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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生镜,局中局

    吞口氏被狂暴的气流掀飞,好不容易靠墙稳住自己。

    龙鑫跟过来,见她脸色难看,不由哂笑:“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照我的计划来实施了。”他扬手打个响指。

    四周的空气明显变得凝滞,沉重到让人呼吸困难的程度。

    吞口氏脸色大变地抬头:“你在干什么?”

    “老夫在帮你。”龙鑫看向长廊深处——只见一只白色透明的幽灵慢腾腾从窗外爬进来。

    吞口氏瞪大眼。

    幽灵赤脚,枯手,瘦骨嶙峋,蓬乱灰白的长发和络腮胡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从爬进窗口的那一刻起,它就一直充满恨意地凝视着吞口氏。

    吞口氏好不容易认出来:“易向北?”

    幽灵爬过来。

    “你竟然还没有彻底魂飞魄散?这么多年你到底躲在哪个角落里?”吞口氏看它越来越近,近到眼里的恨意与恶意藏都藏不住,不由嗤笑出声:“你不会以为躲这么久,现在就是翻身赢我的时候吧?忘了我是怎么收拾你的?”

    幽灵停下来。

    沉默。

    良久地沉默。

    就在众人以为它会退去的时候,它忽然掉头,嚎叫着冲向易云嫦。

    吞口氏脸色一变,怒喝:“易向北!”

    本来在看戏的虢首封低咒一声,下意识抬手挡在易云嫦前面。

    易向北一口污糟的鬼牙瞬间陷入他的血肉,鲜血迸溅。几滴温热的血液滴溅到易云嫦脸上。易云嫦睁大眼,看着对面那双充满恨意的双眼脱口而出:“爷爷?!”

    “谁?”虢首封面无表情抬脚踹飞幽灵,“易氏家长?”

    易云嫦回神摇头:“不可能是他。”

    不是现任的易氏家长,也一定和其有所关联。

    虢首封一边闪避重新扑回来的幽灵,一边深思地睇了眼又惊又怒的吞口氏。

    吞口氏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辞。下一秒,她忽然睁眼狼狈闪避。一道踏空刃擦着她的鼻尖镶进墙里,在坚硬的石壁上削成一道冒烟的月牙形状。

    吞口氏:“……”

    虢首封遥遥警告她:“吞口氏,我劝你别趁乱作怪。”

    吞口氏冷笑数声:“你抢了我的外孙女还‘劝’我不要作怪?虢首封,你可真懂礼貌啊。”

    “对待敌人,讲什么礼貌?”虢首封蛮不在乎地回道,“打就完事。”

    吞口氏阴着脸,目光闪烁。

    “打?”龙鑫出声,“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他起手打出今晚第二个响指。

    空气振动,轰隆隆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易向北如同打了鸡血般跳起来,口里发出诡异的尖啸声。他的啸声如头狼嗥月,立刻得到周围远近此起彼伏的回应。

    吞口氏错愕地看向龙鑫,再也顾不上什么姿态,上前一步狠狠揪起龙鑫的衣领:“你对我的法阵干了什么!”

    龙鑫轻声提醒她:“小心一些。”

    吞口氏猛一偏头,一道阴冷劲风打偏,在她脸上刮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她转回头,正对上象吊丝蜘蛛般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幽灵。不只是天花板,还有地板、窗、门……触目可及之处全都喷出无数缕乳白色的烟雾。这些烟雾最终都化作苍白、透明、或者血迹斑斑、半身不全的鬼魂,张牙舞爪地出现。

    吞口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问:“怎么这么多?”她一掌拍碎离得最近的鬼魂。那鬼魂在惨叫中化为一团鳞鳞银粉,钻进她的口鼻。吞口氏脸色乍然一红,随即变成病态的苍白色。但是龙鑫精神力敏锐,感觉眼前的老妪如同快见底的一杯水,刚刚的吸摄又在她的杯子里滴入了几滴新鲜的汁液。

    龙鑫眯了眯眼:“这些东西都是从你手里残留下来的渣沫,你竟不清楚数量?”

    残魂打量完吞口氏,纷纷把目光转向易云嫦。

    吞口氏感觉不对,隔着一片蠢蠢欲动的残魂冲易云嫦大喊:“云嫦,快来外祖母这边!”

