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满院萧瑟落叶,尘封的记忆渐渐显现于眼前。

    “湘儿,你莫要再带着她胡闹了!昨日你便与她玩了一整日,使得今日天还没亮就吵着还要找你。”

    年关将至,昨夜刚下过一场冬雪,貌美的妇人头疼的朝着屋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再度叮嘱。

    可小的只顾在一旁开心的堆雪人,大的此时也在一旁跃跃欲试,并未把妇人的话放在心上。

    “放心吧长嫂,左右我也无事,有我带着初儿,您也轻松一些不是。”

    画面一转,白雪已然从院中褪去,此时百花盛放,正是初夏好时节。

    “呜呜呜,我不想让姑母嫁人。”

    方才的白雪环绕已经变成了满园的红绸锦色,看这样子,应是有喜事发生。而那个长大了一些的女童此时正趴在母亲怀里,难过的呜咽出声。

    半晌,穿着喜服的新娘子走到她的身旁,给她轻轻擦拭了眼泪,说出的话却仍有几分稚气,

    “初儿莫哭了,姑母嫁人之后也不会忘了初儿的,你若是想我了便来找姑母玩,而且还多了姑丈同我一起疼你。”

    又不知过了多久,小女童又一次进那高墙之中找姑母玩耍,却因太过调皮,被一向温和的姑父一脸严肃的抱起,

    “初儿小心些,你姑母如今怀着你的弟弟或妹妹,你如今成了姐姐,要给弟弟妹妹做一个表率,万不能这般调皮了。”

    小女童一脸惊讶,而素来同她玩闹的姑母此时早已沉稳了许多。

    “初儿快来,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再后来……

    哪里还有后来,一朝生变,亲人早已天人永隔,而女童精心准备,打算送给未出世弟妹的玩具也都被付之一炬。

    落木萧萧,不见故人。

    “姑娘,您怎的哭了?”

    回忆戛然而止,苏予初擦拭了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朝着担忧的槐夏无声一笑。

    “无碍,只是在想,我还欠着一份礼尚未送出。”

    一夜之间遭逢巨变,她本以为苏家只剩自己一人,可那日却从松雪口中得知,当初太子被李贺所擒,而彼时已有身孕的太子妃苏湘却不知所踪,李贺明里暗里追杀数年都未有结果。

    在他看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此时还是双身,面对这般追杀定然没有生还可能。

    可只要一日不见到姑母的尸首,苏予初便相信她仍在人世!而且她有预感,若是姑母苏湘存活至今,她定然仍会留在京都,与自己一样,伺机复仇!

    今日她已经从松岩口中确定,京都之中尚有不为人知的藏身之处,所以按照她的猜想,从这些地点寻找姑母下落最为妥帖。

    而她将此事交给槐夏,自是因为槐夏曾有过乞讨经历,因而对这些更为敏感。

    就当一切准备就绪,第二日三人正欲出门时,已几日不见的陆祁渊却突然出现。

    “公子今日怎有空到这儿来?”

    几人的出行计划被这人打乱,苏予初便知今日只能作罢,可不想自己只是不解一问,却让面前之人有些慌乱起来。

    “你可是在怪我这两日都未出现?事出有因,我可以同你解释…”

    “噗嗤!公子如今这样,倒是让我有些怀念初见之时那般朗月清风之人,好似俗事根本不会让他放在眼里。”

    见少女还能这样笑着打趣自己,男人便知她已气消。随即便也放松了神色。

    “比起初见之时,我现在这般,可有不好?”

    槐夏与松雪早已在二人进得屋内之时出去,因而在说这话之时,二人离得极尽,少女一抬眼便能看见他深邃眉眼当中盛满的自己,其中情意,似要流淌出来。

    “咳,油嘴滑舌,自是不好的!”

    少女似有些羞恼的将人推开,随即便低头不语,显然一副害羞逃避之色,陆祁渊见此也稍微离远了些,兀自在一旁平复自己的心跳。

    “我看你们方才,是打算出门?”

    “整日待在屋中是有些憋闷,不知,我们几人就这样上街可有不妥之处?”

    陆祁渊本是想起方才他刚到时几人整装待发之景,可见她神情出现几分不安,他顿时有些后悔自己这些时日没把话说清楚,是以他便上前半蹲于少女身前,看着她的双眼十分认真道,

    “我带你回来,是想与你共走以后的路,因而我们二人是平等的,所以你不用万事都考虑我的感受,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过,我不能日日来此,若我不在你身旁,你万万要带上松雪,我不瞒你,京都如今形势复杂,我怕你会因我产生危险。”

    他言辞恳切,眉眼中满是真诚,说得少女眼中渐渐有了湿意,随即便别过头去,用带着几分憋闷的声音再度开口,

    “我知晓了,定会万事小心。那公子你可会有危险?”

