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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赵琦速速地将三人引上城楼与赵琮相见。

    周恺曲长生陈大鹰行过礼,入得值房,一一将军情要事奏禀。陈大鹰腰上还携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语毕解下裹着人头的包袱呈上。

    “此乃山东都指挥使马炎首级,这厮勾连岐王,接了兵部调令却只按兵不发百般拖延,暗中还纠集同党故意在军中散播张振已控制京城岐王不日即将入主京师的谣言,意图扰乱军心鼓动谋逆,臣情急之下,擅自将其斩杀,实有违法度,特来向殿下请罪!”

    “杀得好!”

    未及听完赵琦便扬声喝彩,在陈大鹰弯膝欲跪时及时出手托住了其臂膀不令他跪下,恨声道:“难怪我们接连派了两拨人督促河南山东两司及早发兵却俱未等来半个增援,此等不忠不义意谋不轨之徒,正该杀了以安军心。”

    赵琮亦忙命起身:“陈将军忠义之举,何罪之有,阿姐,快快扶陈将军起来。”

    说着叫卫宪接过了陈大鹰手中包裹马炎首级的包袱拿来,打开来放在自己身前的几案上。

    觑着人头露出,赵琦微微撇开了眼,如非必要,她并不想再看见这些血淋淋的尸块,可怖又恶心,没甚意思。

    赵琮面色从容,冷冷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案上那张血色尽失青白交错的全然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脸。

    他此前从未见过山东都指挥使马炎,自然不是为了认人。

    如若今日先到的不是周恺曲长生和陈大鹰,而是岐王的人,他和阿姐也许就会折在这些狼子野心之徒手中。

    只有赢的人,才有资格生杀夺予。

    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马炎那双盛满惊惧诧异尤自还圆睁着的眼睛看了片刻,赵琮收回了视线,令卫宪收起头颅拿去交予庆国公处置。

    “眼下河南都司的兵马还未出现,岐王既然能收买山东都司的都指挥使,河南这边只怕情况也不容乐观。周将军,长生哥,大鹰哥,你们入境时,路上可有发现何异样?”

    曲长生回道:“我们是在勉琉镇同大鹰碰上的,一南一北两路兵马路上皆未遇到河南都司的卫所阻拦,河南这边即便有异动,人心也必不齐,暂不足为虑。擒贼当擒王,只要捉拿住岐王,余下依附之人势必方寸大乱,届时自可将其一网打尽。”

    赵琮见曲长生语气不急不缓,神态亦是成竹在胸的模样,再观周恺陈大鹰二人神色亦是一般无二,料他们心中必是早已有了计较。

    既有了真正身经百战熟悉战事军务的大将,岂有不用之理。

    且他三人中曲长生和陈大鹰还是赵琦的故交,旧日又曾在宁王府捐助的义学中求学,比起庆国公武安侯等京中来的朝臣,私心里赵琮自然要更信任曲长生陈大鹰和周恺。

    赵琮轻笑,顺势问道:“那依几位将军之见,该当如何方能擒住岐王?”

    三人中周恺的官职最高,既是赵琮发问,曲长生和陈大鹰略一拱手,交由周恺奏禀。

    周恺恭声答道:“回殿下,依臣等愚见,目下岐王只带了一万五千兵马来犯,连日急行军,明日到抵河下府时,必是人困马乏。臣和曲佥事趁夜领兵前往府界布下埋伏,令营下休整一日,待岐王到时,以我抖擞之师,战其乏困之军,必能捉拿岐王。”

    “周将军既已有了良策,捉拿岐王之事,本王便交给周将军。”

    赵琮朗声应允,正色令道:“至于兵马调度,几位将军皆悉内行,任凭裁夺。平叛一事,本王便全仰仗几位了。”

    语毕起身郑重向堂下周恺曲长生陈大鹰三人施了一礼。

    赵琦也笑着起手郑重向三人施了一礼:“周将军,长生哥,大鹰哥,辛苦几位及营下将士了,待擒住岐王,我另请你们喝酒。”

    赵琦姐弟如此礼遇,尤其是赵琮,小小年纪,非但沉着果决,又兼礼贤下士,与昔日独断专行的建武帝相比,更叫周恺三人感念深切。

    良将遇明君,叫人如何不澎湃振奋。

    周恺曲长生陈大鹰当即拱手朗声应命:“臣等必不辱命,必生擒岐王来见殿下。”

    领命毕,商议由周恺和曲长生领南直隶六万兵马即刻赶往河下府界外埋伏捉拿岐王,陈大鹰则总领剩余的六万兵马在渭州城外布防,以护卫赵琮赵琦和奉迎使队。

    出得值房,趁着整备粮草的空隙,曲长生和陈大鹰悄声将赵琦叫至僻静处。

    赵琦正疑惑是何事时,只见曲长生和陈大鹰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倒都不说话,一副好似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愈发疑惑了。

    “长生哥,大鹰哥,咱们之间不必见外,有什么事你们直说便是。”

    陈大鹰本是个直肠子,抓了两下头,也憋不住再酝酿言语,暗声先开了口。

    “方才殿下跟前,我和长生有些话不便详说,其实早在兵部的调令下来之前,我和长生就都已私下提前在做准备了。颁布遗诏的政令抵达各州府的同日,有人夜里分别寄了密信于我和长生,信中原是提醒我二人张振意欲谋反,嘱咐我和长生提早准备粮草练兵事宜,届时若京中安稳,我们便当无事发生,如若京中一旦有变,即可随时发兵援助京师,襄护在路上的殿下和奉迎使队。后来张振果然围了京师,还和岐王勾连,意欲取而代之,我们方才能及时因应。我和长生也是路上碰上才得知对方收了同样的信,还是出自同一个人,一个叫我和长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故人。”

