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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茫茫大地    果宝钗激夫入仙宫    

    一宵弹指而过,次日清早,袭人打发宝玉用了半碗汤,见他总是闷闷的,便道:“太太吩咐,除了我和麝月、秋纹、碧痕、莺儿几人,小丫头们都不许到里头来,为的就是你静养。你快些养好了,太太也得放心。”宝玉总不听见这些话,因见她手心缠着绢帕子,问:“ 上过药了?今儿还疼不疼?”

    袭人那日被打手心板,当着许多人,真真儿脸面丧尽。幸而王夫人送过棒疮膏子,又命请大夫来瞧。袭人自觉颜面有光,这才提起心气儿。因白棉布忌讳,特特儿又裹层红纱,如今听问,笑说:“已经好了,不用你韶叨。”

    一边暗推宝玉,悄道:“你昨夜那样儿,我们都慌丢了魂儿,撇下她,一个人在外间床上混了一夜。她不但不恼,还三回五遭儿地打问你,可醒了?可闹了...”宝玉不待说完,先道:“了不得,怎么就荼毒了她。”

    说话间,宝钗走进来,道:“你安静儿些罢,何苦又说这些。老太太半辈子在你身上用心,如今八十往上的人,还整日为你操劳。你就瞧她面上,也该煞煞性儿。还有老爷太太....该如何,你自己想去。”

    宝玉昨晚不见黛玉,一时心智迷失。歇息一夜,又浇水样儿灌了几副药,疑惑渐渐解开。见宝钗挽起妇人头,比旧日更添风韵,且半嗔半劝的,夹着几分恼,几分羞,便笑拉她的手,道:“老太太、太太心思,我已知道了,不知姐姐可也担心我。”

    宝钗将手一摔,扭头道:“呸,不害臊,谁同你拉拉扯扯的!”宝玉见她面飞红云,明艳无匹,越发图不得,道:“怪道那回拈花名儿,姐姐独占牡丹花,别人原也不配。”宝钗不禁好笑,道:“你怎么不说我是牡丹花仙?还更中听呢。”

    宝玉掰着指头道:“正是!大嫂子为梅花之神,三妹妹司掌杏花,云妹妹单管海棠,但俱不及你群芳冠首。”宝钗听他颂扬自己,况位列探春湘云之上,自然为他们是夫妻的缘故。心中欢喜,脱口道:“依你说,林妹妹是芙蓉花神,袭人麝月就是桃花、荼靡花神了?!”

    袭人莺儿立在一旁,都慌得夹眼睛努嘴儿,宝玉却不以为意,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可惜晴雯没掣着,不然芙蓉还更像她。至于林妹妹——姐姐不知,一样花儿除一位神仙掌管外,还有一个百花仙子,总揽天下红香,那大约就是她了....”

    宝钗听他说,只觉一股酸楚,从心窝直冲鼻子,不由转甜作苦,冷笑道:“林妹妹是百花主人,我就是桃奴杏婢么!”宝玉见她变脸,不忧反喜道:“原来她也会喝醋,竟比大谈文章道理时可爱许多。”

    宝钗瞧他含笑颔首,反后悔言语唐突:“我这样抢白他,他反而傻笑,莫非痴病又犯了?”再转念,这痴病全由黛玉而起,黛玉就是病根。孽根深种,已如河中巨石,难以细水缓流疏散。必需洪峰激浪,大冲大刷之下,方能解此顽痼,心窍清明。

    心下一横,肃容道:“你不必提这个,比那个。实同你说罢,林妹妹病重难医,昨夜已过世了。” 宝玉一颗心俱被黛玉缠绵住,深知这样病着,贾母王夫人断不肯放他进园。偏春燕隔在外头,一时难问消息。所以定下主意:先把黛玉不提,只寻常说话玩笑,好教人信他病愈,不拘束他,趁机去瞧黛玉的。

    这时节听见“过世”二字,心中恍惚,问道:“姐姐说谁过世?”宝钗便不言语。宝玉扯住袭人,问:“你奶奶说谁死了?”

    袭人早吓走三魂,唬丢七魄,看宝钗朝她点头儿,咬牙道:“就是林姑娘。” 宝玉这回听清了“林姑娘”,却把“过世”又丢开,追问:“林姑娘怎么了?她不是好好养病呢?”袭人见他糊涂至此,不敢再说。

    宝钗心里既苦且酸,又像吞了几千斤一锅烈油,热辣辣烧得疼。想一想,横竖话已出口,若有罪责,自己一力承担,遂道:“林妹妹死了,就在我们拜堂的当儿。老太太,太太知你兄妹和睦,让瞒着不告诉。”

    宝玉呆了半晌,道:“你说林妹妹?林妹妹死了?!再不会说,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动,化灰化烟去了?” 唧唧哝哝几句,忽然“哎呀”一声叫,直挺挺倒栽地下。

