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两个时辰前

    “这半月多有叨扰,劳烦村长和各位乡邻了,这些药材食粮是我让人从山外送来的,不成敬意,还望村长收下,渊就此别过了。”

    李渊与松岩拜别村长,就要出村而去,可行至村口时,他却愈发放慢脚步,好似这里还有他所留恋之物。

    “公子?”

    “你去山脚等我,我去去就回。”

    “哎!公子你去哪啊!?”

    松岩看着主子匆匆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只能先听从命令,只身离去。

    而苏予初与李渊作别后就回到家中,看着生活了十三年的屋子,思绪万千,仿佛是不想面对一人时的孤寂,她便开始动手忙碌,好似要把家里余下的用品余粮全收拾得当。

    就这样从天明到日落,少女的身影从未停歇。

    直到日头西沉,小院的屋里屋外已经都被打理的一沉不染,而苏予初此刻坐在桌前,手中执笔,正在书写着什么。

    这时,屋外传来声响,她也刚巧停笔,便起身向外走去。

    陈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屋外此时正布满太阳落山前的余晖,苏予初有些睁不开眼。待微微适应后,她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只见已经告别过的男人此刻竟出现在她面前,一席青衣,发尾高高束起,站在漫天的余晖下,朗声开口。

    “既然这么想知道山外之事,那便自己亲眼去看罢!”

    苏予初就这样被一个外人带走之事,直到几个时辰之后才被村里人知晓。

    短短几日,众人又齐聚于院内,茫然的看着眼前景象。

    不大的院落和屋内被收拾的很是洁净,所有还可使用的物品粮食皆被置于门前,生怕被人遗忘;屋内衣物几乎尽数不见,只有几件未被穿过的此时被主人洗干叠置榻上。

    煤油灯下,放着一张摊开的信纸,上面字迹娟秀,只有短短一句。

    “初感念大恩,无以为报,外出寻亲得以报之,勿念。”

    此刻王福拿着这一方信纸,黝黑的脸上满是凄然。

    语句简略,他看懂了苏予初这封信的意思,可越是这样他内心越是难过,这些年对这对母子的好,他根本没想过得到报达,只要苏予初能回首看他一眼,他便已经知足。

    如今这般,大约再也不能看见那抹明艳的笑了。

    “好了,都散了吧,这院子咱们给初丫头留着,说不定哪日人就回来了。”

    村长见人都留在这也没有意义,这里已无人是苏予初的亲人,她的去留也无人能阻止,只好出声驱散还在的百姓,不多时院内就只剩张嫂和王福二人。

    而这时饶是张嫂再不拘小节此刻也回过神来,原来今早苏予初的举动正是在向众人告别,再看儿子如今伤心模样,张嫂也不好劝说,只能等他自己一点一点忘却。

    夜色渐深,有人注定无眠。

    同样难眠的还有被李渊带出村庄的苏予初。

    她在遥宁村十余年,曾认为这辈子都无法走出这方山水。可出来后却发现,原来少时以为遥不可及的高山,远离过后也不过是雾茫茫一片。

    这些年困住自己的,原来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几人最终停在离遥宁村最近的一个镇子上,松岩找了一间上好的客栈,却在小二问要几间房时犯了难。

    今日他奉命先行在山脚等候,终于在日落之时等到迟来的主子,却因其身后跟着的人而睁大双眼。

    可偏偏二人完全没有要与他解释的意思,苏予初略带不安的与他打了个招呼,就在李渊的示意下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进了去。

    这一路上松岩满腹疑问,可马车内二人无一人发声,使得他也只能暂时收起其他心思。

    这些年来李渊身边从未出现过女子,往日也不曾对男女之事有过兴致,而今带回的这位秦姑娘,虽表面一届乡野村姑,可谈吐不凡,又实在过于貌美,使松岩不敢猜测公子此举深意,眼下如何定置房间着实犯了难。

    “三间上房。”

    还是李渊见松岩迟迟未有动作,这才上前查看,刚好瞧见松岩满目纠结的神色,不禁无奈出声。

    松岩见主子没有动怒的意思,讪讪一笑,赶忙回身拿行李去了。

    “今日时辰已晚,秦姑娘先去歇息吧,明早再看这些也不迟。”

    李渊本欲再说松岩几句,一回身就见一席素衣的苏予初正双眸发亮的四处观望着,正如同来时路上一样,仿佛对周遭一切事物都充斥着好奇。

    听见他的话,少女双颊发红,听懂了他言语中的调笑,只好匆匆根据小二指引,到客房休息去了。

    李渊见苏予初这般反应也不禁扯唇微笑,见松岩拿回行李后才无事一般收起,二人也转身上楼。

    松岩把行李送到主子房间后却迟迟没有退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你还想与我一起睡不成?”

