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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百足之虫 病熙凤明悟脱陷阱

    绍祖虽不喜迎春,但贾母留人,他又觉伤了体面。也不说探探迎春,赌气自顾告辞。

    众人听他打骂红罗去远,各各摇头。贾母叹口气,叮咛邢夫人凤姐一番,亦带宝玉回家,贾赦等也陪着一齐走了。

    这里凤姐命人打扫偏厅,自己先来看迎春,见她脸色不似先前苍白,方略微放心。

    平儿后脚跟来,问:“两个戏班子的钱还未结,请奶奶示下,还是动那二百两银子?”

    凤姐苦笑道:“除了那个,还有哪处可动?你回去称给张材家的,叫她办罢。”正说着,厨下媳妇回:“给姑奶奶煎的药,药吊子翻了,需得重煎。”

    凤姐自漏经起,一直心中嘈嘈地不自在,听见这个,愈发肝火上升,怒道:“你们做什么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不再拿副熬上...”

    邢夫人恰从外间进来,闻言冷了脸,道:“好大口气,也不怕舌头闪了风!你既然雀儿捡旺处飞,为别人操心使力,就别在这屋逞强梁。 ”

    凤姐不料她来,忍气笑道:“太太说哪里话,我和二爷那边住着,不过为便宜。寻常您有事,我们都是一叫便来的。我因二妹妹未醒,一着急,才骂她们两句。”

    邢夫人素因贾母偏心,对王夫人深为嫉恨。

    她原想贾琏是大房长子,媳妇必定出身旺族。最好寻个富比陶朱的,不但有厚财搜挂,时日久了,说不得自己可与王夫人并肩。

    谁知王氏奸诈,竟抢先将内侄女嫁来。

    那王熙凤出身既高,谈吐又妙。上得贾母扶携,中有王夫人撑腰,下又辖制住贾琏。姑侄夫妻赫赫扬扬,内外遮天。

    至于自己这个继婆婆,何曾得她正眼瞧过?

    及至元春封妃,宝玉长成,满府内外、远近亲朋更加只知二夫人,不知大夫人,只看宝二爷,不看琏二爷。

    邢夫人原愚懦不知窍,且家世平平,又无儿女傍身。多年来空有大太太名头,实则不上不下,境地尴尬得很。

    每常人静独卧,细思来,根源都在凤姐身上,故而对她恶绝。

    这会听凤姐辩白,不由怒气冲顶,喝道:“你还犟呢!那混账行子打人时,你在哪里?!不然凭你那‘乖嘴’一摆布,或者就闹不起来!”

    凤姐又是羞恼,又是委屈,憋着泪才要开口,忽一阵头昏目暗,踉跄跌坐在椅上。

    平儿赶紧搀住,赔笑道:“太太别恼,奶奶那会儿犯了病,不得已家去吃药。因是太太千秋,才没有声张的。”

    邢夫人哪里肯信,冷笑道:“这么说,倒是我连累的你?平儿,伺候你奶奶家去,好生养息,省得有个头疼打嚏喷的,都要赖我!”

    平儿心中一急,张口还要再说,凤姐猛捏住她的手,摇头道:“罢了,我们走罢。”平儿红着眼将她架起,慢慢朝外走去。

    邢夫人哼笑一声,甩袖走到桌边。正要坐下,忽见银红缠枝莲坐褥上洇湿掌心大小一块黑。

    邢夫人只当丫头不留神,把茶水倾洒了,骂道:“小蹄子们,偏捡今儿作耗。”一边随手去抹。

    刚抬手,就见指尖数点鲜红,邢夫人一怔,正待细辨时,一缕血腥钻入鼻中。

    邢夫人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抽手帕子。外头丫头听见,都进来道:“太太什么吩咐?”邢夫人死命揩着手,连声道:“把这褥子拿去烧了,再打水我洗手!”

    一面拍着胸口,忖道:“原来凤丫头真病了,瞧这样儿,病得还不轻....哼!果然不治,倒好,琏儿续娶个柔顺的,我也享几天婆婆福。

    再哄巧姐儿来养着,顺道接手夜叉星的嫁妆——我只说封在库里,以后留给孙女,谁还日日查呢。”

    这样计算,脸上便露出笑来,坐一会,转念道:“还是找人哨探哨探,她就死,也不能在这两日。不然都说为我做寿操劳的,我还赔个情呢....”

    因催人打来水,急急净手毕,命:“告诉王善保家的,取几两燕窝并些妇人丸药,送到二奶奶家去。再探探她的病,说二姑奶奶在这里,我自好生照管,叫她不用担心。”

    那丫头领命出去,邢夫人吃完茶,走来瞧迎春,看她仍合目躺着,心道:“二丫头也是可怜,最面活意软的人,偏嫁给那个混账。”

    念及孙绍祖,不由展眉暗喜,叫道:“是了!是了!凤丫头若有山高水低,正好说姓孙的胡闹,她气着了...”

    遂扬声叫那丫头,道:“王家的在哪里?叫她不用去了。”回说:“王妈妈已经走了,这会子怕已出大门。”

    邢夫人悻悻坐下,骂道:“便宜那蹄子,白饶我几两银子去。”

    暂不论邢夫人如何,且说凤姐勉强下车,幸而车中常备雨伞斗篷,这会子披了,正好遮丑。

    才举步,就见王夫人搭着宝钗的手,边走边说出鹊栖堂而来,见她问道:“迎春现今如何,醒了没有?”