    话音刚落,那些身形如雾一般虚幻的残魂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

    虢首封抱着易云嫦往后面镜生镜一靠,后背抵在冰冷的镜壁上,心忍不住往下沉——镜生幻镜没有对他们敞开通道。

    “该死的蔺蓉!”他低咒一声,脚下踏空刃的银光暴起,把送上门的残鬼绞成一堆粉末。

    吞口氏眨眼,龙鑫则拧紧眉头。在他们的注视下,虢首封扛起易云嫦一阵风似地冲进小宴厅。

    大门一关,结界一撒,小宴厅暂时成了个被封印的安全港。厅里还有数十只刚冒头,身体半卡在墙壁、地板、天花板里的残鬼,听见门响,它们纷纷停止挣扎,目呆呆地朝门口看过来。

    有一只正被地板卡到腰的残鬼最先反应过来,神色狰狞地冲着易云嫦咆哮。它堪堪嘶吼出一小段音节,下一秒便被虢首封飞起一脚踢碎了脑袋。虢首封拖着残影在小宴厅里绕了一圈,所过之处处处都爆出齑粉,白雾被搅得稀碎。数以兆计的虚光鳞粉渐渐沉淀下来,落在地面上汇集成涓涓小溪后流向吞口蜜。

    虢首封看了看吞口蜜,然后带着易云嫦背靠哐哐作响的大门徐徐滑坐。

    “你不杀我吗?”吞口蜜小心翼翼地问。

    虢首封没理她,柔声问易云嫦:“受伤了?”

    易云嫦摇头,把脸埋在他胸口。

    虢首封轻抚她的后脑勺,靠在门上半阖起眼睛,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我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下。”

    易云嫦狐疑地抬头。

    察觉到她的视线,虢首封只是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今早四点开始就一直在忙工作,刚刚赶过来又费了些力气,让我休息一小会,乖。”

    “你没事吧?”易云嫦从未见他露出过疲色。

    吞口蜜:“你粉碎了残鬼,真厉害。”

    虢首封这才掀起眼皮看过去:“你也厉害,居然不象同类一样鬼喊鬼叫,还能说出几句人话。”

    “我才不是它们的同类。”

    “啊?”

    “它们早已被磨没了神智,心里只有杀戮,原本没有攻击活人的能力,但自从那个叫龙鑫的老人过来后,它们就开始改变了。短短几天功夫里,越接近法阵核心范围的残鬼实力越强,它们渐渐能碰触到血肉之躯,也能给阳间生物带来伤害。”

    呵,又是龙鑫。

    虢首封听了一耳朵,又开始闭目养神。

    吞口蜜眼珠子动了动,看向易云嫦:“不过我相信它们最想杀的人,还是吞口氏。杀不了吞口氏,便想杀易云嫦。”

    虢首封悄无声息地睁开双眼,仰望着天花板。

    “——她是吞口氏的嫡系后代,身上也有吞口氏的气息。柿子总会拿软的捏,残鬼不敢对吞口氏造次,杀个柔弱的吞口氏后代也能发泄发泄怒火。”

    虢首封目光撇向吞口蜜:“那么你呢?你也想对云嫦发泄怒火?”

    “不,我不想。”

    “那你为什么缠着她不放?”

    “我只是给她一个提醒。”

    “有你这么提醒的吗?!”

    吞口蜜认真想了想,诚恳地反问:“我做得不对吗?”

    虢首封头重重靠回震颤不止的门上,低声呢喃:“要不是云嫦拦着我,我早该把你了结了。”

    “首封,你的手,”易云嫦找出他背在身后的右手,发现被残鬼咬过的地方变得又黑又硬。她脸色雪白,浑身发抖,“怎么变成了这样?”然后凶巴巴地抬眼狠狠瞪他,可惜眼里泪蒙蒙的一片水雾,减去了七分凶性,增了八分萌意。

    虢首封呼吸微窒。

    易云嫦察觉了,差点落泪:“是不是很痛?”

    虢首封垂眸看着自己的伤口:“……”想说不疼,可是又舍不得被她捧在手掌心里的美好时光。

    吞口蜜悠悠地叹了口气:“怎么会不疼啊?那可是鬼毒呢。”

    “鬼毒?”

    “生灵转化成死灵的那一刻,被遗弃的肉壳会渗出毒素。负面情绪越旺盛,毒素产生得越多。残留在肉壳的部份被称为尸毒,大多数则在魂体内形成鬼毒。鬼毒伴随时蚀加剧,是磨灭鬼族神智、加速魂体涣散成游离灵体的罪魁祸首。所以鬼族最好不要在阳间逗留太久,而应该去阴间休养——阴间特殊的地域属性能替鬼族逐渐袚除毒素,只有清理干净毒素的鬼族才被允许轮回。”

    “那,那首封……”

    虢首封抱住慌得手足无措的易云嫦,和她强势贴贴:“别听她瞎说。鬼毒也许对别人有致命的毒害性,但我是鬼族后裔,本身就抗这种毒。再休息一会,这种毒素就会自动化解了。”

    易云嫦用眼神询问:“真的?”