    “公子!我不是,我是想问…”

    “不是就回去睡觉,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李渊知道松岩无非是想问带着苏予初出来做什么,可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可能只是觉得她乖巧,带出来让她在外游玩些时日再送回去也不迟。

    索性就先不和松岩解释,三言两语打发了他。

    而主仆二人因自己的对话苏予初一概不知,更深露重,少女早早换上了寝衣,躺在了比以往舒适太多的床铺上,可人却仍未睡去。

    此刻她手中把玩着她娘留给她的那枚玉佩,眉眼间的神色再不似在李渊面前那般怯懦不安,反而异常冷静。

    “‘娘’,我知您小心护我十三年便是想让我安稳长大,可我只能是苏家的女儿,您教会我明事理,那不论路再难,我也定要报家仇。”

    苏予初把玉佩紧贴于胸口,慢慢闭上双眼,似是能从中汲取万千勇气。

    第二日

    李渊二人早早起身,商议完接下来的行程过后,示意松岩去叫苏予初下楼用早饭。

    可松岩敲门半天却不见有人回应。

    “公子,这?”

    “二位公子可是在找昨日同行的那位姑娘,那位姑娘早早就下楼了,看样子好像是出门去了。”

    主仆二人不敢贸然打开房门,好在小二及时出现给二人指明方向,松岩与主子对视一眼,随即也跟着下楼了。

    刚到楼下,李渊就见到了过早起身的少女,身上仍是着着素衣,可与昨日不同的是此刻脸上多了一方面纱,正抱着自己不大的包裹,安静站在角落。

    见有人下来,少女循声望去,看见来人后,露在外面的双眼霎时泛起了光。

    “秦姑娘怎起的如此早?”

    点菜落座后,李渊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苏予初听完有些窘迫,

    “我不知二位公子何时动身,怕误了正事,便想着先行起来,去外面走走也好。”

    李渊听完并未回话,这时席间却响起一些响动,差点令苏予初羞得恨不得钻入桌下。

    “咳。松岩,去催一下。”

    也不能怪她如此失态,昨日晚饭时几人正在赶路,松岩拿出粮食,可苏予初却无甚胃口,以至于并未用多少,到客栈后因着已经太晚便直接休息了,以至于现今肚子早就空空,难以自控的发出声响。

    李渊见少女这般窘迫,不在逗弄,心里了然,苏予初如今随他离家且身无分文,连吃饭都要仰仗自己,可自己却还有要事,并非单纯玩乐,这让他不禁考虑起昨日贸然举动是否正确。

    可思及此处,少女刚刚见到自己时的依赖神色又浮现在他眼前,拒绝的话一时难以说出口,便暂时决定先到下一个地点再做打算。

    吃过早饭后,三人又简单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一些路上能用到的东西,随即便动身继续赶路。

    期间走走停停,三日后,几人终于到达此行的下一地点,金阳城。

    金阳城位于遥宁村的正北方向,与遥宁村的山水环绕不同,这里地势平坦,经济昌盛,多数世家大儒皆出于此,因而就连施政残暴的李贺也需给金阳几分薄面。

    时间长了。更多不满今上的富家子弟皆聚于此,使得此地愈发繁荣意趣不减京都。

    “公子,到了。”

    松岩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李渊先行下来,随后伸手望向车内。

    只见一纤纤素手从中探出,轻轻搭上男人有力的手臂,待平稳落地后赶忙收回,生怕逾矩了去。

    苏予初微微施礼致谢,身量似乎照前几日又瘦了些,更凸显身材玲珑有致,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却见女子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具体相貌,只有那一双含星杏眼,不难叫人猜测其容貌不凡。

    李渊微微侧身,挡住了周遭百姓的目光,待松岩栓好马车,三人便朝着客栈内走去。

    几人落身的客栈,并非是在金阳城中最繁华之处,而是为了不引人注目,选取了近郊的一处普通客栈,却仍比上次那间不知好了多少,足可见城内有多兴盛。

    用过午饭,李渊二人有事外出,不便带上少女一起。而苏予初看穿后,也主动说自己赶路劳顿,想留在客栈歇息。

    可就在二人将要出门时,少女温软的声音却又在身后响起,

    “二位公子早些回来,我…”

    苏予初虽未说完接下来的话,可李渊已经知晓,此处已经离遥宁村有一定距离,少女无亲无故,唯一相识的二人又要离开,难免内心不安。

    “莫怕,你在此处不会有危险。”

    说完目送少女去客房休息,又轻声交代了些什么才与松岩离开此处。

    二人不曾发现,原本正要休息的苏予初从窗口见他们离开后,也转身下楼,娇小的身影顿时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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