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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山角晦还明(1)

    此地正是游照仪曾来救灾的须山县,远处那堵石墙还是她和楚创以及周星潭一起砌的。

    游照仪背上许止戈,循着记忆向县内走去。

    她不能大剌剌的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走在街道上,只能向边缘村落的村民寻求帮助,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连续找了几家,不是只有老人小孩在家就是害怕她浑身是血的模样不敢给她开门。

    游照仪无法,只能背着许止戈再往前去,直到看到一户人家的后院,一个小孩在门口喂鸡,她轻声喊道:“小孩!你家大人呢?”

    那小孩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倒也不怕,奶声奶气的问:“我爹去山上砍柴了!”

    游照仪说:“你认识哪家大人?能不能带我去?”

    小孩跑过来,戳了戳她背上的许止戈,问:“他死了吗?”

    游照仪:“……还没。”

    小孩挥挥手,跑在前面:“跟我来吧,我知道哪里有大夫!”

    游照仪松了口气,立刻抬步跟在他身后。

    小孩没跑多远,拐进了一个人家的后院,喊道:“宋大娘!有人快死了!”

    里面很快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女声:“小屁孩!说什么呢?”

    小孩道:“真的!你出来看看!”

    说着,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跟着小孩走了出来,待看到院中的游照仪,愣了愣说:“快进来!什么伤?”

    游照仪问:“你是大夫?”见那女人点头,才走近了两步忙说:“刀伤,麻烦先给他止血。”

    宋大夫警惕的看了她一眼,说:“刀伤?你是什么人?”

    游照仪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说:“我是剑南铁骑驻京营统领,游照仪,乾明十八年来须山县赈过灾!”

    宋大夫看了眼令牌,又仔细看了一眼她有些脏污的脸,两息过后才反应过来似的惊叫:“我见过你!快进来游大人!”

    宋大夫立刻上前帮忙,将许止戈抬入屋中,又对那小孩说:“你去叫你陈叔回来,这会儿应该在村东头坐诊呢。”

    小孩应声,立刻从前院跑出去了。

    宋大夫手脚麻利,让许止戈平躺后便立刻剪开了他腹部的衣衫,从药架上找出仙鹤草,分了一半给游照仪,又递了一个药碗,说:“捣碎!”

    游照仪立刻接过,拿杵快速地捣弄起来。

    宋大夫找了炉子熬上药,把游照仪捣碎的药草敷在许止戈的伤口上,他疼的冷汗直冒,游照仪往他嘴里塞了个布巾。

    这边药刚敷完,刚刚那个小孩就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了,那男人神色不虞,道:“她娘,啥事啊,我这边还有病人呢?”

    宋大夫语气直冲冲的说:“自然是这边更加人命关天才会叫你回来!快为这个小哥施针止血!”

    那男人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许止戈,又看了一眼边上的游照仪,正犹豫间,宋大夫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看什么看,还不赶快,这位是当年为须山县救灾的游大人,还救过女儿的性命!”

    闻言,那男人立刻神色肃穆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卷针包,连声道:“原来是恩人!我这就施针!”

    游照仪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应,看着他抽出细针,在许止戈几个穴位上精准的扎了下去,原本还在缓慢流血的伤口渐渐止住了。

    宋大夫道:“敷药!包扎!快!”

    游照仪随即上前帮忙,在他们的指挥下把许止戈的伤口重新包好。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许止戈不知何时已然痛晕过去了,游照仪把他口中的布巾抽出来,替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见他脸色稍霁,几人这才舒了口气,宋大夫随口问道:“这位是?”

    游照仪道:“我哥。”

    宋大夫点了点头,继续去看炉中的药。

    ……

    许止戈醒来的时候,腹部还是一阵剧痛,但比起之前来说已然好了很多。

    周围一片陌生的场景,像是哪个农家,但又像个药铺,扭头看了看,游照仪正靠在一边的躺椅上打盹,他轻轻的叫了她一句:“小游。”

    对方立刻醒过来,看他睁眼,总算松了口气,问:“怎么样?”

    许止戈说:“还行。”

    游照仪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不烧了,应该没事了。”

    许止戈:“我昏迷了多久?”

