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装

    “是来阻拦你们的人。”云先生缓缓道。

    张龙这才明白他们意在何为,嘲讽般笑了一声:“原来是你们啊,识相的就赶紧把人交出来,我们还能赏你个全尸!”

    看二人并没有被他们的话所威慑到,张凯开口道:“就凭你们两个人也想来阻拦我们?也不看看我们有多少人,真是不自量力。”

    云先生和老袁对视一眼,齐齐笑出了声。袁行刷了刷手中的大刀龇牙道:“你们有多少人老子数不出来,但今天想从这条路走,先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张龙怒了,还未见过如此软硬不吃的人,正要说话,张凯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看出来云先生二人所使的是缓兵之计,为的就是拖延时间,万不可中了他们的套。

    “你说的对!”张龙压低眉头,低声怒吼着,“给我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他话语刚落,身后的人齐齐“唰”地一声抽出腰侧长剑,朝身前的云先生和老袁围来。

    云先生神色未动,一条腿往后轻轻一迈,两人对视一眼,一把软剑被他从腰间抽出,只轻轻一抖便寒光乍泄,削铁如泥。

    他们脸上毫无畏惧之色,袁行面上憨厚不再,满是肃杀,他挥刀上前,鲜血飞溅。

    生与死凌驾在他们眼前,却与常事无任何区别。刀,飞速划过脖颈,脆弱的颈脉便被割断,鲜血喷涌而出,人的生命便夭折。这样的场景,袁行从前在战场上见过许多,见多堆成山的尸身,累了便视若无物地靠在上面休息,自己的铠甲受损,便扒下那些死人的衣服。吃食不够时,甚至会喝人的血,这便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作为曾经的将士,他深刻明白如何才能让百姓过上平安的好日子,便是结束无休止的战争,而这一切的实现,则需要一个真正能带领百官的上位者。

    许是看不上他们两个人,张龙和张凯所带的人并不多,经过一场厮杀,人数大大削减,地面上血流成河。

    云先生双眸坚定,里面泛着微微的令人胆凉的寒光,他轻轻抿唇,手中长剑直直捅如面前人的心房,再用力往后一扯,带出一串血珠,在身上留下一个令人可怖的血洞。

    袁行抖抖刀上的血珠,往地上啐了一口,鲜血的温热腥臭味在鼻尖萦绕,他低声骂了一句,抬眼看向张龙张凯二人。

    那二人是董廉手下的得力干将了,当然不会对这种场面做出太大的反应,但暗藏在其中的惊诧是掩饰不了的,他们也没想到自己所带的人这么快就会被云先生和袁行这两个看起来是在太过普通的人给解决。

    他们并没有着急上前,反而静在原地等了几瞬,等阴暗的目光交错之时,一声剧烈的口哨声在二人之间响起,接着从两旁的落羽杉林中飞也似的窜出来好几个人,皆是黑衣铁面,手持长刃,冷雪一般落在二人面前。

    云先生愣了一下,很快了然似的道:“十二弦。”

    他转头看向张龙,轻声道:“怎么,这么快就拿出杀手锏了吗?”

    他话语间带着笑意,袁行听见却是掩藏不了,直接笑出了声,他插着腰一个一个指过去,粗声道:“哈哈哈,你们这些幺么小丑,就拿这些玩意儿来搪塞我们?”

    “荒唐!”张凯冷面道,“你们可知这是十二弦,没有人能在他们手下过得了十二招。”

    袁行自然知道十二弦的名声,但他从来不信,所谓这些唬人的话都是那些闲人传来传去,真刀真枪上阵才能看得出是不是个草包。

    “没有人过得了十二招,那是因为还没遇着爷爷我,信不信我五招就拿下这帮孙子?”

    “老袁——”云先生心有担忧,十二弦此名并非空穴来风,只怕他们真的出手就他们两人也难以抵抗。

    袁行拍拍他的小臂道:“老云你有什么可怕的,你要这样老子可瞧不起了。”

    云先生垂眸,看看眼前的人又蹙眉在心下腹诽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到让生杀营出手的时候。况且生杀营如今仍在薄奚问手中,他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出手救自己也未可知。

    十二弦的人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机会,落叶自头顶飘摇而落,被凌冽的刀光一分为二。

    十二弦的人出手快、准、狠,袁行尽力抵抗着,还是被连续不断地击退着,尤其是在听到那人口中细数的招数时,更是愤恨无比,暗暗吐了一句“奶奶的”,这帮子人像是不要命似的,刀砍在他们身上竟浑然未决?

    铁面之上的那双眼睛冷血无情,鲜血浸透了黑衣就如同汗湿一般寻常,刀光交错,火光四起。云先生持着剑,在心里数着,这帮十二弦的人将在十二招之间制服对手视作铁令,只怕若是自己拖到最后一招,定是抵挡不住。

    想到此他手中长剑一偏,整个人与那人错开声,绕到其身后,在他敏捷地转过身时,一把扯过一侧的张龙往身前一抵。

    既然你想要在最后一招时拿下一条命,那是谁的又有什么区别?

