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槐夏?!好!我以后就叫槐夏!”

    莺儿,不,如今该叫槐夏,听到苏予初给她改了一个这样好听的名字后,十分欣喜,整个人不禁跳了起来,连对着少女的畏惧都消散不少,甚至还主动朝她说起了话。

    “姑娘,你这样有文化,定是读过很多书吧?我家穷,我唯一认得的几个字就是和酒楼有关的了,因为只有这儿才能让我多讨来一些饭食。”

    槐夏的情绪来的很快,刚才还在因得名感到喜悦,现在却因从前受苦之事感到伤感。

    而听见她的话也让苏予初脸上淡淡的笑意逝去。

    “我?我也不曾读过书,有些事情也都是听我娘告知我的。不过,我娘在前不久病逝了。”

    苏予初的话让槐夏顿时感到无措,怕她怪罪般连忙开口,

    “抱歉姑娘,我不知……”

    “无事,你也并非有意。”

    槐夏见她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被引出几分感伤,便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我猜姑娘的娘亲也定然很是貌美聪慧,这才将姑娘生的这般…”

    槐夏眉头蹙起,像是在绞尽脑汁想出词汇形容苏予初,半晌,才眼睛一亮的开口。

    “像鱼和雁!”

    “噗嗤!”

    槐夏的话果然让苏予初忘却刚才的伤感,自连春走后,她还从未真心露出过笑容,如今却被刚相识不久的小丫头逗笑。

    “你想说的,是沉鱼落雁吧!”

    见少女如此,槐夏也只自己闹了笑话,于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后,红着脸说道,

    “对!就是这个词!我之前在一个茶楼外要饭时,听见里边的说书先生就是这般形容里边的女子的!我猜姑娘定是比那话本子里的主角还要美上万分!早上初见时,我还当是仙女下凡了呢!”

    槐夏说的赤城,可苏予初却只当她是怕自己责怪,哄着自己开心,于是便不再和她说笑,只说自己有些疲累,打算睡一觉,让槐夏先去松岩为她准备的房间歇息。

    槐夏走后,苏予初不禁失笑。

    “受尽苦难还有如此心境,该是一个有后福的。”

    现在恐怕无人能知,原本只是苏予初在心里的一句无声感叹,竟在多年之后应验成真。

    不过那倒也都是后话了。

    这之后苏予初又在客栈待了一日,才觉得身子好了一些,便在第三日用过早膳后,四人一起走向了繁华闻名的金阳城。

    路上李渊见她满目期待,还颇为热心的与她说了一些城中事宜。

    她其实对金阳并非毫无了解,少时她总因噩梦惧怕入睡,连春见此便把所知的各地特点,当做故事讲与她听。其中便有金阳。

    因而她知晓,金阳城曾经并非如此,太上皇时期,金阳只是因着取乐逗趣的事物众多,引着各路富家子弟前来玩乐才得以闻名。

    而先皇登基后,好举贤任能,而金阳恰巧财力富足,有抱负的子弟都勤勉求学,取得功名,因此先皇时期多有贤才出于此地。

    可今李贺谋反上位,昏庸无道,各路贤才无处施长,这才纷纷来到李贺不敢轻举妄动的金阳,长此以往,此地才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

    但从他人口中听得,和自己亲眼得见终究是不同的。当苏予初一行到达城中之时,她方知,“功名京都享,痴醉金阳城。”并非一句虚言。

    不过辰时,城内的大小店铺皆已开门待客,青石长街,各种叫卖声可谓此起彼伏。

    酒楼茶馆,小二站在门旁,过路的都可讨一杯茶喝;衣衫首饰,风姿绰约的女掌柜以自身作展吸引来客;书画墨宝,叫人细心裱起供人观赏;点心铺子,江湖杂耍……

    “果真繁盛。”

    苏予初看着面前景象,目光深远,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另一个画面。

    画面里高大的男人好似难得能在家陪伴妻女,年岁尚小的女童格外开心,被父亲举置肩头,与父母一起在一个同样繁华的街道上游玩。

    时光有些久远,画面里几人的笑意都有些看不真切,可少女眼眶却渐渐有些湿润。

    “姑娘不知,晚上这里更加热闹,各家都会挂起各种各样的灯笼,可好看了!”

    经过昨日,槐夏显然觉得这位不知是何身份的女主子,是真的人美心善,于是今日便更加大胆了些,靠着仅有的几次经验,朝着苏予初介绍了起来。

    “是吗?”

