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渊儿如今年岁不小了,打算何时上朝为朕分忧啊?”

    处理完连喜,李贺便把视线放在了如今早已成人的陆祁渊身上,好似真如一个关爱子侄的长辈一般。

    “陛下就别取笑儿臣了,儿臣自见过外面风光后便也有些乐不思蜀,倘若哪日还想离京,还望舅舅可得帮我说服父亲母亲。”

    其实陆祁渊早就动过入仕的念头,奈何当时双亲极力反对,他便也作罢。只是私下不曾落下过半点功课,再加上平日里父亲平阳侯的言传身教,怕是早已有了入朝的资格。

    可如今他早已不是空有一腔热忱的少年人,既然知晓眼下当务之急是何事,自然不能再让李贺对他再平添猜忌,是以只好装作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这话一出,李贺脸上的笑意果然更甚,毕竟他本就不愿宗亲沾染朝堂,陆祁渊这般知趣,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好!届时朕亲自下旨放你归去,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你母亲恐来找朕要人了,回去歇息吧。”

    “儿臣告退。”

    一路被人相送,待出得宫门,陆祁渊终得以卸下伪装,如水月色下,他唇角勾起一抹别样浅笑。

    “松岩,鱼儿上钩了。”

    翌日,陆祁渊再度前往慈顺寺,而这几日都陪同他的松岩,却听从他的命令,来到了霁月巷中。

    “咳,姑娘,公子怕您一直在此憋闷,便派了属下前来陪同您上街逛逛。”

    松岩说完,面色十分忐忑,生怕苏予初仍未对自己主子消气,是以自己也要受了连累。

    好在眼前的少女并未为难,只是稍作考虑一番便同意了他的话,略微修整,一行人终于成功走出院门。

    “果然不似从前模样。”

    马车悠悠前行,槐夏不时撩起帘子看向窗外,而待行到人声鼎沸的街道时,苏予初似有所感应一般开口让松岩停下,便看见眼前这一眼望不尽的昌盛之景。

    万种商铺,人潮如水,处处尽显繁华。一时之间,人群玉饰环佩之声、各类商贩的叫卖声、酒楼茶馆中的丝竹管乐声接连入耳,令几人着实有些应接不暇。

    苏予初望着早已并非记忆中模样的街道低声轻语,因着声音太过缥缈,以至松岩并未听清,可还不等他发问,便听槐夏在一旁疑惑出声。

    “这京都当中是没有穷人吗?”

    是了,这条街道便是连以奢华著称的金阳城都不遑多让,可唯一不同的便是,金阳城中行人万千,虽富家子弟不在少数,可也能得见如当初槐夏那般的乞儿。

    而今这条街上,几人却并未看见任何一个穿着朴素之人。

    “此事不便在此言说,稍后用膳之时我再同你们解释。”

    不便言说,便是与这当今的统治者脱不了关系,几人便不再纠结于此,继续前行。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这位小姐可是要来一串?”

    走着走着,几人便经过一卖糖葫芦的摊位前,见此人已年近耳顺,却仍声音洪亮。

    苏予初盯着眼前鲜艳欲滴的红果看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便对这位老师傅展颜一笑。

    “给我身后这两位姑娘各来一串吧,我近来有些不适,怕是没这个口福了。”

    槐夏与有些难为情的松雪从老者手中接过,松岩付了银两便欲接着前行,不料,这位摊主却是叫住了少女。

    “姑娘留步,我这摊位开了几十余年了,味道一直未变,您若是不尝尝,怎知它是否能缓解您的病痛呢?”

    少女的背影瞬间怔住,待回神后,转身接过这串糖葫芦尝了一口,明明口感甜香,可她偏尝出几分苦涩。

    “果真美味,来日病好了,自会再来光顾。”

    说罢便浅浅行了一礼,转身再度离去。

    这期间几人又走了许多地方,松岩不禁发现,他们公子的这位心上人,似乎对此处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地点都多了几分好奇,且问的问题都较之前多了不少。而他自然也是不敢怠慢,挨个细心的帮人解释。

    直至日头渐盛,几人才到了松岩早就定好的酒楼用午膳。

    点完菜式后,松岩谨慎的观察了一圈门外,确认无人后,便关上了包房的房门。而苏予初见他这般小心,便知他要说的便是方才槐夏所问之事。

    “想必姑娘也已发现,不论是外面的街道还是各种酒楼茶馆都不见任何普通百姓。其实这并非偶然,因为京都已鲜少再有无权无财的普通人存在。”

    “!这是何意?”

    一座城池本就应存在各式各样之人,因而松岩这句话倒是令贫苦出身的槐夏分外惊讶,当即便问出声。

    “难道是迁居外城?”