    众人忙安他在床,袭人含着一包泪,却不敢抱怨,只得依宝钗吩咐,一面延医诊治,一面回明上房。顷刻贾母王夫人来到,听宝钗说明原委,贾母流泪道:“长痛不如短痛。你虽为他好,到底急躁些儿。”王夫人也怪宝钗,但贾母这样说了,反不好再加斥责。

    那宝玉躺着床上,众人言语听得清清楚楚,欲说话,舌头如系百结,要睁眼,眼皮重逾千斤。挨了不知不久,有人耳根下呼唤“宝玉”。宝玉尽力一挣,看时,原来是金玔。

    金玔见他醒了,往外走两步,回身笑向他召手。宝玉下床欲追,却总追不上,这样一前一后,穿过数道宫门,宝玉见华厦巍峨,崇楼叠起,正欲开口相询,金玔却拐个弯子,不见了。

    宝玉慌了神,四下寻找,哪里找得到?正着急,忽听那边有人说话,宝玉循声走近,来到一重大院落中,只见遍地瑶花,俱不知名,院当中一座白玉高台,青石栏杆,围护着尺余高一丛芝草,叶头微赤,迎风翩翩。

    宝玉纳闷道:“这是什么草?竟有那些仙花来拜它。”一边瞧,不觉伸手去摸。猛然间一声怒喝,有人骂道:“哪里来的俗子凡夫,离远些,别把仙草熏臭了!”

    宝玉大吃一惊,退后施礼不迭。再看来的两人,虽做小鬟打扮,其羽衣卉服,迥不似世间装束。忙称“神仙姐姐”,问:“这是什么草?比花更具韵致。”

    那女子道:“此乃绛珠仙草,我姐妹奉命在此看守的,方才主人相召,才走开一小会儿,就险被你这浊物污了!”

    宝玉吃骂,羞得两耳泛红,赔礼道:“我瞧得忘了情,才犯了仙家忌讳。情愿灌水执瓮,以赎罪愆。”那两个女子相视一笑,一个道:“仙草乃天地造化所生,非愁水不饮,非情露不沾,你肉质凡胎,却哪里讨来?再者草本弱木,最厌金戕。你置身虚花丛,困于假金畔,身上也染了秽气的,你还妄想摸来!”

    另一个朝宝玉上下打量,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既能到此,想必有些来历。”宝玉想了想,道:“原为寻人来。” 女子因问何人,宝玉道:“姑苏林黛玉,她是我的表妹。”

    先一个女子喝道:“打嘴!这是什么地方,岂有你的姐姐妹妹!” 说着扭头道:“咱们别和他费唇舌。仙子说,要召神瑛侍者生魂一见,咱们预备去罢。”

    宝玉一旁听着,奇道:“敢问姐姐,那神瑛侍者既是生魂,想必此刻在尘世为人了?不知姓甚名谁,又怎么得的这份机缘。”

    那女子笑道:“莫说我们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能告诉你。至于机缘,倒有一段故事儿。” 一边将绛珠萎败,得神瑛灌溉复生,故下凡经历,还报前恩的话,前后讲了一回。

    宝玉恍然大悟,咋舌道:“那神瑛侍者真是救命大恩人,若没有他,仙草可怎么样呢?”那女子冷笑道:“这是仙子该经的劫数,有一劫,必有一解,不是神瑛,也有旁人的。”

    宝玉听罢不解,却不敢多问,因叹:“”她没有琼水甘露,用什么来还呢。不如等那侍者回来,或赠他心爱之物,或帮他做个什么,也偿的过了。”

    两个女子都笑,道:“那样做不得准的,除非降世渡劫,‘难中债,难中偿’ 。如今半月有余,绛珠完债升举,同痴梦、钟情、引愁、度恨几位上仙,朝游三山,夕览五岳,何等清净逍遥。”

    宝玉拍手道:“是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我怎么没想到!若那侍者回来,二人再续前缘,岂不圆满。”

    那女子啐道:“既已报了恩,自然互不亏欠,各人修各人的仙道去。莫不大家返归真境,还当亲戚来往不成?!”

    宝玉怅然若失,悄叹道:“原来神仙这样冷心冷情,尚不及我和林妹妹....”话到此处,恰被那两个女子听见,斥道:“这人胡言乱语,还不离了这里,倒讨打呢!”说着,举起花帚当胸扫来。

    唬得宝玉慌忙退出,欲寻旧路,偏又寻不着,就见金玔从旁走来,宝玉一把拉住,道:“姐姐把我撇下,害我险挨一顿打。”