    凤姐秉性/爱卖弄才干,且心高气傲,万事都要盖人一头。若在往日此时,是决不肯露怯的。但这会儿腹中阵阵绞痛,实在苦捱不住,便摇摇头,转身往院门走。

    将要进去,那边过来几个媳妇子,一看见她,都笑道:“我们正寻奶奶,这可赶得巧。”

    平儿不等凤姐开口,先道:“奶奶还有别的事,嫂子们晚饭后再来。”

    王夫人才走开十来步远,听见这话,转身道:“什么没要紧的,这几个管家娘子俱是掌要务的,你就站一站,听她们说完。”

    凤姐目眩得厉害,只好道:“那便进来说罢。”几个媳妇向王夫人宝钗行过礼,尾随凤姐进了院子。

    一边走,一边这个回:“某物预备好了,请奶奶查验”;那个道:“某事众人主意不一,望奶奶定夺”;这个说:“某人吃酒打架,已撵出去了”;那个又辩:“某人处事不公,挟私报复”.....,陈陈杂杂,不足一论。

    凤姐立在廊柱下,恍惚间,这些人似乎都变了脸色,个个挑眉歪嘴,做尽嘲讽之态,半念半唱道:“痴凤姐,傻凤姐,机关算尽,两手空空!”

    凤姐呆呆看着,只觉嘴里吞进百十支黄连,又含着百十颗青杏,既酸且苦,既苦且酸。不禁打个激灵,定睛看时,原来是平儿在叫她:“奶奶先和小红过去,这里有我呢。实在难办的事,再慢慢回您。”

    凤姐看看她,又看看阶下诸人,仰头大笑数声,撇开手自管前行。平儿撵上搀住,扶回屋里。

    到内室解开斗篷,地下人都唬一跳,忙不迭寻净衣催热水,收拾半日方妥。

    平儿看她床上躺定,道:“奶奶哪来的力气,倒唬我一跳....那几个女人还在外头,我先打发她们走,再嘱咐少嚼舌根。”

    凤姐欲摇头,谁知略一动作,便觉金星乱迸。定了半天,因道:“就是嚼舌才好。你现在去老太太那里,说我病得厉害,请老祖宗示下,看哪里有好大夫,请来瞧瞧。”

    平儿愣了愣,道:“奶奶生病,总要千方百计瞒着,怎么今儿...”

    凤姐瞧她泫然欲泣地,失笑道:“我想躲懒偷闲几年,并非快死了求救命,你哭什么。”

    平儿破涕为笑道:“真格的?以前怎么劝也不听,怎么今儿转性了?”

    凤姐痴痴望着帐顶,一层薄泪沁上眼底,细声道:“自去年捡抄园子,我病狠了,周瑞家的、吴兴登家的、王善宝家的就开始背地捣鬼。

    等宝玉说亲,下人里略有体面的,都渐渐放肆起来。前儿布置太太寿宴,她们如何搪塞顶嘴,你可亲眼见过的。

    今儿席上一场闹,说不得,早人人当作笑话儿,传到二门外去。

    才那几个二三等的媳妇,以前挨都挨不到我身边,今儿却吵吵闹闹,倒像催着我给她们办事。

    到得这步田地,我再悟不过来,只配得骂句‘活该’!

    上回我说骑虎难下,走一步是一步。如今看,再往前一步就要掉进虎窝。

    与其那时啃得不剩骨头,不如我先跳下来,虽没虎背上的风光,起码小命得保。”

    平儿听说,知道她这回实心下定决断,答应一声便往外走。

    小红正在屋里添香饼,闻言道:“既这样,奶奶换下的衣服,我先不叫洗。”

    平儿戳她道:“鬼丫头,就你主意多。你们守好奶奶,等我回来。”说着一壁来到贾母后院。

    鸳鸯才哄贾母喝下半粥,听人报平儿过来,忙先迎着道:“老祖母才问二姑奶奶呢,她此刻怎么样?”

    平儿道:“你们一走,我们也家来了,好歹竟不能知。”

    鸳鸯见她面带戚色,说话也慌慌张张地,忙问:“出了什么事?”

    贾母道:“不用问,定是凤丫头出了岔子。我在那边就见她气色不好,亏她刚强,硬撑着忙里跑外的。”

    平儿经过邢王刻薄冷漠的嘴脸,再听这体贴的话,眼泪便如断线之珠滚落下来。

    哽咽着将凤姐之病详叙一遍,又两手比划道:“三四层衣服,泅湿那么大一块。我瞧她神气,只比二姑奶奶好一丝儿。”

    贾母沉吟半晌,吩咐鸳鸯道:“明儿着人拿我的名帖,去太医院寻王院判,请他荐两位善外伤并妇科的大夫来。”

    鸳鸯道:“王院判?可是以前常来的王济仁王太医?”

    贾母点头道:“正是他,年前军中效力回来,升了右院判的。娘娘凤体有恙,他怕是来不了。”

    又告诉平儿:“我这里还有些阿胶,是早年间别人送的,比外头买的强。你带些回去,给凤丫头熬了吃。”

    平儿又磕七八个响头,自与鸳鸯库房取药,不提。

    回家告诉凤姐,凤姐便在枕上扣头,流泪道:“丢下这个烂摊子,是我辜负老祖宗。”

    平儿忙扶住,道:“才止住血,还不安静躺着!再说要孝敬,并不单在此处。将来奶奶养好身子,添个白白胖胖的哥儿,老太太才欢喜呢。”

    凤姐撇过眼,喃喃道:“果真那样,倒是添烦恼了。”平儿没有听清,也不理论,只道:“我才碰见邢姑娘出园,说取几件衣服,送给二姑奶奶先穿。

    没说两句话儿,宝姑娘也来了,道是太太头疼,特拿些西洋药帮她来贴——不知这回太太还让她管事不管。”

    凤姐啐道:“这蹄子,劝我头头是道地,你反操闲心。等你二爷回来,先请他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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