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白

    魔怔不可怕,可怕的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如油点灯,油尽,灯也就枯了。

    罗依依的外伤虽然看起来严重,可除了腰上的伤,多数还是擦伤。

    至于头上的磕伤,虽然也有些重,但治起来也不难,现在的主要问题是磕碰使她意识模糊,将心底的恐惧无限放大,以至于吞噬了神智。

    “公主开始发热了……”

    刚才施针的时候,他就看她脸蛋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如今有些汗湿的额头也不再冒出汉来。

    这些都是热症的前兆,这样下去只会加重她的病情,若不能及时退热,不用等到天明,只一个时辰,她就会丢了性命。

    愁云黪淡万里凝,屋里的每个人头顶都笼罩了一片乌云,此时谁都没说话,或者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木榻上,罗依依穿着白色的里衣,它们因为之前的挣扎而变得散乱,满头青丝更是铺散在枕边,鹅黄的灯光打在上面,好似被流水浸泡的小子,铺着细碎的星光。

    美人乱而不淫,这本该是一副绝美的画面,可偏巧美人眉头紧锁,身体还微微抽搐着。

    陈嬷嬷眉头深锁,伸手替她整了整衣衫,转头又拿起湿毛巾给她一遍又一遍的擦拭额头,脸颊。

    “文太医,您快想想办法吧,这么下去怕是不行。”

    陈嬷嬷很急,湿毛巾一遍又一遍的擦下来,罗依依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

    银月死了,她的机会也就来了。可罗依依若是没了,以小陈皇后的心思,她肯定也活不了。

    文名一同样很急,只是医者之心不允许他像陈嬷嬷那样将急躁摆在脸上。

    “我先给公主开一贴退热的汤药,若能就此解了热症便也能多熬些时候。”

    文名一话里的消极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一旁的魏强听罢又开始婆娑起刀柄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杨千压抑着火气的声音,“司将军,这里是内院,不是你一个外男该来的地方。”

    声音有些远了,虽然能勉强听出是杨千的声音,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魏强转头见屋里两人都有事在忙,就简单知应了一声。

    “是老奴唤人请杨知府过来的,他兴许是忙着在前院处理事情便耽搁了。”陈嬷嬷见魏强要出去,就主动提了一嘴。

    魏强了然地点点头,出门喊了杨千一声,却先一步看到了身材高大的司旗。“司将军?”

    他的出现让魏强觉得惊讶意外的同时,也生出了警惕。

    就在这时,门口瘫倒的下属进入视线,魏强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赶忙飞奔过去查看。

    在确定他们都只是晕过去后,他才站起身来,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握刀柄,一副准备随时拔刀的模样。

    “司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守卫只有两人,可他们都是他操练出来的人,他们的实力他最了解,司旗能悄无声息地将他们放倒,那手段必不一般。

    只是心里有估计,他却不能露怯,动刀子的人,谁先露怯谁便输了。

    “本将只是带军医过来给公主看病,你们如此这般又是为何?”

    赤褐色的眼眸视若无物,冷硬目光是无畏的果敢,司旗负手而立,根本就没有把魏强的戒备放在眼里。

    “此乃我姚国公主下榻之所,司将军不请自来,还打伤禁军护卫,如此行径莫不是忘了两国早已停战。”

    杨千形如斗鸡,气愤得浑身炸毛,他双目炯炯有神,此刻正牢牢地瞪视着司旗,如此倒是比一般的武将还要有骨气。

    司旗之前一直驻守锡山,此地离岾州仅百里,最初发现磐石铜矿便是由他跟姚国接触,他跟杨千早就是老相识了,对他的敌意自然也就习以为常。

    “本将身为迎亲使,不过是不想误了明天的交接,你们这般阻拦……是有事不能让本将知道?”

    几人都不曾料想司旗已经发现罗依依身份有疑,因此都没往那方面想,而杨千更是被蒙在鼓里,自然也做不出心虚的样子。

    司旗的试探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他自讨了没趣也不在意,正巧司达带了老孙过来,他就不愿再继续浪费口舌,直接以眼神示意杨千等人带路。

    今夜杨千才跟他闹了不愉快,自然不想放行,可刚出来的文名一听说有军医前来,眼眸顿时一亮。

    他小跑着来到魏强身后,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战士受伤,常命悬一线,军医需要给他们下计猛药续命,不如就让他们进来吧。”