    槐夏的话把苏予初从记忆里拽回,她低头假装整理衣物,实则把泪水逼了回去。

    “对啊,而且再往前走有一处断桥,等到晚上这里还有游会呢!不过我上次怕遭人打骂,未敢上前观看。”

    李渊听着二人的对话,像是对她们的熟络毫不意外,眼神轻扫苏予初一眼,便抬脚向前走去。

    他们一行四人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着,为首的男人气宇非凡,模样俊美;身旁的男人虽较他稍有逊色,却也能看出气度不俗;而身旁两位女子,一位略显朴素,当是丫鬟侍女;而这最后一位女子,一席白衣,仙气飘然,更因带着面纱徒增一番神秘。

    这一行人就是在热闹非凡的金阳城也很难不令人注意。

    众人一路走一路观赏着有趣之物,可却无人购置任何。李渊和松岩则是看惯了这些觉得无甚兴趣;而苏予初和槐夏,纯粹是囊中羞涩罢了。

    她们二人一路都兴味盎然的四处观看着,苏予初还好,骨子里的教养使她不曾做出其他举动;而终于得以正大光明行走在路上的槐夏,此刻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能把所有新鲜事物尽收眼底。

    “进去瞧瞧吧。”

    行至一处时,一直不语的李渊突然发声,苏予初循声望去,发现他们正停在一间女子成衣店铺门口。

    “各位贵客可是要给这二位姑娘量衣?您可是来着了!整个金阳就属我家的衣衫款式最为新颖!定是能叫姑娘们满意!”

    店门口的女掌柜远远便瞧见了他们四人,其中李渊通身气度穿着,一看便是不差钱的主,几人又恰巧停在她的店前,女掌柜忙不迭的出声介绍,

    “这…我还在孝期,谢过公子美意了,还是让槐夏独自进去罢。”

    “无妨,做几样素款便是,日后行路时日多,怕是让你没得时间浆洗,你二人多做几件,留作备用罢。”

    苏予初本不想亏欠李渊太多,可他却连槐夏也捎带上,令她难以拒绝。而槐夏见自己也能如此漂亮精致的新衣裳穿,欣喜万分,谢过李渊后便拉着苏予初走进店中。

    “谢谢公子!姑娘,我们快进去吧!”

    “……那便谢过公子了。”

    因是女子衣铺,李渊二人便未进去,而是让松岩把钱袋交给槐夏,便去一旁的茶馆坐下等待了。

    松岩坐在主子身旁,小心观察了他的神色,未见异样后讪讪收回目光。

    “做什么?”

    “…公子,日后可是要带着这位秦姑娘回京?”

    松岩不敢妄自猜忌主子的想法,可这几日自家主子的举动让他不得不多想,只能委婉的问询他的意思。

    可男人却像未曾听见他的话一般,指节分明的手指执起茶杯,像是在专心的品鉴这里的茗茶。

    带回京?

    以她这样的身世和胆小的性格,若是真跟着他回了如今能“食人”一般的京都,怕是不出两日,就被吓得再也不敢出门了。

    想起京都如今形式,李渊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开口朝松岩吩咐道。

    “再给母亲修书一封,就说已寻到大师踪迹,让她莫要担心。”

    “是!”

    松岩即刻起身去办,李渊便独自在此考虑接下来的行程,半晌,就听见槐夏带着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公子快瞧!姑娘这般是不是更加漂亮了!”

    他顺着声音抬头望去,见到来人时,微微怔愣,眼里霎时划过一丝惊艳。

    只见来人一席苏绣月华长裙,显得身材玲珑高挑;再因未出孝期,裙身只有裙摆处绣着几珠纯白铃兰,更显少女的气质出尘。

    此刻她未着半分首饰,也不曾施有粉黛,可单单望向那双顾盼生辉的双眼,就已引得街边来往众人瞩目。

    “李公子,我……”

    苏予初感受到周围的目光,有些不大自在,她本想着不必费心量做,随意挑选两件便好,奈何槐夏兴致高昂,自己只挑了店内最便宜的两件,却让掌柜帮她量身裁制。

    最后又在掌柜的推举下,让她试穿身上的这件成群,她换好衣裳出来,槐夏更是赞不绝口,就差把所有知道的词汇全用在了她的身上。

    不想再吸引过多注意,她只得应下槐夏的要求,穿着这件衣裙出来,却不想李渊看见她后,竟半天未开口说话。这才面色忐忑的开口。

    “不错,就穿着吧。”

