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秋日里难得的艳阳天。
京都霁月巷中,一辆外表奢华,极为高调的马车停在巷子口,且周围还站满了众多护卫。看这阵仗,约莫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
巷中难得这番热闹,不免引来众多百姓的围观。众人在一旁等了半晌,终于见车帘被人掀起,从中下来了一个十分俊俏的女子,只见她先是眼神略带高傲的瞥了围观百姓一眼,随后躬身将手伸向车内,小心扶着另一人缓缓而下。
这人身着火红襦裙,做工精致华丽,普通百姓根本叫不出布料的名字。待站定之后,她便微扬起脸,而周围之人看清她的容貌后,无不惊叹出声。
“世间竟然有这般美丽女子!”
“大胆!”
话音刚落,方才先下马车的女子便呵斥出声,却被身旁之人拦下小声告诫。
“玉桥,今日我们来是因为私事,万不可暴露身份。”
“是,公,小姐。”
被称作玉桥的女子一时不察,差点还是将主子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这名貌美非常的女子并不似侍女一般无礼,而是十分友善的朝着众人展颜一笑,在又一片的欢呼声中,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这里便是松岩这几天总出现的地方?看着这般破败。”
霁月巷的宅院虽然比不得大宅府邸,却也不是普通百姓能轻易住的起的,可在此人口中却只落得“破败”二字。
玉桥见主子一脸好奇的朝前走,自己的神情却是十分忐忑。
“小姐,我们就这般前来,世子知道若是生气了怎么办?”
“祁渊哥哥才不会与我生气呢!更何况竟然有人传出那般的谣言,我定要亲自前来看看!”
能叫出这个称呼的,自然只有朝晖公主李映欢,只是不知她因何出现在此。
而就在二人说话之间,身侧的护卫发现已经到了地方。
“就是这里了。”
“有人吗?有人在吗!?有……”
“请问您二位找谁?”
这间宅院外观看起来与别处并无不同。玉桥在主子的示意下上前敲门,不料敲了半晌,出来的却只是一个小小护卫。见并非是主子想见之人,玉桥便未将他放在眼里。
“叫你们主子出来回话。”
“抱歉,二位贵客,主人交代过,若是不识之人,拒不相见,您二位若是有事,我可以代为通传。”
“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这间宅院不算太大,以至门口的动静渐渐传入屋内几人耳中,槐夏刚想自告奋勇的前去查看,却被好似察觉了什么的松雪拦了下来。
“我去吧,你留在这照顾姑娘。”
而这边松雪刚走至门口处,正好听见玉桥颇有些趾高气昂的对着那名护卫发话,
“我家小姐身份尊贵,启容她不来相见,你知道……”
“玉桥…”
玉桥的话被李映欢出口打断,只因她见一名容貌不俗的女子竟袅袅从门内走出,一时难以相信。生动的模样顿时凝滞起来。
“你……”
这名女子身材容貌皆是上成,可穿着却并不华丽,此刻看见她之后,虽并未点名她的身份,却是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礼,让朝晖的话霎时噎在了嘴里。
“奴婢松雪,见过这位……小姐。”
奴婢?
一个未曾入门的外室,可不就是奴婢!
李映欢此时神色有些异样,因为她之所以来此便是偶然听得一则传言,传言中说平阳侯世子陆祁渊,竟然在外出游历归来之时,带回一貌美女子,如今便养在了霁月巷一个普通宅院中。
听闻此事之后,她第一反应自然是相信陆祁渊的为人,觉得他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可眼下见到面前之人,她却有些不敢确定,因为这人的一颦一笑简直和她父皇后宫中那些妃子一模一样!
连帝王都无法抗拒的诱惑,一个世家子弟当真能吗?
“起身吧,你好像知晓我是谁,那你可知勾引皇室子弟堪当何罪!”
纵使她本人并不骄纵,可常年居于深宫,这吓唬人的本领早已习得一二。
只见李映欢神色冰冷的说完这句话后,便连身侧的护卫也吓得低下头去,可松雪对此却好似并不畏惧,连声音都如方才那般平静。
“小姐身份尊贵,可说的话奴婢却听不懂。”
见她这副模样,一旁的玉桥却是按耐不住,刚想出声呵斥却被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
“你!”
“映欢!”
听见这道声音,李映欢原本装出来的冷脸瞬间破功,一脸惊喜的转身看向来人。
“祁渊哥哥!”
这人正得到松垚报信,匆忙赶到此处的陆祁渊。
此时他气息尚未喘匀,环视一圈发现只有松雪一人在此,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随即看向突然出现在此的妹妹。
“你怎么会在这?你父亲知晓你出宫吗?!”
