是他的小厮来找我,说他伤得太重求我去看看,你生什么气?”无芊莫名其妙地看着无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无旧仔细打量,发现她的确对云笙受伤一无所知,这才放心灌下一杯茶,擦了擦额头的汗:“今早小和尚开门发现郡主被丢在寺庙门口。等郡主醒来后一口咬定,是被他买凶绑架,太子这不跑来兴师问罪么!”

    “他买凶绑架郡主?”无芊眨眨眼,“真的假的?”

    “谁知道,狗咬狗,都不是好东西。”无旧看了一圈,“无湄呢?”

    无芊:“我昨晚托她先回道观放灯请师父了。”

    “是该知会师父一声,要不然太子也对我存着疑心,怀疑我冒充皇室血脉。”

    “你面子这么大,太子还怀疑你呢,就直接就打消对我的疑虑了?”无芊问出昨天醒来没问清楚的疑虑。

    无旧一一检查药箱,头也没抬:“诬陷你的那个小贩可能是良心不安,写了封忏悔的血书后上吊了。那家茶肆也很有问题,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太子不傻就知道有猫腻,要碍着面子关着你,非逼我亮了身份才肯放你。”

    无芊震惊捂嘴:“那小贩死了?”

    “可不,听说来接尸身的好像还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富商,听说富商家里那位本应该出嫁的小姐和庶妹私下商量,请庶妹替她出嫁,想和那小贩私奔,结果不知哪里出了差错。那小贩以为小姐见异思迁,小姐以为小贩不要他了,两个人双双自绝,那富商还曾来寻我拿过药,拉着我说让我给他爱女做场法事,你收拾收拾,我们回——”

    无旧闻了闻药匣,说的话突然中断。无芊疑惑走近:“怎么了?”

    “你用我的小刀干什么了?”无旧如临大敌用另一只手挡住她,不让她靠近。

    “云笙伤口沾染了不少脏污碳灰,我用它清理伤口……”

    “为什么会沾上傀儡香?”想不通的时候,无旧喜欢自言自语。

    无芊皱眉:“傀儡香是什么?”

    “西蜀萧家研制的一种毒药。中毒之人头痛难忍无法入眠,并且身带异香,需要服用大量醉桃仙才能入睡。如果七日内没有服用解药,就会毒发身亡。所以中毒者必须听命下毒之人,被唤做傀儡香。”无旧看向无芊,猛然起身拉住她,“你去哪?”

    无芊着急地说:“他如果是被人控制威胁做下坏事,太子这般咄咄逼人,便是要把他逼死,反倒是便宜了幕后之人!”

    “太子本来就怀疑你们有勾结,你这时候去求情,只能让自己撇不清,根本无济于事!”无旧死死拽着她的手腕,忽然犹豫询问,“你怎么这么紧张他?”

    “啊?”无芊突然愣住,不明白这小子何来有此一问,反问道:“医者治病救人,还问为什么?”

    无旧盯着她的双眼,似乎想将她看穿:“你又不是医者。再说以前若不是主动来投医问药,你都不让我管,怕他们善恶不分,平白招惹是非,怎么就对他这般上心?”

    “楚蕴河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那番打扮模样,可是像极了当年那位行着卖惨□□的把戏骗你感情的琴师。要不是他佯装要和你定亲,趁机窃取军情害死了宋老将军和……”

    “够了!”无芊愤然甩开他的手,气得胸脯起伏。

    无旧想拉拉她衣袖缓和一下气氛,却被她嫌弃躲开,背朝他,依然看得出十分生气。

    “我就是想提醒你别感情用事。他受人利用不假,但也未必一身清白。我看他还不如当年那位有点良心……行行行,我闭嘴。”无旧被她瞪着,无奈举起双手,“我去和太子解释,让他手下留情。”

    无旧离开房间。无芊原地转了两圈,才愤愤坐下,吃了两盏冷茶。

    也不知是冷茶太冷,还是刚刚被无旧提起旧事气得头疼,又或是这几日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在一起没睡好,太阳穴突突直跳。

