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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百足之虫 如夫人反欺正夫人

    凤姐岫烟正陪迎春说体己,忽闻戏开锣了,只得按下话头,随众人来到偏厅。

    原来贾赦这边,从黑油大门进来,西南面是大马棚,里头一扇小门直通正街,算荣府通用地界。

    此处向东,从仪门往北起,才是贾赦私宅。外书房在第一进,再往后经过二仪门,是外院并外厨房,还有一个坐南面北的戏台子。

    再往北过三层仪门,方是邢夫人内院,外带几个小跨院,安置众多姬妾。耳房后门出去,就是内厨房并仆妇下房。

    此院虽不比那边轩昂壮丽,论起来,前后也有四进。

    再说这三门,虽呼做仪门,其实是个穿堂样式。门旁有厅唤作耀晶轩,轩内南北俱是一扇并一扇的大窗,窗洞挖得极底,一色玻璃窗格。人在里头,坐着便能看戏。

    贾赦如此安排,一来外头官客上门,都让在外书房,不必进来。少有几个能进的,俱为通家之好。故内院外院无甚区别,女眷们也常出三门玩耍。

    二来这边屋宇小巧,厦厅玲珑,做得透亮些,也显房屋宽阔。

    三来内院花园木石机妙,花木葱茏。耀晶轩安上玻璃,向南听戏,朝北赏石,惬意非常。

    今日两府爷们女眷都来了,便将靠北那面窗格放下,以隔内外。朝南的门户大开,招待众男客。

    内院偏厅中又设一班小戏,众人推邢夫人坐了上座,先唱一折《八仙上寿》。再请邢夫人点戏,她便点《狂鼓史》《雌木兰》两出,须臾勾面登台,依样扮演。

    才将开锣,宝钗也携了礼物,给邢夫人贺喜上寿。邢夫人问她:“姨太太怎么没来?我还给她留了好座。”

    宝钗曾劝过母亲,事已至此,不如花几个小钱,把面上做漂亮些。将来起了龌蹉,人也当薛蝌不知恩。

    奈何薛姨妈铁了心,口口声声道:“那个狼崽子,连我也耍弄了!他既有新房子,又有好老婆好妹子,我出什么头?!使钱使力的,过后反咬一口!我不但不帮,婚礼那天我还不去哩。”

    宝钗见她赌气,没得法儿,只得道:“也好,我就和他们说,妈妈头风犯了,起不得床。”

    这会子见问,她便依这话回禀,又道:“我要照顾妈妈,又连日替哥哥打点行礼,一早送他启程。误了好时辰,大太太莫怪。”

    邢夫人见薛姨妈不来,自是称愿,道:“二太太病了,姨太太也病了,倒都赶得巧。只是薛大爷走得这样急,今儿来吃吃酒听出戏,也当为他践行。”

    宝钗忙道:“他可不要来讨您的福?只是先算准了,定的今天走,更改不得。”说着又拜见蒋氏尤氏一干人,施礼退下。

    这会儿台上演的是《狂鼓史渔阳三弄》,那祢衡正击一鼓,骂曹操道:“有一个董贵人,是汉天子第二位美娇娃。他该什么刑罚,你差也不差。

    他肚子里又怀着两三月小娃娃。既杀了他的娘,又连着胞一搭,把娘儿们两口砍做血/虾/蟆。”众人听唱,有骂的,有恨的,也有道可怜的。

    忽听人莺喉咙婉转叫了声“奶奶”,道:“奶奶别听这戏,好怕人,什么连着胞儿都成血/□□,可是孩子娘一尸两命么。”

    众人看时,原来是迎春身后立着的那个妇人,一身银红裙裳,柳眉细目,雪肌桃腮。

    迎春涨红了脸,忙道:“今儿太太好日子,你混说什么!”

    凤姐儿朝平儿使个眼色,平儿意会,道:“这位奶奶,请问尊府哪家?恕我们面生,不认得。”

    那人见她跟在凤姐身边,知道不是主子小姐,撇一眼,扭头不答,她身边丫头道:“这是二姑爷府上的红姨娘,不怪姐姐不认得。”

    平儿对那丫头辨了半日,笑道:“原来是莲花妹妹,今儿个换了装束,险些儿没认出来。”

    一边往前推她,道:“你要伺候奶奶,尽管往前站呀,跟在姨娘后头,我还当是她的奴才。”

    迎春往上席看看,见蒋氏带着二姐三姐正敬邢夫人酒,无人注意这边。便对莲花道:“你伺候姨奶奶外头逛逛,休在这里饶舌。”

    莲花半日应了个是,红罗却笑道:“奶奶怎么了?我不过提醒一声,别听这杀人唬鬼的戏文儿。奶奶可是双身子的人,万一吓着,再妨着小主子,就不好了。”

    迎春见说到肚里孩子,气的一根手指指着,哆哆嗦嗦,半刻方道:“我好歹是你奶奶,你就这么咒我...你是老爷赏给爷的,原比别人有体面,可再有体面,我肚里孩子也是你小主人....”

