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

    “你这道姑好生奇怪,睡觉还要骂人的。公子最是有礼,从来不骂人,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

    听公子被骂,圆子气得鼓起腮帮子,转身便要离开,哪知背包被抓住,回头见那道姑抓着他的腰带,兀自打开背包,摸出烧鸡,气得想咬她:“你说公子坏话!不给你!你放开!坏女人!还我烧鸡——”

    饿了多日,无芊眼睛都绿了,早就闻到香味,哪还顾得许多,囫囵吞掉半只才缓过劲儿来,撕掉剩下的鸡腿给小书童:“等我出去给你更好吃的。”

    小书童举着鸡腿咬了一口,还是有点不太高兴:“谁稀罕!”

    啃了几口肉后,无芊也冷静下来。

    那叫云笙的小子,好像会些诡术,但江湖传闻,他小时候被罪后连累,关进冷宫后缺衣少食,身子也不大好,被废黜为白衣后音信全无,生死不知。

    看那副书生身板,也不是会欺负女子的样子。

    八成……

    无芊撇撇嘴,估计也看上了师姐的美色。

    呸。

    男人。

    吐出鸡骨,无芊随手一丢,将剩下的鸡翅送给角落里翘首以盼的耗子一家。

    关押师姐的地方也听醒目的,师兄找人的法术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找到。想来倒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眼前这小男孩不是光明寺中人,居然可以随意出入,昨天看他跟在云笙身后,想来是一伙。

    咕噜噜。

    正在啃鸡爪的无芊看看鸡,看看莫蛹,递给他:“你也来点?”

    莫蛹坚定地摇头,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小方丈,命就一条,你吃或不吃,反正这鸡都归西了,索性罪孽都算我身上,不算破戒。”

    莫蛹紧闭双眼低头默念:“阿弥陀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出家人须得持戒护法,何以含糊混淆。”

    “真是说你胖还喘上了,家都被夺了,在这和我装什么清高。再念下去,你除了提前给自己超度外,一无所用!你还真当自己是如来菩萨了,耷拉个眼皮,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无芊举着鸡骨指着惊讶的莫蛹,恨恨道:“去年有个来上香的娘子,怀着八月身孕在上香时有早产之象,却被你们以女子血脏,拒不收留,撵出庙去。寒冬腊月,她难产死在山路上……出家之人,持戒护法,满口仁义,见死不救,你们持的什么戒,护的什么法!”

    “贫僧当时……”

    “你和老方丈不在庙里,我知道,我就是看你着急,怎么管的手下人,落了难都没人帮你,哎……”

    无芊无奈看向躺在莫蛹身后的莫玄,当时的事她听莫空说,莫玄是想收留那女子的,可他软弱,被一些师弟阻拦,便不再坚持。

    如今人都没了,万事成空,也没什么好说。

    无芊打开小男孩的背包,掏出一张烙饼丢给莫蛹,抓住小男孩推搡她的手问:“云笙是你什么人?”

    “你不认识他?”圆子反问。

    真受不了这些千金贵胄自以为是的毛病,到哪都觉得别人应该认识他。

    “天下谁人不识君哦。”无芊嘲笑。

    “那是,我家公子,才华卓群,风姿绰约,温润如玉。”

    趁着圆子掰着手指头数着云笙的优点,无芊埋进他的背包,随声附和:“是啊是啊,好多有钱的寡妇小姐看上他,靠着那张脸,可少奋斗二十年呢!”

    “我的脸怎么了?”

    嘴里还叼着半张糖饼的无芊歪头,见到被自己说坏话的云笙身后还跟着瑟缩成鹌鹑的师姐,还有探头探脑的莫空,笑得热情:“那自然是羡慕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我这东施效颦的醋话还听不出来么!”

    “芊芊!”无湄一见到无芊便扑上前,担心地左看右看,“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啊?”

    无湄小葱般的纤指颤颤地替她捋顺发丝,噙着眼泪忍者不落,生怕她担心。

    松散的发丝遮掩住脸颊,却还是隐隐漏出被刮了巴掌后的紫红伤痕。

    无芊气儿不顺,糖饼也咽不顺,卡在气管咽不下去,噎得胸口生疼。

    “姐姐喝水。”莫空把葫芦抛给她。

    “谢,谢谢。你怎么来了?”

    莫空乖乖地坦诚相告:“我听说无湄姐姐被抓了,很担心,想看看她好不好,遇到这位公子和她一起,便随他们一起来了。”

    “哦?”喝水送下糖饼,无芊打量副手立在狱门外左看右看,好像在御花园闲逛似的云笙,笑道:“公子既然和方丈是故人,不知可否美言两句,偷盗抢劫都是无中生有的误会。”

    “是么?”云笙轻笑,不置可否。

    什么意思?

