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斯语还在模型上做着眼睛，安修走出房间接了一个电话。

    等他正要再回叶斯语工作间的时候，却见她急急地推门出来：“安队，正好碰到你，我要请个假啊，有要紧事先回家一趟。”

    “出什么事儿了？需要我帮忙吗？”安修关切询问。

    “不用不用。”叶斯语脚下其实有短暂的停顿，但很快又迈开步子，语气更坚决地强调了一句，“真不用帮忙，能搞定。”

    安修踌躇了一下，也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说：“我去帮个忙吧，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叶斯语停住脚步，转身跟他说：“真不用帮忙，再说，你去我家也不合适。”

    这句话成功劝退了安修，他只好也顿住，说：“那好吧，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就说。”

    “嗯，我那个模型还没做完，明天我尽快做。”

    叶斯语刚才是接到了保姆曹姐打来的电话，说她在家摔伤了动不了了，没法去幼儿园接叶安筱晓了。

    接不了孩子倒是其次，曹姐的安危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叶斯语一边下楼一边给物业公司打了电话，让他们派人去她家看看。随即又给幼儿园老师打了电话，称自己要晚一些接孩子。

    好在幼儿园还有放学后的托管，感谢幼儿园放学后的托管。

    等她匆匆忙忙赶回家，物业工作人员还在门口等着她。

    她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问物业：“她是完全没法动弹，没法给你们开门是吗？”

    物业工作人员说：“我们朝屋里喊她能听到，也能跟我们对话，就是没法过来开门。”

    说着他们已经开门进屋，见曹姐还坐在冰箱旁边的地上，地上有洒满一地的带油的汤，估计是不小心把汤洒了，想打扫的时候又踩在油汤上滑倒了。

    叶斯语和物业工作人员一起将曹姐送到了医院。

    曹姐是将膝盖摔骨折了，还需要做手术。

    叶斯语来回奔波于医院、幼儿园、家中，虽然为曹姐请了护工，她也觉得自己应该在医院陪护，于是还带了女儿一起去病房，能同时照顾曹姐和女儿，两不耽误。

    总算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女儿和曹姐都睡着了，叶斯语终于可以歇口气。

    曹姐这伤筋动骨一百天，护工必不可少，另一个当务之急还得再请一个保姆，不然，自己既要尽快做出颅骨模型完成容貌复原，还要负责把曹姐和女儿照顾好，真有些分身乏术。

    想起工作，她正想给安修或者胡宇涛打个电话的时候，安修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你那边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吗？没事儿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叶斯语回了消息：“没事没事，都处理完了。不需要帮忙了，谢谢啊！”

    那边也是秒回：“没事就好，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看着这“晚安”两个字，叶斯语都能脑补出他的表情和语气，心里有点柔有点暖，也回了两个字“晚安”。

    ****************

    当天深夜郑旗带回的消息，据临近几个村的村长以及能问到的村民回忆，一两年前的时候年龄为十三四岁十四五岁的男孩，身高超180，最近一两年没有出现过，能同时满足这几点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叫石鑫，是邻村焦庄村村民石峰的儿子。石峰和妻子都又高又壮，儿子也早早就长成了大个子。石家夫妻俩常年在外面打工，后来石鑫中考没考上高中，就去了父母打工的地方，大概也成了一个打工人了吧。

    还有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白骨所在的郝家庄有一个人称郝老三的中年男人，早年丧妻之后也是出门打工很少回来，前两年突然回村，还带回了一个中年女人，女人身边还有一个男孩，是女人和前夫的孩子，当时的年龄就是十三四岁。村里也没人知道孩子姓什么，只知道郝老三和女人管他叫阿成。

    郝老三说女人是他媳妇，但没几个月就见不着女人和那个男孩了，每次有人问起来，郝老三都说他有一次醉酒后打了女人，女人带着儿子就跑了，他找不着他们，也懒得去找。

    如果再要放宽条件的话，还有一个人也比较符合要求，但他似乎身高不到180。那是郝家庄郝启明的孙子，自从郝启明全家一两年前去了省城定居之后，还没有回来过。

    郑旗说：“郝老三还住在村里，我们找他询问的时候他一副不想说的样子，甚至还不愿意我们提那个女人，一问三不知，连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他都跟我们说不知道。安队你信吗？他连曾经的枕边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当然不信了。”安修道，“另外两个人呢？初步核实情况了吗？”