    想不到中间还有这番缘故,原来早有人暗中在提防张振,且还是帮着琮儿这边的人。

    赵琦听了也十分讶异,又听陈大鹰说信是出自一个叫两人都觉出乎意料的故人,愈发好奇起来,笑道。

    “想来大鹰哥这样说,这个人必是我也认识,到底是谁给你们写的信?此人心思缜密,对朝中人事了如指掌,又能提前查获张振有不轨之心,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分别给你们送去密信叮嘱,在京中权势必是不低,咱们都认识的人,我实在猜不出。”

    陈大鹰和曲长生对视一眼,定定地望着赵琦,异口同声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是焦毓。”

    “谁?”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穿过十七年的沉沉重雾,又一次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赵琦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看向曲陈二人:“你们方才说...是谁?”

    曲长生定定地回望着赵琦的眼睛,神色掩不住的激动,一字一句重复:“落款是焦毓,他说他是焦毓。”

    “怎么会是...焦毓?他不是已经...”死了。

    最后两个字赵琦没有能说出口。

    “确确实实是焦毓的字迹,我还特意翻出了旧年在书院他帮我抄的书来比对过。虽比少年时又精进许多,然俊秀雄逸之风,确是出自他手。信的末尾,附上了一则涯舟书院时的旧事,是除了我自己和焦毓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晓的事,大鹰的信上亦是。”

    陈大鹰跟着点头:“我们原是想来问问郡主可也有收到焦毓的信或是消息,毕竟当年你们两个那么好,焦毓既然还活着,能联系我们,没有道理不联系郡主你。现在看来,他还是刻意在隐瞒行踪。”

    说到末尾一句,陈大鹰忍不住微微皱眉。

    曲长生跟着也皱眉,叹了口气,语气万般不解。

    “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多年焦毓明明活着为什么都不联络我们?”

    他这话方一问完,三人不觉都沉默了。

    赵琦抿紧双唇,神情怔怔地依旧有些回不过神。

    焦毓他...真的还活着么?

    当年她太小,祖母着人打探了消息回来,哄她说焦毓是因为被他祖父留住了,往后就不能再回陆州。她不信焦毓会说都不说一声就再也不回来,不止人不回来,连信也不给她写。

    她偷偷地去找了被祖母遣去打探消息的护院,偷听到原来焦毓不是不回来,是回不来了。

    焦毓祖父家出了事,芸姨死了,英叔死了,而焦毓不知所踪。

    她那时真的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长生哥和大鹰哥几个偷偷瞒着书院逃学跑去庐陵焦毓的老家打探焦毓的下落,彼时焦家老宅早已空落生草,几个人生地不熟的少年,打听了许久,也只得几个好心人语焉不详地暗地里嘱咐他们别多管闲事,快快回家去,焦家得罪了贵人,人都死光了,失踪的那个小的,说不定也早就死了,何苦再多赔几条性命进去。

    “长生哥,大鹰哥,焦毓写给你们的那封信带了吗,我想看看?”

    “信当时看过就烧了,焦毓特地嘱咐阅后即焚,而且这信到底是私传消息,确也不便多留。”

    正说着,那边周恺已遣人来催曲长生出发了。

    曲长生止住话头应了一声,宽慰赵琦也是宽慰自己道:“焦毓既然还活着,咱们总能找到他。他现下不愿露面,也许是有什么苦衷或不便,郡主也不必着急,等大事底定,咱们一道把他揪出来,到时我必要罚他一罚,叫他狠心让我们白哭了这些年。”

    陈大鹰也笑道:“正是,到时我非要狠狠先叫阿毓这小子自罚十杯不可,还得要他把欠的礼都还清了,可不能叫他赖了。我和长生成亲生子,他可都还欠着,孩子们还排队等着认干爹收礼物呢。”

    他这话把曲长生也说笑了,赵琦也笑了起来。

    是啊,只要焦毓还活着,她总能把他找出来。

    曲长生和陈大鹰笑毕,跟着来催促的人走了。

    二人正往城楼下走时,庆国公等得了赵琮的信正好往楼上来,焦勖也在列。

    焦勖目不斜视地行过曲长生和陈大鹰身侧,脸上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菩萨低眉的温和笑脸,由始自终,不曾有过半刻停顿。

    曲长生本是疾步快走,擦肩而过时,目光从焦勖的脸上扫过复又回视前方,错身已行去老远才忽的反应过来方才目光落在焦勖脸上时心中些微的一点眼熟之感所谓为何。

    他怔了怔,急忙顿住步子回身张望着想确认时,焦勖却已入了值房。

    陈大鹰见曲长生忽的顿步回头张望,面露疑惑:“怎么了,看到谁了?”

    “大鹰,你觉不觉得方才过去那人有些面善?”

    “哪个?”

    “穿绯色蟒袍的那个。”

    绯色蟒袍那不是宦官的朝服,陈大鹰一听这描述未及回答先啐了一口:“你看那等阉人干甚?”

    阉人二字入耳,曲长生愣了愣。

    倒是他糊涂了,怎么忘了穿那衣服之人必是宫中近侍。

    默了默,曲长生方要脱口的那句‘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焦毓吗’又吞了回去。

    焦毓...怎么可能变成太监。

    不可能的,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十二岁中举,一朝名满湖广,如若不是那年出了事,他也许会是大历最年轻的状元。

    一个宦官又岂配和他相提并论,反倒折辱了他。

    也许是他看花了眼,就算模样真有几分像,也不过只是面貌相似之人罢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便是有一两个容貌长相相仿之人,也不是什么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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