    宝钗宝琴岫烟和迎春一个席上,听得最真切,凤姐尤氏在左近一桌。众人开头碍着邢夫人寿日,不好对口对舌,且一个侍妾,晾她大庭广众下翻不出风浪,也都不理会。

    这会见红罗跳出来,大有无事生非,故作挑衅之意,诧异之余,个个愤怼。

    尤其凤姐,她听说红罗是孙绍祖之父所赐,不由勾起心思,当初贾琏在平安州办妥一件要事,贾赦赞他中用,赏他一个丫头,就是秋桐。

    秋桐自以为是贾赦所赐,贾琏又爱她,整日使辣撒泼、无风生浪,连凤姐平儿亦不放在眼里。尤二姐死后,更蹬鼻子上脸,要起凤姐强来。

    如今这个什么红罗,简直就是秋桐再版,凤姐不由冷笑出声,道:“姨奶奶好大面子!平儿,再添幅碗筷,请姨奶奶上座。再请姑爷来,叫他瞧瞧,奴才还把主子压服了咧。”

    尤氏看不下去,亦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即便你是亲家老爷赏的,就是亲家老太爷赏的,也不可对奶奶不敬。”

    那红罗原是孙起业身边伺候的人,好风月,善歌喉,最为孙夫人不喜。去岁绍祖回乡,孙夫人见继子与这小贱人眉来眼去,索性撺掇着把人送给他。

    红罗原是个不着四六的人,她欺迎春老实,不得夫主看重,便起了“鲸吞蚕食,一灭六国”之意:趁着绍祖干柴烈火、百依百从之际,先把银钱出入、人手调派之权揽到手。再鼓动男人,把迎春撵到偏屋,她反登堂入室,做起主子奶奶来。

    原也是绍祖枕边妄言,道岳丈贪图孙家家资,把他捧做亲儿。迎春是庶出,且是活死人,就真弄死了,也不过填几两烧埋银子。

    红罗听罢,自是欢喜。但又怕迎春死了,再来个厉害主母,反而不妙。不如让迎春占着奶奶的空儿,自己长久取便。

    又因她打夹帐,积刮下许多私房,便常把些惠而不贵的物件赏赐众人。时日久了,底下人竟不知正房奶奶为何人,只奉承红姨娘去,只有司棋绣桔还撑着。

    今儿邢夫人寿诞,红罗早哄着绍祖,要带她过来玩玩。再借机拱拱迎春的火儿,若她在娘家还忍得,贾家人也不为她出头,家去自然变本加厉,再压主母一头。甚至那个孩子....

    黛玉湘云等坐在对面席上,目观耳闻,也知七八分意思,只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好掺合这些奶奶官司。

    探春见迎春落泪,恐邢夫人瞧见不喜,便说笑着将她拉到这边桌上。

    红罗看凤姐不怒自威,不由生了怕劲儿,再兼尤氏绵里藏针两句话,忙得一边行礼,道:“我粗心了,不该担心奶奶,就忘了忌讳。”

    凤姐还欲再说,一抬头看见邢夫人,心中便冷下来,道:“太太是好面子的,今儿她寿筵上闹出事情,头一个怪罪的就是我。

    即便知道原委,也只会怨迎春晦气,怪我多事,不如撂开手为妙。”想着冷哼一声,扭头不睬。

    且说她们说话,不妨莲花悄悄走出门去,一溜烟跑进耀晶轩,寻着孙绍祖耳语一番。

    孙绍祖正和胡威兄弟推杯换盏,吃得脸上红彤彤,忽见莲花匆匆跑来,报告“姨奶奶遭人欺负”。他便乘着酒兴,在莲花臀上一拧,大笑道:“可是这样欺负的?”

    莲花身契已在红罗手中,再无退路:迎春那里得罪透了,回不去;孙绍祖收用她只为恶心迎春,如今哪看一眼。

    所以红罗吃亏,她便飞奔来密报,只盼能她念个情儿,少些打骂。

    见绍祖吃醉,莲花不忧反喜,忙将事由添油加醋叙了一遍,又道:“姨奶奶怕的了不得,只求爷去救呢。”

    绍祖乜斜醉眼,摇头晃脑道:“你...你就不怕...得罪这些人....你家里...”

    莲花素恨父母死后,兄嫂不把她当人,巴不得他们走背字儿呢,怎么还怕连累?忙道:“我如今跟着姨奶奶,又跟了爷,一心一体都是爷和姨奶奶的,其他的也顾不得。”

    绍祖复盯她看一会子,仰头大笑道:“好!好!不承望还睡了个忠婢!”胡戎胡威听说,哈哈笑个不住。

    此刻台上正唱《关大王独赴单刀会》,锣鼓喧天、器乐声扬,众人都只看戏,无人留心他们。

    绍祖打发莲花回去,一边又吃酒,哪消一刻,已经烂醉。

    此刻酒过三巡,丫头媳妇们撤下残席,换上新菜。贾琏贾琮也执了壶,从贾赦开始一一斟酒。

    到了这边,因从二姐论起,胡戎胡威算高一辈儿,便先敬他们。到绍祖跟前,恰媳妇子端上汤来,不留神撞在他肘上,将酒壶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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