    一开始在遥宁村见到苏予初时,即使她身着粗布麻衣,也不难看出与村里其他人的区别,如今换上精美服饰,竟让他觉得丝毫没有违和之感。

    好似少女天生便该如此。

    “我就知道公子也是满意的!就是姑娘如今戴孝…不然若是再填上一些首饰,定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槐夏在一旁附和着李渊的话,说道中间时怕惹得苏予初伤心,说得很是小声。

    “劳烦掌柜衣物做好后送到城外溪源客栈。”

    李渊交代完掌柜话后,便带着二人前去酒楼用午膳,期间看出苏予初对周围目光的不适,特地走在了她身侧,众人见此便移开视线。

    羡仙楼,金阳城中最有名的酒楼。松岩在他们一行刚到之际就前来订位,不想最后还是加了银子才能在今日得到一大厅的位置,而上等厢房早就排至下月,尤可见其火爆程度。

    酒楼以“羡仙”为名,却并非指百姓羡慕神仙,而是意为,楼中娱乐繁多,菜式精美,就连神仙也为之艳羡。

    几人到后,便由小二引至座位落座,就见此刻一楼大厅基本座无虚席,既有原本就在金阳城中的富家子弟;也有如同他们一样,慕名前来的外乡来客。

    苏予初四处望了望,便见羡仙楼内装饰果真典雅大气,仅是一楼大厅,桌椅便都是由黄梨木雕刻而制;桌上摆放的茶具也是青玉所做,带有描金样式;楼内所置屏风看着也是不凡……

    一楼便已是如此,更别提用来招待贵客的楼上了。

    槐夏可看不懂这些,但从进门开始她的嘴巴便再未合上过,早就把提醒自己切莫给公子姑娘丢脸的话忘至脑后。

    这个地方,她之前要饭都不敢来,生怕若是不小心弄坏什么东西,把她卖了都赔不起。因而如今虽有幸得以入内,她也只是用眼睛四处看着,根本不敢擅自走动半分。

    羡仙楼能不能让神仙艳羡她不知,她只知道若是让曾经欺负过自己的老乞丐们知道她现在正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那怕是要羡煞她们了!

    这时松岩也办事回来,便示意小二可以上菜。

    只见小二一声令下,早已备好的菜肴被端着鱼贯而出,而这上菜之人,竟都是模样不俗的年轻女子。

    见此情景,苏予初不禁看向李渊,面色有些异常。

    “咳,这只是羡仙楼内的一大特色,楼中姑娘皆是良家女子,只是在这得一口饭吃,秦姑娘莫要误会了。”

    听到解释后她看向周围,果然见不曾有人对这一景象产生疑惑,而姑娘们上完菜也只是淡行一礼,便又退至后厨之内。

    这时听说过这一行径的槐夏也在一旁开口,

    “是啊,我还听说她们都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姑娘,是羡仙楼的掌柜心善,这才收留她们,平日里只做一些上菜洒扫的简单杂事,唉!要不是我生的这般难看,我当时都想来这试试了!”

    槐夏虽说出自轻之话,可看样子,却并无半点自卑之意,只是因自己错失机会有些许恼火,可一想到如今自己和娘不在挨饿,转瞬又开心起来。

    “你模样不差,慢慢把以往亏空补回来便好,多吃一些。”

    苏予初用公筷给槐夏夹了一片做工格外精美的红肉,面容含笑,对刚刚李渊的话并未作出回应。

    李渊见此微微挑眉,也执起筷子开始用膳。

    桌上美食也未曾让众人失望,皆口感出色,一时之间,再无人开口,只能隐约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

    而这时,本在细嚼慢咽的苏予初,动作却出现一丝停顿,只片刻后便恢复自然,快到就连谨慎如李渊也未曾察觉。

    她无事一般继续用着膳,可注意力却已被隔壁一桌正在攀谈的两名男子吸引。

    “于兄,你当真要放弃京都这来之不易的功名,日后就留在金阳终日无所作为?”

    “什么功名?如今的京都,怕不是已经成了佞臣的天下,若想活命,便得攀附权贵,哪里还有我等靠着赶考获得功名之人容身之处!”

    “那我等儿时的抱负……”

    “抱负?!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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