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就到了。

    其实李清月刚走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了警察的车子正在往这边驶来，她登时有如大赦，整个人一软就倒在了地上，两个警察很快下了车，一个去抬她身上的石磊，一个来扶她。

    他们一开始看到石磊满头的血时也吓了一跳，但是检查过后发现不是什么重伤后也松了口气。

    他们一开始就接到了沈遥岑的报警，但是当他们到达事发现场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了，巷子里的的确确有打斗的和你姐，可打沈遥岑的电话时却显示的无人接通。

    好在巷子虽然老旧，多少还是有些人际在的，恰巧那时杂货店的老板吃完饭下楼来，就看见了沈遥岑被人扛上车子的场景，而另一个鬼鬼祟祟的躲在他店门口的广告牌后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没过多久，这个人也被人打晕带上了车，那群强盗似的人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恶行。临走前他们还瞪了目睹一切的店老板一眼，威胁如果他敢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话，准没他好果子吃。

    “我靠，那小兔崽子，真是不知道他爷爷我当年可是从站场上下来的，”店老板拍了拍自己解释的胳膊肉，嗤笑道，“还威胁我呢？要不是跑得够快，准给那家伙鼻梁上来两拳。”

    店老板绘声绘色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似乎那威胁他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好的，谢谢大爷。”警察收集到了相关信息，知道那辆装着两个人质的车子大概驶向了那条路，便借助“天网”系统非常快速地查询到了那辆车子的去向，并十分迅速地赶了过去。

    所以他们才能在路上遇到逃离出来的李清月和石磊。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除了沈遥岑和石磊，居然还有另一名人质——在车上听李清月讲述完事情的经过后，他们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绑架加上杀人未遂，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况且是在公众面前做出的这等行为，已经造成了十分恶劣的社会影响。

    在讲述完刘卿柳那部分故事时，李清月顿了一下，然后有些担忧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为了救我们出来而过分伤害了绑匪，会不会要坐牢？”

    警察闻言，微微笑了笑，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正当防卫的话是不会担责的。不过……如果在确认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依旧进行伤害行为，那么大概率要判个故意伤害罪。这个罪责是要根据对方的伤残情况来判定轻重的，但一般都不会判得太重，你放心就好了。”

    “那就好，”李清月松了口气，看向窗外，“对，就是那间仓库。”她指着那间无光的、灰蒙蒙的仓库说。

    “好。”警察将车子停在不远处的隐蔽之地，鸣笛声在空荡荡的郊野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清月坐在车里，从深褐色的车窗向外看去，看到警察持枪小心地靠近那间已经废弃的仓库，然后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

    不久后，他们抬着几个人走了出来。

    李清月呼吸一滞，但在看清张希曦还有闲工夫在那儿哭叫挣扎的时候也放下了心，至少刘卿柳还是保有理智的，如果她真的错手杀了张希曦，那么就算他是刘老爷子的亲女儿恐怕也难逃一场牢狱之灾。

    但就算杀了呢……？李清月忽然想，就算真的杀了，这荒郊野岭的，在场的除了她和沈遥岑是清醒着目睹了一切，其他什么证据都没有。沈遥岑勉强算是刘卿柳的朋友，就算他不能为刘卿柳作证，只要她一口咬定刘卿柳是正当防卫，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张希曦真的死了就好了——反正不是她亲手杀的。

    李清月被车门开合的声音惊了一下，才恍恍惚惚地从刚才恶劣的想法里抽离出来。

    负责开车的警官是个善解人意的中年女性，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李清月的苍白脸色，以为李清月还没从被绑架的惊吓中脱离出来，便打开了播放器，选择了一首柔和轻缓的纯音乐，希望能让李清月心情好一点儿。

    随后，她又开口安慰，说是没什么事，张希曦看样子精神还不错，能哭能动的，就是手脚情况看样子有些糟，到时候得请人做个伤情鉴定。

    李清月的余光看到了受伤的沈遥岑被人驾着上了另一辆车，而身为案件中心人物之外的刘卿柳则站在车外，微微垂着脑袋接受警官的一些询问。

    她看样子已经很累了——李清月听不见刘卿柳的回答，却能看见她回答时的模样：稍稍眯着眼，好像有些疑惑，在警官询问过后很久很久，才慢吞吞地张口，描述着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警官看她状态不对，也很贴心地停止了询问，带着她上了沈遥岑的那辆车子。