    张龙死时还没反应过来,他眼睛瞪得滚圆,直直注视着前方,整个人被长剑挑起,破布一般丢弃在远处。

    胸口处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可见下手之狠。他不明白,明明那人已经看出了他是云先生拉来的挡箭牌,明明他知道自己剑尖所指的方向并不是自己要杀的人,却还是下了手。或许在十二弦心中,自己从未被放在眼里过。

    张凯目睹自己哥哥的惨死,当即大叫出声,他们原本抱着祸不及自身的念头想着等十二弦收拾完云先生和袁行,自己正好渔翁得利,赶去救下叶将军的妻儿,好谋个奖赏。没想到十二弦的人分不清敌我,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自己的哥哥做梦也没想到是被自己人给残忍的杀死。

    “哥!”他大喊,失去了表情,悲痛欲绝。

    似乎并没有人在乎他,旁边仍旧打作一团,几个人围着袁行,不断朝他挥剑,袁行手中长刀瞬间多了好几个豁口,眼看着剑刃就要没入他心口,一道银刃忽然劈过来挑开了蓄势待发的长剑。

    云先生挡在袁行面前,重重拉过他的手,两人齐齐往后退着,只听“铛”的一声,利刃便入木三分。

    “老云啊,多亏你救了我。”袁行心有余悸道。

    云先生想要说话,却忽然止住,袁行感觉拉住自己的人在不断往下坠,他跟着曲下身,才发现眼前人靠近肩膀的刀伤,血渍正在飞速蔓延开来。

    “老云,你受伤了?”

    他就要鲁莽地解开云先生的衣服,却被他拦住,云先生蹙眉摇摇头,说了句“不碍事”。

    两人站起身来,对着身前的人,全然忘了那个一直沉浸在痛苦中的张凯正抽出自己身侧的长剑,眼眶通红,满是恨意地朝他们袭过来。

    十二弦尚且来势汹汹,哪里顾得上一个张凯,只等他们发现时,剑已经指到了颈间。

    云先生瞳孔皱缩,浑身汗毛一立。

    “驾!”一道有力的声音传来,夹杂着沉重的马蹄声,一个人从马上跃下,一个翻身落在他们眼前,张凯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长剑的剑刃便已为人所断,不仅如此,一只脚狠狠踹在他脸上,将他击飞数丈之外,重重撞在一棵树上晕死了过去。

    袁行拖着一条腿,看清来人后眸中满是惊喜:“桑姑娘?”

    银蛇剑在苍白的天光下一闪,桑溪玉侧过身,背挺得笔直。

    “我来迟了,你们没事吧。”

    “不算迟,不算迟。”云先生一遍遍重复着,他的眸中好似有泪意,只一闪而过。

    文双莺下马,赶了过来。看着二人一身狼狈,难得地撇嘴道:“我还以为要来不及了。”

    十二弦的人岂能看着他们叙旧,只是现在又多了两具刀下亡魂而已,他们欺近过来,狠狠砍向桑溪玉,几乎是刀刀指向命门。

    袁行是第一次看到桑溪玉出手,她手法很是老练,知道该如何出,如何避,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丫头竟然是反手握剑。

    反手持物已是难关,更别说要达到武学造诣。

    眼看着场面一度混乱,忽然有人自人群背后拍了拍手,道:“住手!”

    没想到此言一出甚是管用,十二弦的人竟然真的停手,若再继续这样打下去,只怕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桑溪玉并没有收剑,她倒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个人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步履款款,一步一动皆是贵族的高傲之气,只待他揭下面罩,桑溪玉才看清方才混在张龙所带的人中的竟然是沈小侯爷沈徵。

    沈徵面上带笑,手背在身后,打量着几人。

    “沈小侯爷?”桑溪玉开口。

    她与沈徵见过面,沈徵也知道她是陵王的人,那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是桑姑娘,”沈徵朝她笑笑,转色道,“今日不是来找你叙旧的,我是来找另外一个人。”

    “你是来找叶夫人母子的?”桑溪玉道。难不成沈徵真的跟当初北崇关一役有关,现在忙着来救人灭口?

    沈徵却摇摇头,云淡风轻道:“叶飞那对妻儿我才不在乎他们的生死,我只是像借机引出另一个人,一个我久违的老朋友。”

    袁行蹙眉;“你这小儿胡说些什么,我们这有认识你的吗?”

    “要杀我们,何必说那么好听的话?”文双莺也哼了一声道。

    沈徵清了清嗓子,他的目光落在四人身前打了个转,最终慢慢落在一只没有说话的云先生身上。

    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一身粗布麻衣,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长相平凡甚至有些粗犷。

    他笑了:“有一个人,就在你们面前,乔装打扮变成了另一个人。”

    “萧昀,”他一锤定音,“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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