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红楼]烟出绣 > 第二卷 百足之虫 盼家兴劝母瘁贤钗

第二卷 百足之虫 盼家兴劝母瘁贤钗

    却说宝钗想通关节,愤恨道:“一个小儿,一个贫女,究竟有何好处,老太太这样帮他们!”

    薛姨妈见她喘得越来越厉害,反劝道:“就如你说的,他们一走,府里好处再挨不上,还是好事呢。还有琴儿,那个既要走,她也不必留着!”

    宝钗道:“琴儿事小。我是怕蝌儿背着我们,和贾芸贾蔷胡羼。还有邢丫头,她一手绣活实在出众,若娘娘还需她刺绣,老太太自然护着。”

    薛姨妈愣了半日,发狠道:“左右已撕破脸,不如把那小崽子叫来,逼问个明白!”

    宝钗双手按住胸,把那喘强压下去,摇头道:“果然这样,他更有理走开。

    我知道妈妈心思,你要蝌儿帮哥哥做事,不许他离开家,实则不为缺人,只怕他盖过哥哥。”

    薛姨妈从未在女儿面前遮掩心病,闻言点头道:“正是!我又不少家人奴仆,干么非要他!都为蟠儿混账种子,他若争气,我何苦枉做恶人。

    你祖父留下的家业只有那么大,一半还是你二叔挣来的;过后老三老四闹窝子,也亏你二叔弹压。所以上回伙计吃醉酒,才胡吣家业该你叔叔得!

    你父亲呢,是个没口齿的老实头,较之你二叔,就不大讨你祖父喜欢。

    再说你婶子,论家世,我不知比她高过多少,偏家里老老少少都只喜欢她。到我这里,不是赔笑趁钱的,就是求王家办事奉承的。我就不信,我哪些儿不如她!

    再下一辈,蟠儿不用提。这辈子,我不指望他多出息,只盼他盖过蝌儿,也就瞑目了。”说着执起宝钗的手,流泪道:“我的儿,幸亏有个你,不然我活着什么趣儿。”

    宝钗亦不愿薛蝌出头,只因祖父家训:薛家子孙不论男女嫡庶,一概能者为上。

    若薛蝌强似薛蟠,又不能为薛蟠所用,薛家可真要易主了。那时上负先父,下亏子侄,纵然志比青云,却无攀缘天梯。

    但若薛蟠坐稳家主之位,产业一手把持,族人听从调遣。少个小小薛蝌,倒也不打紧。

    于是劝母亲道:“只要承家之人是哥哥,蝌儿尽他去。我知道妈的心里,哥哥得十份儿,他该一份不得。依我说,哥哥得十份儿,蝌儿得一半份儿,再一辈子助着哥哥才好。

    这会子辖制他,只为叫他不赢过哥哥。待哥哥出息了,或侄儿长成,漏给他一星半点,他还感恩戴德。或者他在北疆南国,一辈子不回来,那时便富比石崇,也不碍我们的眼。”

    薛姨妈听说,愈加双泪齐流,叫道:“我就是不甘心!就算蟠儿是家主,就算蝌儿淹流海外,只要他比蟠儿好,我就忍不得!若那样,还不如拿刀子剜我的心,只怕疼得好些。”

    宝钗头疼欲裂,勉强道:“既如此,妈就该督促哥哥,让他长进,然后一边压着蝌儿,就好了。”

    薛姨妈呜咽道:“我平日还不够督促他么,只是没用。”

    宝钗长叹口气,苦笑道:“妈若有狠心,就让他去拂遥一趟。那一路经过五六个省,走一遭儿,何处产何物,谁好谁坏,谁贵谁贱,大致便有了数。

    拂遥往南或往西,又有好几个番国。他各处逛时,既领略风土人情,又探知各方出产。以后走熟了,自己开个南货铺子,出息比当铺还高。”

    薛姨妈唬得忘了哭,张大口猛摇头道:“胡说胡说!那是什么地界儿,瘴气、蚊虫、湿热,哪个不够人受的。你哥哥从小没吃过苦,如何经的?”

    宝钗道:“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哥哥辛苦一趟,后头就好了。

    他不去,蝌儿可去了才回。我方才说过,他跟府里几个爷们走得亲近。倘或外头鼓捣什么,或搭上什么人,他又会酬弄世务....”

    薛姨妈不待听完,打断道:“说得他这样好!我还不信,一个毛孩子,无钱无势的,几年内就能支应门庭?”

    宝钗道:“所以趁他力薄时,我们要占先机,别等蝌儿立家起业,再后悔晚了。”

    薛姨妈踌躇半日,道:“不如我问问你姨妈,看府里有什么轻快来钱的营生儿,让蟠儿参两股。”

    想着又击一掌,道:“就是这么办好!你说南货值钱,西府里恰有南货铺...”说着便叫同喜:“把那对掐丝珐琅赏瓶寻出来,配个鲜艳匣子。仔细些儿,明儿我要送二太太的。”

    宝钗见她这番行径,知道劝是无用的,索性闭了口,自回房歇息。

    这里岫烟送别父母,自回园去。到了门口,守夜的媳妇正待关门,灯下看见岫烟,忙屈身问好,又亲自提了灯笼,将她送回去。

    进了屋,迎面小螺端着水盆面巾往外走,岫烟低声问:“琴妹妹怎样?”