    石磊已经被提前被送到医院去了，所以现在李清月的这辆车里只有她和另一位警官。

    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警官忽然开口说：“那个女孩儿的状态很不对劲，看得出她已经很累了，像是三天三夜都没睡觉。然后我们刚进去的时候还被她凶了一下，该怎么说这种感觉——虽然可能比喻有点儿不恰当，但我觉得很像是野外护食的狼崽子。她确实很厉害，居然一个人撂到了那么多个大汉，看得出来她格斗术学得不错，”她笑了笑，缓缓调转车头，“她和小沈关系应该不一般吧？那你呢，你和她是朋友吗？”

    “不、不是，”李清月很快就否决了，“我们不认识，之前甚至没有见过面……我也不知道她和遥岑是什么关系。”李清月又补上了后面半句。

    “喔！那很好啊，”警官说，“这样的话你说的话就有很重的分量了，等案件正式审理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该吃吃该睡睡，过去的事情也都过去了，需要我们给你介绍相关的心理医生吗？”

    “嗯，不用了，谢谢警官。”李清月应了，而后将身体靠在车子的座椅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另一辆车里。

    刘卿柳挨着沈遥岑坐在了车子的后排，她一上车，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想着好好眯一会，而是神色凝重地让沈遥岑解开衣服给她看看。

    前方的警察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沈遥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把脏兮兮的衬衫解开，露出腹部那一片怵目惊心的淤青。

    “……”刘卿柳几乎被气笑了，咬牙切齿地说，“沈遥岑，你今年几岁了？怎么做事情还跟小孩子一样那么莽撞？”她气得不轻，手上动作却还是温柔，帮着沈遥岑把他的衬衫扣子一个个给系了回去，一点儿都没弄疼他。

    明明都这么生气了，却还是被人这么呵护着，倒让沈遥岑有点儿不适应了，心里好像有什么柔软的、奇怪的东西一点点地破土而出，逐渐遍布了他整颗心脏。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转而微笑了一下，说：“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没你让着我了吗？”

    “……”刘卿柳收回了手，将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这不是她自己的手机，而是在门口打手的口袋里搜出来的——沈遥岑的手机。

    已经静置许久的手机上布满了联系人发送过来的信息，除了警方打来的，还有白闲的未接电话和发送过来的短信。

    白闲：小山，我已经查到你说的那个IP的真正地址了——在坦桑尼亚，收到请回复我。

    刘卿柳扫了一眼，将手机还给了沈遥岑。

    沈遥岑接过来淡淡地看了一眼。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对不对？”刘卿柳看着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在你前几天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做什么的时候。”

    “嗯，”沈遥岑并不骗她，只如实答道，“又不难猜。那么关心我平日生活的除了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就只有你了。”

    “感觉你在讽刺我对你图谋不轨。”刘卿柳笑了笑，眯着眼说。

    “你想多了……”沈遥岑有些无奈。

    但下一秒，刘卿柳的手就抚上了他的脸颊。

    她很调皮地笑着，像个得到了什么绝世宝藏的小女孩儿——尽管她所认为的宝藏是如此地平凡、普通，甚至不被人注意。

    “但我就是对你图谋不轨——这又不是什么很难猜的事情。”

    沈遥岑静静地看着她几秒，直到刘卿柳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轻轻地将脑袋靠在沈遥岑的肩膀上。

    虽然沈遥岑也没想着推开她，但她还是说：“让我靠一下吧？当做勇者打败恶龙救下公主的奖励，怎么样？”

    沈遥岑无声地笑了一下，问：“那么，我们勇敢无畏、穿越万险的勇者大人，需不需要国王奖励给您一把绝世好剑？还是价值连城的宝石？亦或者是一个称心如意的配偶呢？”

    “不要，”刘卿柳闭着眼，很果断地拒绝了，“如果国王要奖赏我的话，就奖励我一个公主的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