    无芊闭上眼揉了揉脑袋,再次睁眼,看到茶几上无湄给她缝制的绣着粉色小花的帕子,哭笑不得。

    当年自己那些旧事,多半是无湄说给他的。要不然只知道追着她要喜糖吃的小屁孩,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无芊拿起手帕,看到角落里绣着的“周”字,眼前恍然又浮现坐在轮椅上的那位故人身影……

    别说,还真和云笙有点像。

    忍不住蹙眉,无芊放下手帕,努力摇头,想把故人的身影摇出去,但记忆一旦被打开,便如汹涌潮水,向她扑来,避无可避。

    周子浚……和爷爷一样,已经故去十三年了。

    刚认识他时,自己多大?对了,那年自己及笄,在军中无女性长辈,爷爷特意请来周围城镇太守夫人,还邀请了乐师歌舞助兴。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在军营换上罗裙,被太守夫人盘起头发,像个大家闺秀,端坐在高台上,坐在爷爷身边听曲赏舞。

    孙樱向来喜欢跳舞。听说爷爷要给她办及笄典礼,还特意偷偷排练,献了一支舞。可请来的乐手嫌弃她是贱籍,不肯伴曲,只有一个坐轮椅的乐师自告奋勇。

    那也是无芊第一次注意到周子浚。

    以前自己听爷爷说起过他。宋家军连战告捷,收编了很多其他周边的散兵。周子浚曾经就是散兵中的一个。当时他入的那支军队领头疑心很重,怀疑军中有内奸,对很多人动刑,导致很多逃兵和士兵自戕。那领头对周子浚动的髌刑,但依然没有屈打成招,但他只能坐轮椅度日。

    为了养家糊口,他学习了胡琴。

    爷爷喜胡琴,听说他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只要有宴会都会邀请他来,多给些赏钱。

    可那时他因为已经残废,受尽欺辱,唯一的妹妹趁乱被宇文寿手下的人抓去做人质,逼迫他为胡军传递消息。

    无芊眨眨眼。

    时至今日,依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对他动心的。

    是及笄那晚,他自告奋勇推着轮椅为孙樱伴奏时候的坦然?

    还是那胡琴可搅动人心?

    或者是因为那晚的月亮太圆太亮,照在他的白衣上,让她眼里只看得到他,看不见旁人了?

    好像那晚以后,自己总是有的没的就去找他。

    爷爷和叔伯哥哥们反对过,但都没能执拗过她。

    但现在想来,他的温柔下,总藏着被自己忽略的欲言又止。

    订婚宴上,宇文寿偷袭,爷爷为了保护她,带着叔伯迎战。

    周子浚良心发现把她引去了另外一条未告知胡军的生路,兀自前往他事先告知宇文寿自己出逃的那条路……

    再见是他被宇文寿枭首挂在城门之上示众,他的旁边,就是爷爷和叔伯。

    因为她的缘故,宋家军几乎全军覆没。

    那天晚上她不顾所有人反对,承袭帅印,穿着嫁衣,扛着爷爷送给她的长刀,只带着和她签了死契的十七名清棺军连夜奔袭,取回了城墙上的尸首,还有被掳去做人质的周子浚妹妹周媚。

    周媚后来一直跟着她,也随着他们入了道观,起了道号无湄……自己从来没和她说过,自己和她哥哥那些事。但这事闹得宋家军人尽皆知。周媚只怕只是不想戳她的伤心处,才一直没问。

    还是女孩子好……

    哪像无旧那小子,句句戳她肺管子。

    再说她什么时候对云笙动心了?

    不过是看他有几分皮相可赏,带了些不明的隐秘可探,得知他可能时日无多,多了几分在意罢了。

    房门被推开,无旧走进门。

    “他怎么样?”

    无旧指着她没说话。

    “我就问问,你别阴阳怪气没完没了啊!”无芊叉腰。

    “死不了……吧。”

    第一次看到无旧对病患伤情不确定心虚抓头,无芊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本来是死不了,太子非说要利用他揪出幕后……”无旧无奈指了指屋外远处。无芊循着他的指向看去,刹那目瞪口呆。

    这太子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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