    小螺也悄答道:“睡了半天,我中间儿偷偷进去,听见她在床上哭。这会子洗了脸,那里看书呢。”说着出去,廊下泼了残水。

    岫烟在外间站了一会,笑盈盈打帘进去,道:“好个懒丫头,这会子才醒么!”

    宝琴已放下头发,批衣坐在床沿,闻言忙站起身,道:“姐姐回来了?你去时我也不知道,该请姐姐代问大太太安。”

    岫烟笑道:“还用你嘱咐?自然要替你请安的。姑妈也问你好,让你有空去玩儿。”说着坐到对面绣墩上,又问:“看得什么书?”

    宝琴便把书拿给她瞧,道:“是本《乐天集》,闲来无事翻翻。”岫烟眼尖,一眼撇见她才看的那页,正是首《慈乌夜啼》。

    忙笑着合上书,道:“蜡烛底下,莫把眼睛看坏了。”宝琴道:“我也不看呢,姐姐快去洗漱,早些歇息。”

    一时躺下,翻来覆去却总睡不着。算一算,也只二十来日,自己便要做新嫁娘。

    由此又想到薛蝌:论样貌,他俊美不比芸蔷,魁壮不及薛蟠,可秀气不失英挺,更叫人可亲可敬;

    论能干,他不通官场仕途学问,诗词书画亦皆平平,不过机变练达,肯吃苦罢了;

    论志向,大约和自己一样,只求衣食无忧,自由来去,或做一两样生平快事,足慰此心。

    想到这里,不由自啐一口,偷笑道:“呸,你自己也无绝世美貌,高门万财,还评论人哩。

    你觉得人家好,多少是冲着他的性情儿:又宽厚,又温和,有主意,能担事儿,最要紧的是柔和里头藏着刚硬....”

    如此遐思飘渺,一会儿喜,一会儿羞。不知过了几时,方渐渐合眼睡去。

    朦胧中,却被一阵哭声惊醒,岫烟撑身细听,原来是宝琴。岫烟怕她魇住,忙过去揭开帐子,只见宝琴颦着眉,梦中犹作泣语。

    岫烟轻拍她的脸颊,连声呼唤。宝琴缓缓睁眼,瞧见岫烟,“呀”一声飞扑到她怀里,恸哭起来。

    岫烟见如此,便知她已猜到实情,只得百般劝慰,又道:“....痰症难断根,却不险。如今杨花柳絮乱飞,飘进屋子,使人咳嗽气喘厉害些,也未可知。”

    宝琴抬起头来,哭道:“姐姐不必瞒我,我开始糊涂,后来前后一想,就明白了。我知道,妈妈这回怕是难撑过去。”

    岫烟忙握住她嘴,道:“你既知道,就更要保养身子。过些时,我们就会南去。”

    宝琴叫道:“真的?那我们几时动身?”岫烟按她躺好,又掖掖被角,道:“不出一月,一准启程。”

    宝琴一边擦泪,道:“姐姐别冻着,进来说。”岫烟脱鞋上床,姐俩并头卧下。

    宝琴疑惑道:“哥哥还有事么?要等那么久...”忽然一翻身,盯住岫烟道:“邢姐姐,莫非你们...”

    岫烟笑着点点头,道:“就是下月十五...”宝琴不待说完,一把将她抱个满怀,哽咽道:“好姐姐,我真高兴。”

    岫烟抚着她的头发,道:“我们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既说开了,我向妹妹陪个不是。”

    宝琴道:“好姐姐,你这样说,就是不真心待我。你们多少正经事要做,回来还要操劳我,所以我装不知情,省得你们忧心。”

    岫烟又叹口气,道:“你看窗纸白了,快打会子盹罢,仔细抠搂了眼。”说着,姐妹相偎睡去。

    次日晨妆毕,贾母便遣人来唤岫烟。到了上房,屋里正摆早饭,贾母因命:“多盛一碗粥来,邢丫头顺便这里吃。”岫烟忙道谢,告了坐,坐了。

    吃完饭,因昨夜一直落雨,贾母免了诸人请安。岫烟扶她榻上歪着,且说家常。因问她:“时间赶得很,可有什么章程?”岫烟脸红红地,只道:“都凭爹妈做主。”

    贾母笑道:“叫你来,是问问你的意思,看从大太太处发嫁好呢,还是家去?”见她解不过来,又道:“你是大太太侄女,从她院里发嫁,也无不可。”

    岫烟想了想,道:“这时姑妈的意思?她不跟我爹妈说,倒来请老祖宗示下。”

    贾母笑道:“她还没说呢。所以我先问你,若想从那里出阁,我就和她讲去。”

    岫烟深深道个万福,道:“这是老祖宗和姑妈抬举我了。只我想着,嫁人后再难亲近父母,不如趁还有空儿,在爹妈跟前尽尽孝。”

    贾母点头道:“这说得也是。罢了,随你主意罢。只是穿壁台使用之物还要留着,你以后得空,还过来时常小住。一则陪陪琴儿,二则....宫里若还需刺绣,你得在这里绣好。”

    岫烟忙道:“这个不消说。老祖宗什么时候要了,只管打发人告诉一声儿。”

    贾母笑道:“真是个灵透孩子,既这样,我就不误你事了。什么时候走?我让人派车送你。”

    岫烟笑道:“不敢劳烦,昨儿妈妈说了,午后叫车来接。”说时,道谢告辞而去。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