    虢首封亲她的脸,细细密密的亲:“真的。我一点都不疼,只有一些肿胀感,而且肿胀感正在消退。不信?如果我很疼很难受,我能这么亲你吗?”他舔吻她嘴角那一块细腻的肌肤,慢慢的吮,细细的吻,就象小心翼翼品尝最钟爱的一款奶油蛋糕,舍不得一口吞下,舔了一点点都能舌尖卷回去回味很久。

    易云嫦有点信:“可是你在喘。”

    虢首封笑出声:“你不知道强行突破镜生幻镜里的障壁有多麻烦,里面黑不溜丢什么都看不见,我跑了很久,直到看见你……”

    你就是我的光。

    易云嫦耳根渐渐发热,一直明目张胆地烫完整张脸。她低垂的长睫微颤,欲语还休,差点被虢首封忽悠了过去。

    易云嫦舔舔被他亲过的嘴角,尝到一些汗滋滋的咸味儿,猛然从旖旎氛围里挣脱出来,拍着他的肩膀结结巴巴说:“你,你好好休息。”她装模作样数着个人终端上的时间显示,“先休息十分钟,我看看情况!”

    虢首封菀尔一笑:“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在她凶狠的瞪视下,妥协说,“再三分钟……好吧,再坐五分钟。”

    易云嫦安静靠回他怀里,象小兽般依偎着他。

    虢首封拥着她。

    两个人仿佛是抱团取暖。

    虢首封脑后悄悄探出一缕灵识,穿门而过——灵识“看见”门外极度壮观的场景。

    鬼物互相迭累,延绵成一片穿墙透壁的雾色。

    从鸟瞰角度探望,近五万坪的建筑群落全被一片茫茫白雾所包裹。越接近小宴厅所在的位置,雾质越粘稠,犹如一滩半干的烂泥。那些半夜仍徘徊街头、逗留野外的人茫茫然中回头,被身边雾色中的爪子飞速挠伤,又惊又怒地喊叫。白雾里鲜血迸溅,鬼物在疯狂大笑。

    也有一些鬼物想挠他灵识,被迅速躲开。

    虢首封忽然好奇吞口氏和龙鑫在干什么。等他找到这两个人时,才发现他们距离小宴厅门口不远,仍然在争论着什么,周围空出一圈真空地带,竟然没有一只残鬼敢近他们的身。

    虢首封心下一凛。他有心窃听,却诡异听不见任何争论内容。

    突然,吞口氏打住话题,偏头朝他的灵识看过来。

    “怎么?”龙鑫满脸困惑。

    吞口氏不出声,只抬手一指——

    虢首封猛然回神,睁眼仰视花纹繁复的天花板,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

    “首封?”易云嫦仰头打量他。

    他打开个人终端看看时间,笑着朝易云嫦晃晃:“五分钟到了。”

    “外面残鬼太多了,还在聚拢。”

    “你刚刚打探门外情况?”

    “嗯。到处都是残鬼,多得好像地上起了雾。不过镜生镜前面没什么变化,残鬼不知为什么并不喜欢那面镜子,所以很少逗留。”虢首封想了想,“这算个好消息。”

    易云嫦一点即通:“再通过镜子回去?可镜子不是进不去了吗?”

    虢首封想了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手已经不自觉地上来捏她的脸:“记得柯白吗?”

    易云嫦摇头。

    “龙鑫的手下。曾和何济世一起在回龙谷搜捕我们,断龙崖上交过手。”

    这么一说,易云嫦模模糊糊想起一个身形微微佝偻的瘦高个:“啊,那个打哈欠的醒族?”她只记得柯白打呵欠的模样。

    虢首封:“对,是他。这回他潜入游乐园,设法把我们引出铜口官邸,可惜没找到机会。后来接近蔺蓉,把晶镜里的幻境改成了单向通道,又暗示蔺蓉只有象我们这样的异能人进幻境陪练,她的异能才会迅速提升。”

    “他就是几天前陪蔺蓉练异能的人?”

    “对。”

    易云嫦惊叹:“你知道的真多!”

    “他自己招的。”虢首封漫不经心地回答,并没有说出短短几分钟内他便突破柯白的精神防线,把人整到精神崩溃的情况。

    “柯白臣服龙鑫也属无奈——他的唤醒者被龙鑫拿捏在手里。”

    易云嫦一愣:“他……是三三相互论的受害者?”