    像是怕她担忧,陆祁渊又恢复了轻松语气,带着几分轻笑道,

    “我是皇室宗亲,即便是有人要害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而且,我还是一事想说,”

    苏予初面露不解,便听男人再度开口之时,语气带着几分诱哄,

    “我们早已确定了心意,为何你仍叫我公子,叫声别的来听听。”

    这话说得苏予初毫无准备,面上刚退却的热意又重新卷了上来,她神色踌躇,嘴巴张开几次却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好了,不逗你了。今晚有灯会,等会儿收拾一下,我们一同前去。”

    男人的话让她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下来,随即二人又无事一般聊了一些别的将此事揭过。

    而知道晚上可以一同去逛灯会之时,槐夏竟是比苏予初还要激动,兴致极高的帮她去准备晚上要穿的衣服。

    待到天边出现余晖,一辆低调的马车从霁月巷中驶出,前往那人潮汹涌之处。

    “在想什么?”

    “我在想上次去这灯会,公,你还因我二人的关系与一老妪争论不休。”

    因陆祁渊不欲再听她叫公子,苏予初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便只好就这样叫他,而男人想起上次之事,不免也笑了出来。

    “看来,那位婆婆果真是慧眼。”

    谈笑之间,几人到了地方。只见明明已是来的不晚,可此地却早已人潮如海,怕是一不小心,同行之人便会走散。

    “别走丢了。”

    手上突然出现的触感,本让少女有些无措,可只一瞬,她便回握住比自己大了一圈的修长手指,一对璧人就这样徜徉在这片灯海。

    “这里的等会好像比金阳的还漂亮!”

    “这是自然。因为金阳城的灯会,注重情;而此处的,则是注重景。”

    两位主子在前方走着,松岩与松雪自是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而槐夏却是当真被这美景所吸引,松岩只好给她解答。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在,如若是重情之人,自是不论是何之景都觉得极美;可若是只注重景,那自然是外表华丽者更能吸引目光。”

    什么情啊景的,说得槐夏头都大了,索性还是让自己开心最为重要,是以便不再纠结于此,直直向前方热闹之处跑去。

    一旁的松雪见此与松岩对视一眼,随即便无奈的跟上。

    来逛灯会的自是一些青年男女,且有人不愿意以真容示人,不少人都带着面具。因而他们二人在其中虽因身姿也吸引了一些目光,可因着苏予初带着面纱,还是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有什么想要的?”

    “此处花灯形状万千,我一时都看花眼了,还是公子帮忙选一个吧。”

    “那便这个吧。”

    见他拿起的是何形状后,苏予初不禁失笑,因为他选的与当初她在金阳城时选的花灯相同,是一只被放大数倍的铃兰形状。只是做工要比当时那个精致太多。

    “你选这个,是想完成当初未尽之事吗?”

    金阳游会之时,因二人的关系,她并未将花灯于湖边放出,而今时已与往日不同,如若他想,她也没了拒绝之礼。

    果然,男人兀自握紧了她的手,朝着人流众多的湖边走去。

    “正有此意。”

    光彩映照,波光粼粼。

    湖边早已有众多少女放出了心上人送的花灯,而二人到了此处之时,苏予初动作却迟疑起来。

    这花灯的美意本是祈求和心上之人和和美美,可是自己本是与他做戏,若日后他再遇见真正倾心之人,自己岂不是平白挡了他的姻缘。

    “怎的了?”

    “无事,只是有些紧张。”

    可此时又再无其他理由拒绝,她只得扶着男人的手小心蹲在湖边,眼见就要把花灯放出,

    “祁渊哥哥!”

    忽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二人身侧响起,苏予初一时受到惊吓,花灯竟随着她的手顺流而下,逐渐流向远方。

    ……

    “祁渊哥哥,当真是你,你也来看灯吗?哎你身旁这个…”

    “咳,映欢,你怎会在此?”

    此时苏予初身披斗篷,面纱遮住脸庞,夜色之下,到真让朝晖一时没认出她是谁。

    “映欢,你举止妥当些,别吓坏了这位佳人。”

    “原来肃王殿下也在,你们也是来逛灯会的?”

    早在李映欢出声之时,二人的手便已分开,且苏予初早已躲在男人身后,而此时骤然得知朝晖公主身侧男子的身份,不由眼中闪烁寒光。

    “三皇子肃王,便是如今李贺最为看重的皇子,如今中宫皇子早幺,李贺又迟迟不立储,朝中支持肃王的人便多了起来。”

    松雪的话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感叹天意弄人,竟让她把李贺最为重视的子女见了个遍。

    “对啊,是我央着三哥哥陪我出来的,倒是祁渊哥哥你,身后这位姑娘究竟是谁?”

    像是察觉到身后之人的不安,陆祁渊并未与此二人过多叙旧,而是随意找了个理由便拉着人离去。

    “那你们先逛,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做,先失陪了。”

    “哎!祁渊哥哥你别走啊!”

    不顾李映欢的呼喊,男人一路带着少女走回马车停靠之处,二人终于得了片刻安宁。看着她神色有些异样,陆祁渊眼中愧疚更甚。

    “是我不好,让你受了惊吓。”

    此时他低着头,像是对今晚之事不是很满意,本来是想和她二人出来游玩,却还是因自己而被旁人打扰,是以不敢去看少女的眼眸,生怕在里面看见失望之色。

    然而片刻沉寂过后,少女温软的声音竟出现在耳边。

    “谢谢你,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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