    苏予初看松岩并未立即回答,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是以她先说出这个她最想听到的答案,因为剩下的任何回答,好似都比这个答案难以令人接受。

    “……并非全然如此,早些时候,确实有一些人因着京都时局愈发不利平民,而纷纷远走他乡。可更多的,即便并不富裕,也仍然不舍离开祖辈所在之地,便一直停留于此,渐渐地……”

    松岩的声音不算太大,说道此处更是言语踌躇,像是不忍继续说下去。

    “渐渐地,京都有权势之人越来越多,而普通百姓只能慢慢沦为权势下的牺牲品,人数经年递减,是以到了此刻,即便还有一些存在,也不敢再于白日中露面,我猜的可对?”

    少女音色温软,可说出的话却是与事实分毫不差,而松岩的第一反应便是在心中默默给自家公子叹了一口气。

    未来夫人这般聪慧,他家主子若是再想有事欺瞒,恐怕需要掂量掂量。

    随即便神色复杂的确认了少女的话。

    “姑娘聪慧,正是如此。剩余的穷苦百姓,而今便四散于京都的各个角落,平日并无人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这话说完,槐夏十分愕然,她不如苏予初和松雪对京都的了解,是以方听到这般悲凉之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待上菜之后,松岩有心将此事揭过又说了一些别的,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气氛。

    午膳用完,松岩本是要继续带着几人逛逛,不想却收到府中召他回去的命令,于是便欲将三人送回院内,可苏予初却拒绝了他。

    “我还想在外边逛逛,你若有事便先离去吧,我这还有松雪在,不会出事。”

    命令当前,松岩便只好答应,嘱咐松雪将姑娘照顾好后,便快步朝着侯府方向赶去。

    “姑娘,如今我们去何处?”

    见松岩走远,槐夏便开口询问,可苏予初却是望着来往人群,眼神渐渐落在某处。

    “太长时间没有回来了,如今我也不知应先去何处,松雪,你说我若是要寻一不得见之人,当去何处呢?”

    “自然是不得见之处。”

    身旁的二人这番如打哑谜的对话,令槐夏十分不解,可还不待她发问,却惊慌的发现她们竟将视线都转向了自己,眼中还闪着异样的光。

    “怎,怎么了?”

    “槐夏,接下来的事情,可就轮到你出马了。”

    “我?”

    向来不如二人聪慧的槐夏,着实不知是何事,竟然只能自己去办,待松雪附耳交代过后,她双眼愈发明亮。

    “原来如此!姑娘放心!此事便交给我吧!”

    人潮汹涌之中,三个身材纤弱的少女就这样暗中确立了一向万般凶险之事,可却无一人产生退缩。

    这时,松雪神色一凛,瞬间朝着某处看去,去只看见一处衣角转瞬消失于人群当中。

    -

    “你怀疑陆祁渊在那名女子身侧安排了暗卫?”

    “是啊,奴才一开始见那松岩跟着,都不敢上前。直到见人走了才小心露面,谁知道那个侍女竟然瞬间就发现了我!寻常女子怎能做到如此啊!”

    方才窥探三人的小太监正弓着身子回话,可他上首之人此时却是趴在榻上,姿势并不雅观。

    这人便是挨了二十大板,疼的连动都不敢动的太监连喜。

    虽然李贺当时是当着陆祁渊的面赏了他板子,可他毕竟还是御前红人,行刑之人怕日后连喜重获圣恩而找他们麻烦,因此并未下狠手。

    可连喜此人近年来已经养尊处优惯了,这装模作样的二十大板打下来也差点要了他半条命,随即便对陆祁渊愈发憎恨起来,发誓要让他付出代价。

    而此刻听见自己的人回报之事,他原本因疼痛而狰狞的脸更加可怖,

    “好啊,我倒是小看了咱们这位陆世子了,便连私自去慈顺寺圣上也能原谅,那我倒要看看,他这般呵护至极的心上人若是得知他派人在身侧监视他,是否还能轻易原谅!嘶!哎呦!”

    因动作过大,连喜又扯到了背后的伤口,不禁又痛呼起来,这话说出口的气势顿时没了半分。

    另一边的苏予初自是不知,自己如今被人当成了扳倒陆祁渊的一枚棋子。此刻她已回到霁月巷,正与槐夏和松雪商议接下来之事该如何进展。

    “姑娘,若是在别处,我打眼便知乞丐的据点在哪里,可今日看了这到处都是富家子弟的京都,恐怕这事有着几分难度。”

    “无碍,如今我们尚有时间,等明日我们再出门多走些地点,到时候你对比过后再做成算。”

    见槐夏并无太大信心,苏予初说着让她宽心的话,可实际自己的内心却并也不平静。

    因为她今日所说的话并非作假,她当真要寻找一名已十三年都杳无音讯之人。

    那便是被李贺追杀无果的前太子妃,苏予初的嫡亲姑母,苏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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