原本见他先望向松雪,朝晖便减少了几分笑意,这时又听男人接连质问,便是再好的脾气也生出几分气恼,何况她又是从未受过多少委屈之人。
“祁渊哥哥这是何意?!父皇自然是知晓我出宫的,倒是你,竟然这般紧张,难道这人真的是你养在这里的外室吗?!”
她这话说的声音不小,好在方才来时,陆祁渊让松岩驱散了附近看热闹的百姓,不然这句话被人知晓,恐怕损害的便是皇室所剩无几的名声。
可还不待他开口解释,就见一抹想念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正面色疑惑的看着这一幕。
“公子?”
松雪迟迟未归,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苏予初便猜到今日应当不会再向以往那般平静,便令槐夏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也来到了大门前。
见她出来,松雪暗自朝她摇了摇头,随即便退回少女身侧。
而方才还一脸质问,用手指着松雪的朝晖公主,如今却好似呆滞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苏予初,连手指何时被玉桥放下来都未察觉。
“玉桥,还不送公主回宫。”
“这,世子……”
玉桥满脸纠结,可看主子这个模样,还是咬了咬牙,和宫中带来的护卫合力将仍未回神的人带回马车上,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方才这位,是公主?”
陆祁渊一直见马车走远才放下心来,刚转身便听见少女的问话。
今日的苏予初穿着格外素竟,一身水碧长裙,身披月白披风,面上未着粉黛更显白皙无暇。就这样站在此处,整个人气质出尘,让男人竟有几分恍惚回到初见之时。
“身子可好些了?莫要再骗我。”
眼前之人虽气色较前几日红润了不少,可有了上次一事,陆祁渊对此便多了几分惧怕,直到少女和她身侧发槐夏都说已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进去说吧。”
虽方才已驱散了不少行人,可巷中的住户仍然不少,今日他这般自如的踏进屋内,恐怕明日又不知有何消息会传扬开来。
想到此处,他便给松岩使了一个眼色,松岩点头转身离去。
进得屋内,他终于回答了少女方才的问话。
“方才那人,便是皇室朝晖公主,论亲缘,我二人是表兄妹。今日她突然到此,我也不知所为何事,不过你不用担心,映欢并非任性之人,她来此想来也并无恶意。”
朝晖公主。
这几个字一出来,苏予初方才还恬静的神情瞬间一变,拿着手帕的双手也无意识般用了几分力气。
自她和松雪坦白过后,松雪便把自己所知的所有事情皆告知于她,是以她对这位朝晖公主并不陌生。
而仇人之女骤然出现在眼前而她却什么事都做不得,只能在心中徒生万般恨意。
原来这就是李贺最为宠爱的公主,果然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倒是被保护的极好。
可若是一切没有意外,做这个位置的本应是她即为亲近的姐妹!
见她神情愈发愤恨,松雪只得借上前奉茶之时,暗中轻拍了她一掌,这才令苏予初回神,随即掩盖住眼中神色。
“可是映欢方才说了什么?”
见她神色有异又一直沉默不语,陆祁渊便以为是自己尚未出现之时,朝晖还做了其他的事。可不想少女的回答却让他瞬间慌乱。
“倒并无其他,只是我方走至门口,只听到一句‘外室’,不知公主这话是何意?”
这外室,苏予初知晓肯定说的便是她自己,而她对此并无在意,只是此时不想叫男人看出自己的异样,这才提起。
果然,听见这话,陆祁渊急忙开口解释,
“我不知她是从何处听得的这番妄言,不过我绝无此意,若非,若非你还未准备好,恐怕我早已让母亲着手准备婚事。”
他这话说的真诚,并且生怕少女不信,直直盯着她的双眼,可半晌他却发现,这双眼中未有任何欢喜之意。
随即便听少女声音有些冷硬,“公子说笑了,如今我还未出孝期,还望公子顾念几分我的名节,槐夏,天色不早了,送公子出门吧。”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槐夏,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的日头,硬着头皮接下主子的话。
“咳,公子,您请吧。”
见她神色不虞,陆祁渊怕又惹得她难过便没在说什么,而且他还不知朝晖来此一事是否与李贺有关,只好先顺着少女的心意,先行离开。
“那我先回去探查谣言出自何处,定不会让你受这般屈辱。”
他走之后,松雪见苏予初仍神色有异,便在一旁轻声开口。
“姑娘,此处是京都,恐怕日后相见之人众多,您……”
“我省得的,只是今日未做准备,一时难以控制情绪。日后不会了。”
说出此话时,她本意是想告诫自己,顺便叫松雪安心,可她并未想到考验竟来得如此之快。
第二日一早,她本想带着二人出去转转,可刚走到巷子口,就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仙女姐姐,我们又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