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京都

    九重宫阙巍峨高耸,各宫皆为金顶红门,远远望去,庄重非常。

    只见各宫之内,琉璃做瓦,白玉做阶,雕梁画栋之上金龙盘踞,彩凤飞舞。且深秋将至,宫内各处仍奇花盛放,玉桥流水,各种景色美轮美奂,数不胜数。

    见到此等景色,方知为何会有人这般贪慕权势。

    而今时为正午,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内却歌舞升平,乐声悠扬。舞姬动人的身姿在殿下摇曳,上方的金漆雕龙宝座上,正慵懒的坐着一位身着龙袍之人。

    “陛下,今日这舞,可还有趣啊?”

    这人正是昏庸无道,靠谋反上位的君王,李贺。

    只见他大概不惑年岁,模样倒是不俗,只是那双眼里布满着阴翳,只看一眼,便叫人遍体生寒。

    此时他姿态随意的坐在龙椅上,视线不时看向歌舞,身侧坐着新得的宠妃,正小心地替他珍酒,他听见身旁太监的话,则是嗤笑一声,

    “呵,不过如寻常一般,初见还新鲜,看久了也有些生腻了。你说是吧,美人。”

    这名女子似对他十分畏惧,见他虽在调笑自己,却不敢回应,只是忙亲手剥了一粒葡萄,送至他口中。

    见她这般,一旁躬身而立的太监连喜,眼中暗自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又一脸谄媚的朝着李贺开口。

    “奴才这倒有一件趣事想说与陛下听听。”

    他说完后,视线向外撇了一眼,李贺见此便大手一挥,瞬间屋内所有舞姬下人尽数退去,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陛下,奴才的干儿子前些时日出宫办事,偶然在路上听见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什么时候这种俗事,也能入你的眼了。”

    “因为奴才听说,这戏的主人公,正是长公主家的陆世子呢。”

    李贺原本还神情懒散,待连喜说完那最后一句时,才把目光给了他一眼,像是对此事真产生了几分兴趣。

    连喜如今是这宫中的第一大监,旁人害怕李贺的暴戾无情,可他却是靠着哄人的本领,一路爬上了这个位置,平日里就连宫中的主子娘娘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此刻他跪在李贺身前,一边小心给他捶腿,一边把陆祁渊几人当初在常峪之事尽数告知,果不其然,李贺听完之后,神色更为阴沉起来。

    “是他暗中作梗,才把赵庸从户部调出去的?”

    “这事奴才不敢妄言,只是赵大人确实在世子出现在常峪后,才被几位阁老联合上书,这才离开京都的。”

    连喜说完便低下头专心的做着手上的动作,同样也挡住了眼中划过的那丝狠厉。

    赵庸便是当初在常峪县要对陆祁渊几人动手的赵显言的二叔,而此人更是他连喜的一个钱袋子。

    当初赵庸想来京都做官,托人求到了连喜这里,看见他“孝敬”的数量,连喜一口答应,在一次李贺下朝后故意提起此人,李贺便随口给他封了一个官位。

    不想赵庸这人,一朝尝过权利的滋味,胃口也大了起来,竟想要直接做六部之一的户部之主。这下便不是连喜能够做主的了,可看着赵家接连送来的银钱珠宝,他还是硬着头皮与李贺提起了此事。并且还特意说了此人的家世如何。

    赵庸也按着连喜的意思,特地拿出赵家一半家财,只作为入主户部之礼,并且保证日后每年都会单独孝敬李贺钱财万贯,这般大方恳切,本就爱财的李贺根本无法拒绝,便开口同意,如同儿戏一般,让他准备入主户部。

    本以为此事已经板上钉钉,赵家和吃了不少回扣的连喜皆万般高兴。不料就在几日后,朝中几位阁老竟然联合反对此事,甚至不惜以死血谏,因着这等压力,李贺也只好放弃此事。不久之后,赵庸便被众人排挤,慌忙逃回常峪。

    平白没了这么大的财主,连喜自然心生恼怒,几番查探下来,发现此事竟与外出游历的陆祁渊有关,他便想利用李贺如今对长公主一家的不信任,让陆祁渊付出一些代价。

    果然,李贺阴沉声音自上传来,

    “渊儿走了一月有余了吧,我这当舅舅的着实想念,连喜,传信给他,让他速速归京,给我讲讲他这些时日的见闻。”

    “是,奴才这就去。”

    退至殿外后,连喜叫来自己的心腹去办此事,见人走后,他嘴角勾起一抹阴郁笑意,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并未看见身后一名小太监暗自离去的身影。

    -

    “公子,眼下该如何?”