    金玔笑道:“我不是金玔。绛珠仙子因荣宁二公之灵求恳,原要见你,提点一提点的。谁知你才和莳花玉女一番话,竟然愚如顽铁,再难点破。仙子不愿再见,命我送你回去。

    来日之祸难逃,但你真真假假经历一番,若得勘前因、悟本旨,反是你的好处。”说声“去罢!” 叉手往前一推。宝玉不妨,囫囵个儿跌在花丛里,叶下利刺扎了一身。

    宝玉又痛又烧,忍不住大声哀唤。贾母王夫人瞧他呻吟,口中不住说谵语,再摸摸身上火热,愈发急得大哭。

    一时太医来到,诊了脉,言道外症虽紧,内里实则不妨,又说:“昨日急痛痰迷,这会子竟疏通许多。再吃两帖药,便可望病痊了。”说着重新开方。

    大夫去后,王夫人便命宝钗念方子,果然烈性药全部略去,倒添了温养滋补的药材。王夫人转悲为喜,道:“宝儿有福,是个旺夫兴家的。我把他交给你,再没不放心。不过他有个呆根子,平日说话,还得迂回迂回。”说毕大家散去。

    贾母回到上房,鸳鸯知她这几日着实伤心劳碌,忙上前递水捶肩,又哄着垫了点子小食儿,人就报大老爷二老爷来了。

    贾赦贾政昨夜已知黛玉之事了,那会子已哭过一场。现今说起黛玉可疼,不免又招下泪。贾母因问:“往北静王府报丧,派谁去的?”

    贾政道:“琏儿去的,谁知王爷进宫,不得拜见,只呈了报丧条子就回来了。”

    贾母叹气不语,半日道:“一应棺椁器物,都要预备好的。依林丫头意思,先停灵在铁槛寺,过二年送回苏州,和她父母同葬。”

    贾赦贾政忙答应了,又商议用哪种板,请何处僧道,定什么烧纸活儿。贾母哭道:“实在寻不着好板,拿我的与她也使得。”

    贾赦两个忙劝,道:“老太太心疼外孙女儿,到底她是小辈,折了福,反而不好。至于东西——自然尽我们所能的,定不委屈孩子,也就是了。”

    正说,林之孝家的赶进求见,回:“北静王府长史官来了。”贾母等听说,也顾不得别的,忙出来迎接。那长史官身着素服,见了面,便执后生晚辈之礼,安慰贾母一番,又同众人道恼。

    后往潇湘馆焚香拜祭,取出祭联一幅,道是王爷亲拟的,贾母等恭领敬谢,当下悬于灵堂正中。那长史官又道:“咱们不比别人,都是自己人。如今请了兴利、永吉、信顺几家掌柜,好生来府上听宣。再兴利铺中有一副棺椁,乃是上品紫杉的,现已开锯上漆,不日便可送来。

    至于搭棚、纸活家伙,也都预备上上等儿的,银钱都打拢在王府账上——王爷说,请莫怪失礼,也千万别多心,原是王爷王妃一番心意,不过碍着礼法,不便过于张扬。”贾母等忙又道谢,又请长史代为禀谢。

    不二日,棺木运到,贾赦等早瞧了一回,叹道:“比先订的不知高明多少,这会子单凭我们,再拿不出这个。” 说话间,信顺铺中早抬来许多车轿、箱柜并男女随侍的扎糊,其料多为毛呢丝绸,一个个耀彩灿烂,栩栩如生。

    贾赦等原定下章程,以寻常闺阁夙陨之仪操办,或稍添一二分处,不过为宽慰贾母。北王府这般行事,也算意外之喜,于是把先的一应动用都换了,内外尽力铺陈。

    又于灵前设下“五供”,烧了几座高大富丽的纸扎楼阁。僧道喇嘛一日三班,招魂送往生,通宵念经不绝。合家子都连佛,道:“这势派,比先小蓉奶奶还更体面了.....”

    一时贾母亲至,不顾众人劝,抖搂着手揭开苫脸纸,瞧黛玉面目如生,不禁抱住大哭。未完,薛姨妈李婶娘前后来了,一见吉祥板,也都哭个不住。大家赶忙劝,一面点起指明灯,烧了倒头香,焚毕倒头纸,上下放声恸哭。

    不知几时,大家方忍悲收泪。贾母撑不住,便先坐了小轿往上房歇息。后晌王夫人上来问安,商议一篇话,贾母命人请过薛姨妈,道是:“宝玉病虽望愈,到底没大好全。因此求姨太太体谅,便回九不回三罢,宝丫头也在娘家多住些日子——虽彼此离得近,做媳妇不比当姑娘,母女们总是想念的。”

    薛姨妈正因宝玉生病,怕他有个高低,赔埋女儿终身不算,儿子也失了大半儿着落。待听贾母这样低声款语的话呢,正是前所未有过的,不由暗自得意。因道:“宝玉原是外甥,现在又是半子,我岂会不盼他好的。我才吩咐宝丫头了,叫她好生看顾宝玉。”

    贾母道:“说起宝丫头,不是我当着姨太太奉承,真真儿有谋算,又果决。她如生成男人,定是个领兵布阵的大将军。全靠她捅破窗户纸,宝的玉病根发出来,所以好得快了。 ”薛姨妈昨儿听了王夫人的话,知道宝钗鲁莽,害的宝玉又病重了,也惴惴地恐贾母要怪责,如今见她不怪,便全然放下心来,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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