    无芊蹙眉,不是来帮她的,难不成是来看她笑话的?

    也没见过,没必要吧,自己就说了两句他的江湖不良风评,这么小心眼?

    “师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是我求他带我来的,听说你被他们抓进死囚了,我怎么能丢你一个人在这!”无湄抓着无芊的手,“我带你离开这!”

    “你们走不了。”云笙似乎终于观赏完了地牢,找了个椅子坐下,身后两名看守和尚一人抓着一个,把无湄和莫空分别丢进无芊和莫蛹的牢房。

    云笙:“一个抢劫贡品,一个偷了公主的金簪,人赃并获,无从抵赖。”

    “金簪是怎么回事儿?”无芊问无湄。

    “那个太子非要送我,我也不知,后来他又不承认了,”无湄都快急哭了,“芊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公主的簪子,我……”

    “我知道。”无芊拍拍师姐的后背安抚。

    好么,又搭进来两个。

    “您的小书童又给我们送吃的,又帮我师姐完成心愿,肯定是个好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无芊赔笑,“您看,有什么能用得上贫道,尽管吩咐,上天入地……”

    “你居然会上天入地?”小书童惊讶。

    无芊:“那是当然……不会。”

    小圆气得更圆了。无芊特意卖了个关子,拉长语调:“不过,给我三日,我能让诬陷师姐的人自己招供。”

    “我帮忙,有何好处?”云笙似乎不是很感兴趣,反问道。

    “你想要什么?我师兄的丹药可是千金难求,半颗就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是吧!”无芊给莫蛹使了个眼色。莫蛹点头。

    “既然是道士,”云笙眉眼凝神如箭,直至无芊眼底,“你可能召唤神鬼?”

    “这算什么,小菜一碟。”

    无湄、莫空、莫蛹三人齐齐扭头看向无芊,脸上一样写满了:你是真能吹牛啊!

    三年前,前方丈还健在,佛道交好,共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法会。当时几人都是召唤人,神佛降世,仙鬼齐贺,好不感动。

    唯独无芊,全程眼瞎。

    她自己不觉得,其他三人都在身边,却看得分明,鬼都像躲着什么,生怕碰到她,都绕着她走。

    莫蛹还亲眼看到,一尊罗刹好奇凑近无芊打量,结果她被烟熏打了个喷嚏,铜锣两片左右拍在罗刹脑袋。

    罗刹一个白眼,飞上天不见了。

    “你想见鬼?”无芊还是不解,“为什么?”

    “听说鬼神可预测未来无不精准,甚至可以更改命数。”云笙冷若冰霜的脸庞终于有了些许笑意,“若能召唤鬼神,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帮你和你师姐证明清白。”

    无芊:“这还不简单……”

    “不是很简单。”一直沉默的莫蛹咳了两声,“这里设置的结界施展不了法术。”

    “真没用,你们不行,得看我,”无芊对云笙自信地拍拍胸脯,看向左侧三个不相信的脸,“不过,我饿了太久,法力不济,需要他们辅助我。”

    三人这才后知后觉,对视点头。

    曾经有段时间,他们也喜欢交流阵法心得。一些需要多人的阵法,也曾一同尝试。

    三人成阵,可令阵中心之人,得开天眼。

    “那可以让他——”莫空到底年纪小,直言就要开口,但这次看莫蛹捂住他的嘴巴,终于欣慰地点了点头。

    终于学机灵了。

    开天眼之人,可与神鬼通,这种好机会,可不能让给,善恶不明之的外人。

    无芊还是有些疑惑,试探云笙:“你可修过什么法术?”

    “没有这个机缘,”云笙看看自己的手,“只是偶尔误以为自己抓到的飞虫,但好像又不是。”

    无芊:“……”算她倒霉?

    “那可以开始了吗?”云笙问。

    “可以。”无芊给三人示意,莫蛹、莫空和无湄组成三角,将无芊围在中央。无芊坐定,默念心咒,进入空灵。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我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由金光,覆映我身……”

    不多时,无芊听见“哎呦”一声,缓缓睁开眼。

    一肥头大耳的男子捂着屁股与她对上眼,色光乍现:“哎呦,小美人哎!”

    无芊嘴角抽抽:“居然是个色鬼,晦气。”

    云笙一口茶喷出。

    他听不到鬼话,八成一位自己在说他。

    “我没说你,”无芊挑眉,“难道,被我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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