    京中如今形势诡谲,松岩也看见了信中长公主急召的内容,可现在怀安大师尚未寻到,苏予初也不见踪影,此刻不知是否是归京的好时机。

    “你先去让人备好东西,待寻到她,我们……”

    “公子!”

    陆祁渊本想说,何时寻到少女踪迹,何时动身,不想话音被一道娇声打断,回身望去,正是消失了一下午的苏予初和松雪。

    “公子,这是?”

    “呜呜呜,姑娘你去哪了,吓死我了!若是你真的遭遇不测,恐怕我要以死谢罪了!”

    苏予初见男人面色不虞的站在客栈门口,身旁还是同样神色凝重的松岩,便知应当是自己的不见引起了几人的恐慌,而自己刚出声,就被闻声而来的槐夏抱了个满怀。

    “刚才我一时眩晕,便想先回楼上休息,路上碰见了叶老板,她见我如此便说自己会些穴位按摩,按完可以让人凝神静气,我便跟她前去了,不想一不小心睡着,直到方才才转醒,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她这话漏洞百出,怕是只有仍沉浸在忧伤中的槐夏未曾察觉,而陆祁渊见她给自己使了眼色,便也接下了这番话。

    “无事便好,我也有一事要告知你,母亲来信,让我即刻启程回京都,明日一早,我们便要离开了。”

    !

    他这话说完,不仅苏予初丝毫没有准备,就连方才和她一同出现的叶如茵也是一惊,随即看向少女,眼底全是担忧之色。

    “……竟然这般匆忙。”

    不知为何,每每提起京都之时,少女的反应总有一些不自然,可如今情况有些紧急,陆祁渊也来不及多想,只是上前检查一番,见她并无大碍,便让几人回去休息,天亮之时,便启程回京。

    夜晚之时,房间中只余床前一抹烛光。

    因着今日发生之事太多,躺在榻上之时苏予初仍内心动荡,脑海中浮现起下午与叶如茵的对话。

    当时叶如茵说完那句话,神情悲愤,像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而苏予初直直看向她,

    “叶老板与我说这番话,不怕我去报官,治你大不敬之罪吗?”

    “你不会,因为你父母皆是忠正之人,你是他们的女儿,自然不会做出这等小人之事。”

    如今已经无几人得知的身份被妇人一朝点出,她只能无奈一笑,双眸却不禁落下一滴泪来。

    “父母在天之灵若是得知,如今仍有人这般挂念他们,定会欣慰。”

    她方及笄之时,连春就常对着她这张脸落泪,无他,因她实在与母亲秦悦长得太像。如今又穿着母亲常穿的衣服颜色,恐怕她确实无法再隐瞒下去。

    见她终于承认,叶如茵终于抑制不住对故友的思念,上前抱住苏予初,失声痛哭起来。

    “予初,苦命的孩子,这些年你定然生活的很苦吧,若是我能早些找到你,定不会让你受这般委屈!”

    少女依偎在妇人怀中,从连春病后便伪装起的坚强终于在此刻瓦解,二人就这般相拥哭了半晌,直到泪水将要流尽,这才分了开来。

    “予初,那你与那位李公子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你们一同出现在此处?”

    故人心慈,苏予初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她,却隐瞒了复仇之事,只是与当初告诉槐夏一般,只说想回京祭拜父母。

    也说了陆祁渊正在寻找怀安大师一事,却见叶如茵听到此处神情一变,随即便起身从暗处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这便是景蓝宝珠,虽然你们之前那些说辞都不为真,可这个东西我留着无用,便交于你吧。”

    盒子被缓缓打开,就见里面的宝珠质地晶莹,颜色湛蓝明亮,让人只见一眼便觉心绪骤然安宁。

    苏予初推脱不过,便只得收下此宝,二人又聊了片刻,最后还是一旁默不作声的松雪提醒,三人这才离开暗室,出现在众人面前。

    回忆结束,此刻的她却仍毫无睡意,伸手把置于身侧的玉佩放到胸前,望着窗外的明月,低声细语,

    “爹爹,娘亲,不想在此还能遇见认出我的人,故人心意太盛,我不能叫她平白抛下安稳生活,与我一同赴死,是以,便不告知她了。”

    “明日一别,应当再也不见,只盼她只把我当做寻常过客,珍重勿念。”

    少女本以为今晚注定难眠,却不想此时带着笑意,缓缓进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几人早就打点好了行囊,待简单用过早饭便打算启程。

    上马车前,少女目光看向出来相送的叶如茵,见她又要落泪,忙轻轻回了一礼,便转身不再相望。

    两架前后并行的马车走远,一直凝望的妇人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你是秦悦和苏晏之女,你想做的事我如何不知啊。”

    人影远逝,独留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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