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红楼]烟出绣 > 第二卷 百足之虫 借酒撒疯绍祖演武

第二卷 百足之虫 借酒撒疯绍祖演武

    孙绍祖常听父亲讲古,言道祖父还在巡警铺任火甲【注1】时,曾仗义行侠,打死一名村霸。后被官府捉去,不问皂白便要问斩。

    幸而叔祖的一位好友在贾府做清客,辗转求到荣公跟前。荣公怜他为民除害,原不该死,便设法寻证,改判仗刑了事。

    祖父知恩,欲投麾下效力,荣公见他有些拳脚功夫,且军中正当用人之际,便准了。

    此后多年,祖父一直跟随荣公左右,骁勇善战,履立奇功。荣公先还赏识,接连升他数级。

    后祖父犯了一点小过,荣公便道:“此人尚武不尚德,若居高位,祸福难料。”因此从副尉降为副千户,从此再无擢升。

    每每谈及于此,孙起业必道:“国公爷救下你祖父,你祖父为他卖命多年,也相抵得过了。怎能因些微末过失,几十年丢在脑后?

    后来我投到军里,苦营多年,方入了后头国公爷的眼,渐渐起势的。”

    孙绍祖自幼听得多了,便以为贾源公、代善公气量狭隘,不识英才。常恨:“若没有我们尸山血海的拼命,他们就能封侯拜公了?

    再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他家如今几个男人,弱得连小倌馆相公不如!几百口儿大家,只凭两个女人撑场面,呸!叫谁看得上!”

    加之迎春嫁进孙家,原是贾赦看中他,先提说的。孙绍祖先还拿乔,后听说宋家也去提亲,他方装模作样答应。

    迎春既无才干,又无口齿,外管不了家,内理不得财。说是公府千金,实则小小一庶女。

    平白霸占正妻之位,还核消了贾赦三千银子的帐。左看右看,怎么都吃亏。于是将那候门闺秀,看作成贱物一般。

    且说当下,绍祖听说“醋老婆儿”欺负自己心肝儿,便要寻个事由,将她挖苦一番。若能顺带打打贾家的脸,更好了。

    正旋摸找茬儿,恰巧贾琮执壶不稳,将酒溅在他身上。绍祖便勾住贾琮脖子,将他拖到跟前,酒气喷在脸上道:“琮哥儿,可是令姐瞎说我坏话,你替她报仇来了?”

    贾琮只觉被一道铁箍圈住提起,挣扎几下,哪里挣得动?

    贾琏见他脸都憋红了,忙放下杯盏,抢去搬绍祖胳膊,口中道:“小孩子无心之过,妹夫饶他罢。”那个端菜的媳妇早跪在地下磕头。

    绍祖看看贾琏,笑道:“大舅哥来了?兄弟正有话和贤昆仲说。”说着一手攥住贾琮,一手抓着贾琏,将他们按在椅上。贾琏贾琮身不由己,只得坐下。

    绍祖道:“请问舅哥,令妹在尊府时,身子一向安康?”贾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怎么不安康?二妹妹从来少病的。”

    绍祖将桌一拍,嚷道:“那就是媒人哄我了!当初赞令妹‘身体康健,什么‘有福’,什么‘宜男’ ,谁知天天生病!

    前儿重金请了位老太医,药理医书掉了一大堆,最后说令妹娘胎里带的身子弱,不宜生养儿女....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偏犯了无子星....”说着嘿嘿两声,挤下两滴泪来。

    贾琏听见这话,倒愣住了。其实他在外头,并不知迎春境况,只瞧她肌肤微丰,面颊红润,自是康健的。

    再细回想,卢姨娘当年确是病歪歪地。自己见她挺着大肚皮,脸上手上肉都瘦没的模样儿,还做过几回噩梦,至今记得。

    那孙绍祖虽具醉态,心中却极敞亮。他见贾琏发呆,心中嘲笑不已,又低声道:“不瞒哥哥说,现在这一胎,还不知过不过得去。”

    贾琏正要说“迎春现已怀胎,若生下男孩儿,妹夫自然有后”,忽听他这句,只得将话咽回,低头不语。

    这时宝玉薛蝌见他们总不回席,便都过来叫。绍祖见人多了,愈发狂态毕露。击箸长叹两声,又拍胸哭道:“

    哥哥,你也是没儿子的人,当体谅兄弟苦心。嫂子那样厉害,你还趁了二房,如今我寻个偏室,生两个小子,有何不该?!

    偏我那醋汁子拧出来的老婆,不说帮忙张罗,还死拦着骂我...”

    宝玉见他如此荼毒迎春,不禁愤愤难平,不等说完,先道:“姐夫这话差了!二姐姐现有身孕,姐夫该多陪陪她,时时安慰。至于伯道之忧【注2】,容后再议论不迟...”