    “石家那边我们联系上了，石峰说儿子石鑫今年17岁，前年15岁的时候参加中考的，但高中没考上，职高和技校也不想去，所以就去找他们了，在那边一个加油站打工。”郑旗说。

    “联系上石鑫本人了吗？”安修问。

    “石峰给了我们石鑫的电话，但一直没人接，估计是他在加油站上班的时候没法接打电话。”

    “行，明天白天再打电话核实吧。”安修说，“还有那个姓郝……郝启明……”

    “我们联系上了那个郝启明的儿子郝学继。”郑旗说，“郝学继是个私企老板，说儿子今年16岁，已经去美国读高中了。”

    “嗯，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众人各自散去，安修琢磨着那三个较为符合条件的男孩，在加油站工作联系不上的打工仔，不知从何而来去向何处、不知叫什么也不知干什么的神秘男孩，身在美国的高中生，这三人究竟谁成为了那具白骨，又或者，这三人谁也不是那具白骨？

    等到了白天，其他调查结果出来之后，也许就离真相更近一步了吧？

    他拿起手机，看着叶斯语发过来的“晚安”两个字，盯了好长时间都移不开眼。

    第二天上午，失踪人口系统库的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死者的DNA和系统库里所有数据都比对不上，也就是说，死者的家属没有报过失踪案。

    “奇怪了，一个人消失了一两年的情况下家属都不报案？”郑旗叹道，“除非是，家人也一起死了？或者是，跟家人断绝关系后失踪了？要不就是，家属知道内情但选择了不声张？”

    “都有可能。”安修道，“既然失踪人口系统库里没有收获，那就重点查那三个人呗。”

    武成林道：“石鑫那边应该可以排除了。我早上联系上他了，跟他本人视频聊了天，再通过身份系统里的照片比对，证明他确实就是石鑫，所以那具白骨不可能是他咯。”

    郑旗说：“我这边那个神秘男孩依然神秘。郝老三他就是油盐不进，死活说他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因为他当时是在一个……就是有些城乡结合部会有很多那种中年妇女卖yin的，那女人当时就是靠卖yin养活儿子，他当时跟那个女人就是那种关系，还说她们大部分都是用的□□，他也心知肚明，当时带她回老家也只是想生活有个伴，床上也有个伴，都没想着一定要结婚的，所以也没有特别追问她的真实身份和真实姓名……”

    许岩亮道：“我早上又打了电话给郝学继，想通过他联系上他远在美国的儿子，但他说因为时差关系，孩子那边暂时还联系不上。”

    “郝学继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安修问。

    “叫郝瑾瑜。”

    安修沉吟道：“那就先等着联系郝瑾瑜这边。郝老三那个，要核实清楚的话难度和强度都比较大。”

    “但是……”许岩亮欲言又止，

    “说。”

    “但是，村里的人都说郝瑾瑜应该不到180的身高。”许岩亮说，“我觉得叶医生的判断不会错，她说182左右就一定是182左右，那是不是就说明，郝瑾瑜应该也不是那具白骨？”

    叶斯语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在说我什么呢？说我什么判断不会错？”

    “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安修看着她关切地问道。

    “嗯。”叶斯语说，“我可能明天还要请个假，但是今天我可以先把那个容貌复原出来。对了你们刚才到底在讨论什么？”

    “在说，有一个男孩，村里人说他应该身高不到180，但其他的条件却又都符合，我们就在讨论，说如果相信你的判断，那这个男孩就应该被排除掉。”安修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的是对的，村里人说都也是对的？”叶斯语道。

    众人诧异地看着她。

    叶斯语继续说：“我判断他身高182左右，应该是准确的，上下误差大概不会超过1厘米，但是，从白骨看来，死者的身材比例很不好，上身长，腿短，再加上他比较壮，视觉上就没有瘦高个那么显高，就会觉得他可能178左右。”

    “那你的意思是说，不排除这个所谓的去了美国的高中生就是那具白骨？”郑旗问。

    叶斯语反问：“你们是无法联系上这个男孩本人吗？”

    “对，可能是时差关系。”郑旗回答。

    叶斯语看看时间，说：“那等我的容貌复原结果吧，我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完成了。”

    许岩亮刚想由衷地夸赞她，自己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之后表情复杂地告诉众人：“根据那个郝瑾瑜的身份信息，没有查到他任何出境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