    游照仪:“三天,不久,你醒了应该就没事了,我晚上先走,你等伤好了再出发。”

    事态紧急,许止戈也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晚间等宋、陈二人回来,她又给两方互相介绍了一番,对许止戈说:“我乾明十八年的时候来这里赈过灾,他们都是好人,会保护你的。”

    许止戈点头,又向二人问好,游照仪又对宋、陈二人道:“我哥就拜托二位了,我等会儿可能就要走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了想又叮嘱道:“若是可以,我哥在这里的事情希望你们不要声张。”

    宋、陈二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游照仪又走到院子里,从乌夜身上背着的行囊中掏出了几块银钱,递给二人。

    宋大夫见状,忙推拒道:“不用了!游大人,您赈灾之时还救过我女儿的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游照仪见对方咬牙不收,只能把钱交给许止戈,说:“你给他们。”

    许止戈接过,好笑地说:“行。”

    宋、陈二人一时无奈,不知作何动作。但游照仪已然和他们告别,重新回到院子里,准备上马离去。

    那一开始见的小孩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边跑来边问:“大姐姐!你要走了吗?”

    游照仪这三天里陪他玩过几次,只晓得了他的名姓,没再问别的,闻言答道:“要走了。”

    小孩说:“好罢,那你啥时候再回来陪我玩?”

    游照仪说:“有机会的话。”

    这话就有点敷衍了,小孩郁闷的点点头,看着她翻身上马,奶声奶气的和她告别:“再见!姐姐!”

    游照仪露了个笑脸,朝几人挥了挥手,策马离开。

    业已入冬,寒风拂过面颊,游照仪脑子木木的响起小孩之前说的话。

    他说:“姐姐,我叫游成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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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谭州之前,游照仪又遇到了几波追杀,但好在乌夜常年行军,耐力和速度都不是京中跑马可以追上的,俱都有惊无险的躲过了。

    大约在第七天中午的时候,她才进入广邑城门,略休整后便收到兰屏的留信,又与几个雪刃卫会合一起往并州定鸿关而去。

    并州下了大雪,异常难行,几人走走停停,勉强在除夕前一天夜里赶到了定鸿关。

    刚一入城门便看见了几个熟面孔,岱渊、池柳笛,以及过往的故旧同袍都迎了上来,和她抱成一团。

    他们得到消息她要来,纷纷等在城楼上,好几年不见,岱渊周身的气质更为沉稳,池柳笛不知何时长高了许多,和她记忆里已经全然不一样了。

    复又与故人相见,游照仪一路紧绷的心弦此刻也放松了下来,真心实意的笑开,张开手和几人拥抱寒暄。

    那边宣峋与正和郑集安等人议事,刚收到消息就急匆匆的跑来了,看见游照仪正和几个同僚寒暄,上前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等她话毕。

    大雪纷飞,几人也不好一直站在城门口,只约好明日休沐之日喝酒便话别了,游照仪已然看见了宣峋与,匆匆走过来,一边回头笑着与岱、池二人挥手作别,一边自然的揽住了宣峋与的腰,与他往营帐走去。

    宣峋与自己低头抿着唇笑了笑,一手覆在她在自己腰侧的手上。

    二人并肩进了营帐,宣应亭、裴毓芙、郑畔、郑集安正在里面,还有兰屏及宣应雍的心腹之将周写。

    游照仪先向周写行了个抱拳礼,二人寒暄了几句,继续围着沙盘议事。

    “许止戈受伤,我将他安置在了京畿须山县的一个医馆,等他能走了再回并州。”

    宣应亭点点头,继续说刚刚的事:“如今兵权三分,广邑王府、镇国公主府、宣应衷各一,左定山军及和河西军是听命于宣应衷的,京中还有京畿卫及羽林卫,再加之我们不知道的私卫……”

    游照仪见宣应亭直呼今上名姓但几人不见惊讶,想来是已经把事情与几人说透了。

    宣峋与见她神色,附耳在她脸侧轻声说:“小姑姑派人去皇陵开棺了。”

    游照仪立刻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宣峋与继续说:“传信来说棺中俱是抓痕,陪葬之物乱七八糟,帝君曾在棺中放入了一份他亲手做的点心,也被吃干净……总之是坐实了。”