    “嗯。”

    说来也是。龙鑫手里控制的醒族和唤醒者,全是被三三相互理论制约的可怜人。

    三三相互论是指醒族与醒族、醒族与对应唤醒者、唤醒者与唤醒者之间存在着互相感应、牵绊和制约彼此的精神力。龙鑫利用这套理论控制并残害了很多醒族和唤醒者。

    虢首封跳过龙鑫和三三相互论,继续谈到镜生镜:“柯白在镜生镜里暗设了两条单向通道——一条针对你,目的地在吞口本宅;另一条针对我,目的地在回龙谷禁区。两条通道中间存有障壁,保证我们同时进入也会抵达不同终点。我这次穿过障壁抵达吞口本宅,是柯白献祭消除了一次障壁。不过再穿回去,就只能自己摸索——”顿了顿,他犹犹豫豫地看向易云嫦,“也就是说,我们进入镜生镜,也只有一半安全返回官邸的可能,另一半可能是抵达回龙谷禁区。龙鑫在那边布了更多杀局,我……”

    易云嫦伸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坚定打消了他的焦虑:“去!去哪儿都比这里等死强。你大概不知道,外祖母她刚刚对我启动了移魂咒!”

    虢首封抓住她的手指,低声打断:“我知道。”

    易云嫦:“嗯?”

    虢首封垂眸,鸦羽长睫掩去大半寒芒。他亲吻她的手指:“我看见你身上的移魂咒印了,颜色浅了很多,这证明有人试图对你移魂,但是没有成功。”

    易云嫦短暂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很快又振作起来:“外祖母比龙鑫更危险,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比较好。”

    “好。”虢首封低声回应,头慢慢低下去,眼看就要亲到她——

    “停,”吞口蜜不得不出声刷一波存在感了,“你们俩能不能稍后再秀恩爱?先逃走再说?”

    易云嫦满脸通红:“当、当然!”她羞涩地瞪了一眼虢首封,清清嗓子,“问、问题是怎么去到镜、镜子面前。”

    虢首封笑了笑:“这个简单。我在后面掩护和引导,你在前面跑,途中尽可能避开残鬼就好。”

    易云嫦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她挣脱开虢首封,快步朝吞口蜜走过去。

    虢首封有点不理解:那小鬼比我香?

    易云嫦头都不回:“我们把她也带走。”

    “什么?”

    约会就算了,为什么连逃亡之旅还要带个拖油瓶?

    吞口蜜自己都不好意思:“不用,其实你们不用管我。我都死了这么多年,我……”

    易云嫦不听,用灵力裹着双手把吞口蜜捞起来。小鬼好轻,象片烟雾般垂挂在她的手臂上。

    “不行,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易云嫦回身把外祖母的阴谋简单介绍了一遍。

    虢首封皱眉,被“鬼差”、“生死簿”、“千里之内杀人于无形之中”的说辞绕得头晕。哪怕他满脑子都是上窜下跳的问号,也认同易云嫦的选择:“不错,……行吧,带她走。”总之,敌人的敌人就是友人这一点绝对不会错。小鬼不可能留给吞口氏。“到时候把她移交给鬼差处理。”

    吞口蜜也不吭声了。

    虢首封看着易云嫦准备就绪,定了定神,手搭在门把上:“我开门?”

    “开吧。”

    惨白的浓雾象牛奶一样倾倒进来,大厅瞬间被雾色占满。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易云嫦吃了一惊,她没想到门外聚焦了这么多残鬼。

    从雾里伸出数不尽的鬼手齐齐抓向她。她没有动。一道道透明气刃从身后飞来,绕着她旋转一圈,把鬼手斩断、雾气搅碎,眼前短暂地露出一条通向门外的狭窄通道。

    这情景令人想起镜生幻镜里的场景,也是窄窄一条,两边都是高到令人窒息的冰冷屏蔽物。不同的是,镜生幻镜里黑呼呼的一片,只有抬头才能仰望到被火焰照成橘色的一角夜空,虽然晦暗,但不会让人不安;而现在,苍白雾壁配上灯光,无一处不明亮,却无一处不令人悚然。

    “趁现在,跑!”