    薛蝌见他开口,暗叫不妙,需知绍祖暴虐成性,却城府极深。他能当着贾赦的面装疯,必不单为“无子”之事。若想说话管用,定要先制服他,不然只言语规劝,他不但不听,还要借故生事。

    果然绍祖回头,看见宝玉,皮笑肉不笑道:“我说谁这么体贴小意儿呢,原来是宝二爷。

    闻得令姐说,贵如夫人贤惠得很呐,今日敝妾也来了,何妨让她们会会。”说着便拉宝玉:“来来来,我带你见人去。”

    宝玉见他言语粗鄙,说话颠三倒四地,又瞪着两只红眼乱抓,忙往薛蝌身后一避,慌地道:“姐夫吃醉了,我不跟你说!”

    绍祖何等敏捷?且身高臂长,宝玉在他跟前直如小儿一般。他哈哈一笑,便要绕过宝玉身前那人,出手再抓。忽然那人抬臂一格,将他挡开,口中道:“孙姐夫请坐,吃碗醒酒汤,慢慢儿再说。”

    绍祖迷起双眼,上下打量一番,饶舌道:“你....你不是丈母家的侄女婿,叫作...薛....薛...”

    薛蝌向他打了半躬,笑道:“兄弟薛蝌,见过孙姐夫。”

    绍祖又瞧两眼,抬臂重重拍在薛蝌肩上,笑道:“好小子!倒有几分气力!怎么,你也替你姨姐抱不平儿?”

    话音刚落,胡戎胡威都拉他道:“老孙,你是真醉了,还不静静坐一会子,吃两口酽茶。”

    一面强拖他坐下,附耳道:“那是他们金凤凰,弄坏了,老太君要恼的。”孙绍祖冷笑一声,不响了。

    宝玉心里砰砰狂跳,又想他这里如此放肆,家去还不知怎么折磨迎春,一边咳声叹气,回自己座上了。

    薛蝌轻声安慰贾琮,待他平静,方和贾琏三人回席。

    孙绍祖原只想教训迎春,经方才一闹,瞧贾府众人个个可憎起来。

    赌气坐了会子,实在按捺不住,遂摇摇起身,对贾赦作揖道:“岳母大人荣寿,小婿也没磕个头,十分过意不去。这会子人少了,想进去敬杯寿酒,可使得?”

    贾赦看那《单刀会》,正演到鲁肃引关羽过江,那正末扮相既好,唱念更佳,尤其那曲《驻马听》,端地正气冲宇,荡气回肠。

    正喝彩,忽听绍祖这话,他便道:“什么大不了事,你们自去便了。只先使人告诉声儿,让姑娘们回避。”又向贾蓉贾蔷贾菌贾环道:“你们也进去,给太太敬个酒。”

    绍祖答应,提了酒壶便走。贾琏薛蝌一直瞧着他,见这样,忙对贾赦道:“起头进门时,已大家拜过寿了。里头姐妹们看戏呢,不必再去。”

    贾赦道:“放屁!你们不孝敬,还不许别人孝敬?!又不是外人,吃盅酒怎么?”说着仍看戏。

    贾琏无法,见绍祖已出了耀晶轩大门,忙招呼众人跟上。只胡戎笑道:“我是外男,就不进去了,和二弟,大舅爷二舅爷陪大爷罢。”邢忠德全亦在兴头上,且以为他们真的只是敬酒,都巴不得一声儿,不提。

    绍祖踉踉跄跄来至厅外,此刻下人都在里头伺候,只两个婆子听见动静,从耳房出来道:“爷们来了,等我们通报。”

    绍祖双手乱挥,发醉语道:“报...报什么报?我是正经女婿,还要通报?”说着便上台阶。

    贾琏早向贾芸努嘴儿,命他们拖住绍祖。贾芸几个你瞅我,我看你,只有贾蔷躬身上前,抓住绍祖衣袖。

    绍祖看也不看,只把胳膊一拐,贾蔷噔噔噔倒退几步,撞在薛蝌身上。

    薛蝌扶他站稳,一步抢上前,挟住绍祖臂膀,道:“姐夫吃醉了,让我扶你。”一边暗暗用力,将他扳住。贾琏扬声道:“太太,我们都来贺寿!”

    里头刚歇了戏,大家正吃点心。听见叫喊,邢夫人先道:“他们腿子倒长,这会子过来。”黛玉众人听说,都忙起身,站到邢夫人蒋氏后面。

    岫烟紧挨迎春,觉她浑身发抖,正要问,忽听门帘一响,涌进一群人。

    绍祖一手执壶,一手把盏,斟酒献与邢夫人,又让蒋氏二姐三姐。看她们都吃了,因道:“嫂子姐妹们都在这里,也该吃一盅才对,请大家入座,我再一一斟来。”

    黛玉等原要避到那边内室的,这会子来不及出去,只好都把扇子半遮住脸,垂首立着。邢夫人左右瞧了瞧,笑道:“大家自己人,不用讲虚客套,实在要避,只需蝌儿一人出去。”

    蒋氏等人听她打趣,都笑了。孙绍祖便推薛蝌:“听到没有,让你出去呢!”

    薛蝌反手抓住他手,也笑道:“我还没给太太磕头,出去不恭,还是姐妹们散散儿罢。”

    绍祖冷哼一声,又添左手按住,两人暗自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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