    魏强眼神微闪,拇指慢慢婆娑刀柄,此事已是死局,无路可走。

    但若有司旗插手,能治好最好;若是不能,或者司旗真动了手,那他对朝廷都有了一个交代。

    虽然依旧逃不过革职查办,可一家老小的性命却是保住了。

    想通之后,魏强便也不再坚持,他转头对杨千劝道:“军医都是好手,司将军既然已经把人带来了,那就让他给公主瞧瞧吧,正好文太医也在,如此也能早些治好公主。”

    杨千闻言眉头深深皱起,他不知道魏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当着司旗的面,他又不好直接驳了魏强的脸面。

    正当气氛陷入僵持时,陈嬷嬷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她左右寻找了一下,看到文名一才连忙跑了过去。

    “文太医您快去瞧瞧吧,公主又发了疯,嘴里说着胡话,身子还不停地抽搐。”

    这下文名一也顾不得外面的军医了,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屋里。

    司旗只看几人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他正考虑是不是还要趟这个浑水时,刚才还不听劝的杨千已经跟魏强一起给他让出道来,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赤褐色的眼眸微眯一瞬,司旗顿时了悟,这些人不是在妥协让步,而是要拉他挡刀。

    司旗不屑地冷哼一声,想拉他挡刀,那就要看他们拿不拿得起他这把大刀了。

    不过他冷哼的声音很低,低得连走在他身边的司达和老孙都没有听到,因此一行人勉强维持了表面的平和。

    屋内,罗依依的喊声嘹亮而尖锐,刺激得耳膜生疼,好像有一只调皮的兔子在耳膜上跳舞一样。

    司旗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转头看了老孙一眼,老孙忙上前帮忙。

    新兵第一次杀人,或见到太过惨烈的死状都会魔怔,老孙对这种情况见得比较多,一番诊脉后他跟文名一都一致认为不能再施针强行按压,得让她自己把这一阵熬过去才行。

    其余几人都不会医术,对两人的办法自然没有意见。

    司旗站在离木榻五步远的地方,赤褐色的眼眸缓缓地扫了榻上的罗依依一眼,经过一盏茶的耳鸣轰炸,屋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这还是司旗第一次看到她的正脸,之前在酒楼他虽然出手救了她,可他并没有看到她的脸。

    没想到身材娇小也就罢了,一张小脸估计还没有他的巴掌大,只需两根手指他就能轻轻松松地碾死她。

    想到这里,身后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松动了一下,就好像现在已经捏到了某人的脖子一样。

    杀个人都能吓成这样,哪来的胆子假扮公主?

    赤褐色的眼眸下暗藏嫌弃,低沉冷凝的声音淡淡地说道:“本将听闻长乐公主生性娇纵蛮横,时常对宫□□脚相加,怎么这么容易就惊吓过度了?”

    司旗的话透着明显的讥讽和嘲笑,他别有意味地盯着陈嬷嬷,让她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陈嬷嬷心里发虚,听到司旗的话时,她手上一个哆嗦,把正在给罗依依擦脸的毛巾直接划拉到了她脖子上。

    先前挣扎时,白色的里衣早就乱了,陈嬷嬷这一哆嗦直接把罗依依的整个领口都敞开了。

    司旗原本就盯着陈嬷嬷,领口敞开的瞬间他眼神微闪,发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感叹。“真白。”

    “公主金枝玉叶,从小就被娇养在深宫之中,自然比不上那些茹毛饮血的人。”

    杨千作为臣属不可能盯着公主瞧,自然也就错过了司旗那一闪而逝的恍惚。

    司旗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就是不知这真是金枝玉叶,还是移花接木后的徒有其表。”

    “司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下皆知我姚国就一位公主,这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杨千愤怒地转头,他虽然也不认同长乐公主的某些做法,可此刻的她代表着姚国尊严,他绝不容许任何人质疑。

    “火气不小。”

    司旗了解杨千,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他并不知情。

    另一边文名一正在跟老孙商量着改方子,应该是没心思注意这边,而魏强则一脸戒备地守在门口,一副不愿进屋的模样。

    司旗料想继续试探下去已无更多用处,顿时就没了兴趣。

    “将军,方子已经拟出来了,就是这公主身子骨弱得跟小鸡仔似的,怕是要顶不住。”

    他原来的方子更刚猛,文名一给他换了几味药后明显就要和顺些,可这和顺也只是相比以前。

    当兵的男人哪个不是壮得跟牛一样,比这躺着的罗依依不知道要强上几百倍。

    “用!”司旗无所谓的转身离开,临走还不忘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死了天玄帝还会再送一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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