    易云嫦跳了起来,竭尽全力往前冲。

    无论她速度多快,总有数道踏空刃先一步扫清眼前障碍,在浓雾里劈出一条狭小的甬道。她敏锐的直觉也在发挥作用,总会在第一时间拐弯、矮身、铲腿、起跳……为后面跟上来的大扫荡提供先决条件。

    配合无间。

    那些张牙舞爪的残鬼聚拢得又多又密集又如何?在连接不断的浓雾里总会存在一两处薄弱节点,劈开节点创造出羊肠小道,愤怒的咆哮与嘶吼拿他们无可奈何。

    很快,易云嫦又发现身边还环绕有虢首封的灵识。很多。都快把她裹成一个茧了。难怪那些鬼手距离这么近,却总是碰不到她。可是灵识离体就会变得格外脆弱,一旦有人懂得攻击灵识、损毁灵识,虢首封会陷入痛不欲生的地步。

    易云嫦自己吃过这样的苦,知道虢首封正在做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而且他的灵识不仅仅是护住易云嫦这么简单,还分出一小半穿透鬼雾提前抵达镜生镜。它们象海洋生物飘荡在水里的触须,浮游的时候有多么慵懒,敲打镜面的时候就有多么用力。明明听不见声音,但易云嫦似乎能感觉到咚咚的擂鼓声回荡在脑子里。有残鬼的爪子想上前抓挠,她立刻探出自己的灵识,也是千丝万缕,与虢首封的缠绕在一起共同抵挡攻击。

    如果虢首封的灵识如水般润物无声,那易云嫦的灵识放出来就带点噼啪火光。与他们日常表现出来的个性恰巧相反。更奇怪的是,平常水火不容的特性在灵识这一块没有丝毫彰显,两灵识并列,不但不排斥对方,还阴阳交合般融成一团。灵识威力大增,隐隐散发出一点驱邪除魔的气息,普通残鬼有意无意的回避,四周威胁度大减。

    易云嫦回头,挑眉看了一眼落在身后的虢首封。

    她自己并不知道,那顾盼回眸眉峰轻轻一挑的模样,如骄阳一般耀眼。虢首封看着她,满脸都是无奈纵容和宠溺的表情。无需言语,灵识并驾齐驱;眼神交会,千言万语不需言。

    吞口氏和龙鑫忽然看见鬼雾倒灌,吃了一惊,又看见两道人影逆流冲出来。他们已经无法用吃惊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只能哑口无言地目睹,就象守在洞口的猫,发现老鼠无视自己,肆无忌惮地叼着块奶酪在脚边绕圈遛跶一样。虢首封就是那只老鼠,而易云嫦则新鲜得象块奶酪。

    易云嫦的身形忽隐忽现,动如脱免;虢首封追在后面沉稳有力。

    吞口氏看着看着忽然笑出声:“有意思。”虽然是笑,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龙鑫右眼皮则一阵一阵的激跳。尤其是他发现聚拢而来的残鬼们根本不是虢首封的对手时,暗中几欲吐血。这到底不是他的地盘,他无法全力施展手段,只好凑到吞口氏身边低声问:

    “看来是打算突围。怎么,不打算阻止他吗?”

    龙鑫心知吞口氏对易云嫦志在必得,而他也恨不得虢首封立刻去死,于是煽风点火:“姓虢的破坏力十足,再不出手,小心他把这儿夷成平地。等他带着你的宝贝孙女远走天边,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吞口氏微哂:“拆我家、毁我心血的人到底是谁?”

    龙鑫心急如焚,眼睛一直盯着虢首封的动静,嘴角勉强上提:“我那是报仇心切,才暗中作出一点改动。这改动不来得恰合时宜?不然你拿什么困住他俩?如今镇魂阵不仅能镇魂,人都能镇住,可不算锦上添花?不算毁你心血吧。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盟约——你拿你的,我得我的,各取所需。区区一个阵法抵不上你的宝贝孙女了?都已经到触手可及的地步,一百步走完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就赌气不走了?”

    啧,女人!

    吞口氏出神地盯着前方。她眼里倒映有穿梭如织的黑影,翻滚的云雾,还有或疾或缓或飘浮或缠绕或突刺的缕缕白条……吞口氏徐徐露出一个浅笑,嘴里啊啊应付:“盟约?啊,对,盟约。当然继续——我还指望你拖走虢首封,别让他来蛊惑我的外孙女呢。毕竟,有了期盼,就有绝望。怎么能便宜那小子呢?”后面两句话说得含糊,龙鑫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他并不理解吞口氏语焉未详未尽之意。不过没关系,说完这些话,吞口氏慢慢抬手指向浓雾里幽魂嚎叫之处。

    龙鑫松了口气,紧掰龙头拐杖的手劲也慢慢松卸下来。

    “行吧,是时候助你一臂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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