    游照仪直觉口干舌燥,默默咽了口口水。

    先帝在漆黑棺椁中醒来……又到死去的这段日子,该是如何难挨。

    她知道害死自己的是她的亲弟弟么……

    游照仪心中一片苍冷,几欲作呕。

    ……

    除夕这天,并州依然下雪,定鸿关主帐灯火通明,一直持续了两夜。

    裴毓芙重披战甲,领兵去往隽州,以收拢河西军,游照仪则去往容州与左定山军卓璞玉谈判。

    然而中衢境内并不是大患,知晓了宣应亭的安排后,游照仪提出了最后一条策议:“四国守边。”

    东集、崇月谈判为主,叱蛮、胥真镇压为先,将钕、并、玳、寰四州死守,一个报信的都别放出去。再由宣峋与、郑集安两个皇室宗亲分别前往崇月、东集与其国主谈判,以防后患。

    此言一出,宣应亭深以为然,又再与她商议了细节,敲定了计划。

    临行前夜,夫妻二人复又相拥而眠。

    游照仪虽为其献策,但还是有些担心,摩挲着他如缎的长发,叮嘱道:“你此番去往崇月,一定要小心,遇事不要逞强,自身安全最重要。”

    宣峋与乖乖地点点头,说:“知道了,”又问:“若是谈判不成怎么办?”

    游照仪说:“你的才智已属一绝,你若是谈判不成,那便没有人谈判得成了。”

    听她夸自己,宣峋与有点高兴,正勾了勾嘴角,却又听见她说:“你亦可如鲲鹏展翅,不要甘当燕雀,困守在一人身边。”

    他脸色一僵,装作没听懂似的把脸埋在她怀里,默然不言。

    游照仪没逼他,只叹了口气,亲了亲他的额头。

    ……

    翌日,大雪初停,几人一起整装,出了城门,分道而去。

    游照仪把岱渊带上了,又复选了一小队人马,都是曾在并州与她一起征战叱蛮的同袍,此间又凝在了一起。

    岱渊还不晓得具体事宜,只收到宣应亭的命令,让她跟着游照仪秘密去往容州送信,她察觉到里面或许有什么隐情,但也没敢多问。

    这回重聚,游照仪才知道岱渊已经成亲了,对象正是曾经队中一名小将,叱蛮之战后一起留在了并州,这次跟着郑集安去往了东集。

    她一路说了不少人的近况,游照仪也听着,枯燥漫长的行军路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难行。

    一行十数人,一路隐匿行踪,绕路而行,穿过广邑、谭州、冶州三地,终于在大半个月后顺利到达了容州,见上了云麾将军卓璞玉。

    卓璞玉之子卓云嵩曾是游照仪的同窗,如今已是游骑将军,二人见面寒暄了几句,游照仪便提出要和卓璞玉面谈。

    自南羌灭国起,卓璞玉就开始镇守容州,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他妻子就曾是南羌旧人。但他并未见过游照仪,见游照仪带了一对人马前来还有些茫然,问:“是广邑王有什么吩咐吗?”

    四军事务向来互不相犯,更何况是隔得最远的剑南铁骑和左定山军,但广邑王毕竟是皇室宗亲,他若要吩咐,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游照仪示意岱渊几人镇守营帐,管好帐门后才对卓璞玉道:“将军对今上是何想法?”

    卓璞玉神色立刻变得警惕,并不轻易作答。

    游照仪便继续说:“流云声一案想必将军也听说了。”

    卓璞玉小心翼翼的回道:“今上已经将越德时和陈西岳枭首了,还株连了九族。”

    游照仪说:“卓将军是聪明人,难道说真得就这么相信了?”

    卓璞玉道:“我只是一介边疆臣子,一年回不了京中一次,有些事我不愿探寻太多。”

    游照仪说:“南羌自灭国时卓将军就驻守在此了,是先帝亲自调的令,必定是很信任你。”

    提到宣应亹,卓璞玉的神色也肃穆了起来,说:“是又如何?”

    游照仪说:“若我说,先帝之死存疑呢?”

    卓璞玉神色一震,目光像利剑一般射向她。

    ……

    乾明二十二年三月,广邑王与镇国公主称皇帝身边的心腹大监甄全平涉先帝死因一案,以清君侧为名,举兵而反。

    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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