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你说她独自离开了客栈?”

    “正是,公子,是否还需继续跟着秦姑娘?”

    苏予初前脚刚离开,后脚消息就由暗卫带给了李渊,此刻几人正在金阳城中一酒楼的厢房内,等待着主人的回话。

    “不必惊扰她,先暗中跟着。”

    “是!”

    得到指令后暗卫随即消失不见,李渊脸色微沉,似在猜测苏予初撒谎的缘由。

    “世子,这位秦姑娘身世不明,我们真要带着她寻找怀安大师吗?”

    松岩知此处安全,放心说出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怀安大师,曾是先皇时期皇家用来祈求昌顺的的名寺,慈顺寺中的一位高僧。当年李贺谋反称帝后,犯下杀戮无数,慈顺寺中的僧人不忍见世间疾苦,便自发前去皇宫外诵经。

    可不想李贺根本不敬神佛,竟欲下令仗杀全部僧人,最后还是对李贺有过恩惠的长公主出来求情,众位僧人才免去一场劫难,而怀安,却是众僧中较为另类的一位。

    他虽已削发为僧,却并非像普通僧弥一般每日诵经苦修,而是终日在外游历,遍观世间百态,参悟后方增进修为。他与先皇便是于一次偶然私访中结识,二人相谈甚欢,遂后来才应下先皇邀请,安定在京都慈顺寺。

    不料李贺谋反上位,慈顺寺中僧人生活愈发困苦,怀安不愿见掌权者如此冥顽不灵,于是便与寺中住持辞别,继续做他的江湖游僧去了。

    这么多年,各处都有传来被怀安大师指点迷津的声音,可却无一人能找到怀安踪迹。

    “怀安大师行踪飘忽不定,靠着苍竹我们才能拾得线索一二,不论带不带她都无甚影响,只怕……”

    只怕她别有所图。

    而这后半句李渊并未说出口,他想起刚刚少女可怜的模样,只盼着别被自己说中。

    两个时辰后,二人处理好事情回到客栈,正巧看见苏予初也从楼上下来。

    李渊朝她看去,本欲从她面上看出其他神色,却不想只短短半日,少女竟变得面色苍白,连走路也有些虚浮。

    “姑娘这是怎么了,面色如此差?”

    松岩也看出了苏予初的变化,心中猜测定是下午出门后所致,便先行发声质问。而李渊在旁没有作声,像是默认了松岩的做法。

    “我…”

    听到松岩的问话,少女神色出现明显的慌乱,还隐约带着一丝羞怯,最后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整个人好似要把头埋到地上,手指也在用力的绞动着衣角。

    见苏予初这般,李渊本想换一种问法,却在少女走进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瞬间目光锐利的看向她。

    她身上竟有血腥味!

    “你下午究竟去做了何事?!”

    松岩见主子如此便不再兜圈子,而是厉声质问,看向少女的眼神也变得不再和善。

    面对二人如此模样,苏予初被吓的眼眶通红,微微一眨,泪水便留了下来。

    “我,我来了月事,这里没有女子,我只能,出门去买些用品。”

    “不知,不知因何惹得二位公子不快,秦初在,在此向二位赔罪了。”

    少女哽咽的把话说完,便欲起身给二人行一个大礼,好在李渊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了下来。

    “秦姑娘莫怪,是松岩听掌柜说得姑娘下午出去过,一时担心,不想唐突了姑娘,松岩,还不快给秦初姑娘赔罪!”

    “姑娘恕罪,松岩鲁莽,实在因闻到…一时忧心,望姑娘海涵。”

    苏予初的话令主仆二人皆感到不自在,因着李渊平日不用女子侍候,二人又无成家,因此根本想不到那血腥之气竟是女子小月,以至让姑娘家平白受了委屈。

    至于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晚上暗卫一报便知。

    为表歉意,李渊特地加了几道给女子补身子的菜,三人无声的用完,就各自回到房中,暗卫也已在此等候李渊多时。

    “世子,这位秦姑娘出门后先是在街上逛了一番,之后便进了一个铺子,买了几条女子用的月事带,便回到客栈再未出去过。”

    暗卫的话证实了苏予初所言非虚,李渊听完心中暗生愧疚之意,苏予初身上仅有的银两怕还是当初在遥宁村内带出的,金□□价不低,如今少女的盘缠怕是早已用完。

    再想到少女适才虚弱的模样,他便朝着暗卫开口,

    “让松岩去给她送几个汤婆子过去。”

    暗卫正要去办,主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再找个身世清白的女子,过来侍候。”

    “…是。”

    李渊的话让暗卫松石面上毫无表情,可内心却是大惊,看来这位秦姑娘已在主子心中有了几分份量。

    而这边苏予初接了松岩送来的汤婆子,面上已然恢复以往的温婉持静,显然对刚刚发生一事并未过多在乎。

    她抱着做工精致的汤婆子坐在床边,身子逐渐被热意温暖,可面色却仍然苍白。

    少女此刻双眉因着腹中疼痛而微微蹙起,口中却喃喃出声,

    “不只一名暗侍,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苏予初确信自己出门后并未与李渊二人相遇,客栈每日来往人员众多,掌柜也断然不会如此多嘴,唯一可能便是此处仍留有他的眼线。

    自己现在与他关系还较为疏远,定然不会把仅有的暗侍留给自己,所以这位“李公子”的真实身份,恐怕真如她当初料想那般。

    思及此处,苏予初澄澈眼眸里划过一丝的冰冷。

    “如若真有血仇相隔,那公子的‘恩情’,便只能来世再报了。”

    她起身熄灭床头蜡烛,躺在床上,从怀中摸出玉佩攥紧,昏暗月光下,少女神情慢慢恢复平静,不多时,因着身体虚弱,渐渐沉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苏予初难得因着身子不爽没有早起,待她收拾妥当走下楼时,李渊与松岩早已落座等候。

    她正准备走过去,却发现松岩身旁站着一位女子,模样看着尚可,可身量却像长期吃不饱饭一般很是干瘪,面色也有些蜡黄,看样子还未到及笄年岁。

    “二位公子早,这位姑娘是?”

    苏予初走到二人面前,带着一丝忐忑的发问。

    “秦姑娘,这位姑娘名叫莺儿,是从附近的海珠城一路乞讨到这里的,公子见她可怜,便给她一个安身之所,日后便照顾姑娘,咳,照顾我们的日常起居。”

    “莺儿感谢公子给我一口饱饭,日后定为公子小姐当牛做马报达恩情。”

    莺儿便是昨日李渊让暗卫寻找的侍女,之前与家人一直生活在海珠城,奈何海珠城令攀附权贵,苛责穷人,以至莺儿父兄皆因吃不饱饭饿死。

    自己与娘亲一路乞讨到更为富饶的金阳城,暗卫寻到时,莺儿的娘早就因长期挨饿受冻变得虚弱不堪,暗卫答应帮忙救治,换莺儿前来侍奉贵人。

    这位莺儿姑娘自是很感激李渊等人的大恩,说完便跪下打算给几人扣头,苏予初见此连忙站起,未承受这一大礼,莺儿也被身旁的松岩扶起。

    “不必如此,这段期间你只负责照顾这位姑娘,日后…”

    李渊算是这几人里真正的主子,他一开口莺儿也不敢不听,在李渊的示意下小心的坐下用饭。

    早饭吃的很是清淡,一人一碗清粥,外加几个小菜,对此莺儿也用的十分香甜,而一旁的苏予初却因过于惊讶,迟迟并未动筷。

    “饭菜不和秦姑娘胃口?”

    李渊的话让众人的目光全聚集在她身上,苏予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并无,只是秦初也只是一届孤女,用不得人侍候,这位莺儿姑娘,还是留给二位公子罢。”

    苏予初万没有想到,只因昨日之事,李渊竟找了一个婢女照顾她,可她日后所行之事,多一人便多了一分危险。

    再者,这名侍女是被李渊所救,与其说用来照顾她,不如说是替他看着自己,恐怕以后自己的任何动向,他都能一清二楚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话音刚落,莺儿便瞬间跪倒在地,哭着恳求她,

    “求姑娘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会干!只要给我和娘一口饭吃,一个住的地方就行,求求姑娘了!”

    莺儿不知这个仙女一样的姑娘究竟是何身份,她只怕若是自己被赶走,自己和娘又要过回曾经那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所以拼命求着她让自己留下。

    他们这桌的动静也引起了大厅内其余人的关注,苏予初也不忍见莺儿如此,起身将她扶起,用帕子轻柔的为莺儿拭去泪水。

    “莫哭了,我无权决定你的去留,既是李公子救了你,那你便留下罢。”

    莺儿看着面前貌美温柔的苏予初,一时看呆,连伤心也忘了去,还是松岩让二人先行用膳,才让她们再度落座。

    早饭后,李渊本想带着几人去城中转转,可苏予初因身子实在乏累便婉拒了,莺儿见此主动留下照顾她,一时之间只剩她们二人。

    莺儿曾经也见过无数富家贵女,此刻却觉得她们无一人能与眼前的苏予初相比。

    她小心的把苏予初扶回房间休息,自己在一旁偷偷打量着,她怕少女和之前遇见过的贵人一样,根本看不起她一个脏臭的小叫花子,是以根本不敢开口,生怕引起这位秦姑娘嫌恶。

    可少女却主动与她说起了话。

    “我看你年岁不大,如今可及笄了?”

    “回姑娘,我去岁及笄,四月生人,如今已十六了。”

    莺儿不知苏予初何意,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她的问话。

    “你不用如此,我同你一样,不是什么主子,我比你大一岁,以后你便唤我姐姐便可。”

    “莺儿不敢,公子让莺儿侍候姑娘,那姑娘便就是莺儿的主子。”

    见她拒绝,苏予初也不强求,便不在开口了。

    莺儿见此也怕留在这惹得她不快,便打算去门外候着,可刚一转身,少女的温柔软糯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我给你改个名字可好?你生于四月,四月恰巧是槐花开的季节,你我又恰巧相识于盛夏。”

    “日后你便叫槐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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