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红楼]烟出绣 > 第二卷    百足之虫    暂取乐太君设家宴    

第二卷    百足之虫    暂取乐太君设家宴    

    此后贾母连日往潇湘馆探视,又拘着三四个太医,日夜看诊,黛玉方渐渐好了。

    转眼桃李落尽,榴花新繁。这天宝玉回家,去给王夫人请安时,玉钏彩鸾绣凤带着几个小丫头,都在那里扎艾叶,绑彩线。见了他道:“有好事等着你,快进去罢,三姑娘四姑娘环爷兰哥儿都在里头。”

    宝玉进屋,一眼便看见贾政坐在炕上,探春等坐在挨墙一溜椅子上,看到他都站起来。宝玉垂手立住,先躬身请了安,站在一旁。

    王夫人道:“这两天你别出去,才送来许多新鲜瓜果,都湃在那里了。我叫人切了,打发你们吃。”

    宝玉见众人喜气洋洋地,王夫人又不让他出去,便猜:“莫非我好事将近,才叫收收心的?”心上喜得发痒,忍不住掉头偷笑,忽见贾政看自己,忙正色肃容,垂首站好。

    王夫人道:“今日有件喜事,你老爷这次评核,得了个上上,昨儿宫里传出消息,或者还能再升半级。”宝玉听说,只得捺下失望,与贾政道喜。

    贾政知道儿子婚事,多半怕是不成,再看他时,难免多添几分愧怜,遂好言好语地问了几句书,交代“好生读书,仔细保养”,便放他出来。

    宝玉回房,见桌上堆着两部新书,又有两罐茶叶,因道:“你们这忘事的毛病儿可不好。”袭人走来道:“一回来就神神怪怪地,谁又有了不是?”

    一看是那个,笑道:“我当什么事,你前儿一说,我就送过去了,谁知林姑娘不收。”

    宝玉道:“胡说,林妹妹最爱王摩诘的诗,还有暹罗进供的茶叶,我好容易弄来,专门送她的。”袭人道:“青天白日的,谁扯谎呢?果真是她不要,还让转告你,以后再不必送东送西的。”

    原来黛玉急怒攻心,吐了两口鲜血,看似凶猛,实则未触伤根本,细细调养数日,渐渐便好了。

    再者此病原从心上得来,那日梦中听闻偈语,不知怎的,前事尽皆记起。回首十五载人世光阴,桩桩件件,可不都为“灌溉之恩”?

    可惜梦醒后,此节竟全然想不起,唯有“还泪,债完”四字,还隐约得,另便是那仙姑所说,深秋月明时,接引自己回乡。

    飘渺一梦,却令人领略许多滋味:所谓情劫者,皆情债也,所谓知己,不是债主,便是出债的。债完情消,各不相欠,是为大欢喜。良缘也好,前盟也罢,不过一纸欠债文书。至于悲喜离合,乐忧爱怖,只当交割债务时,收受的利息罢。

    但九年心之所系,情之所牵,一时也难撇尽。夜深人静,思及宝玉时,仍觉痛断肝肠。不过以待死之身,还尽余泪,便可抛下旧尘,反元归真。黛玉悟得明白,从此再不与宝玉交接,也不许紫鹃等提及,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宝玉见袭人言辞凿凿,纳闷道:“林妹妹寻常一病,怎么倒疏远我?” 欲命人再问,又怕搅扰黛玉,惹她生气,只得忍耐住,坐在椅上不停叹气。

    袭人笑道:“你也太婆婆妈妈,林姑娘不爽利,病中生烦,也是有的。等她病好了,多少东西送不得,你就这个样儿。太太刚叫人递话儿,说明儿摆家宴,族中亲眷都要来,还要你出去待客,衣服都预备下了。”

    宝玉冷笑道:“我知道是谁,无非街那头的堂祖父堂祖母、叔伯婶子们,并廊上廊下几个小爷和几个哥儿,来了不是奉承就是教训人,无趣得紧。”

    秋纹忙过来道:“鸾姑娘四姑娘也要来,你不见见?听说鸾姑娘有了人家儿,明年就出阁。”碧痕笑道:“快别说了,不然他又要叹气,恨世上少了颗珍珠,多了只鱼眼睛。”众人哈哈笑起来,都道:“很是,很是!”

    宝玉笑道:“更胡扯!我几时说这话了?”想想黛玉,终究心里不快,闷闷歪着去了。

    原来凤姐拿定主意,再不管家。原想寻时机秉明贾母,怎奈接接连连,出了许多事情,想来贾母没有心思,只得先按下。

    平儿劝道:“既安心卸任,就索性一点事别揽。不然今儿出去,明儿就称病不管家,人不谢你辛苦,撑着身子挣命。还道你傲性儿,办点子事,就拿起乔来。”

    凤姐想了想,道:“算你有理,就这么办罢。” 于是求告贾母,道实在病得厉害,下不了床,无法安排家宴。

    贾母当先听王太医说过,凤姐身子亏损得厉害,方子添减好几回,药也越下越重,却总断不了根。只好命她将养着,将家务交给王夫人。王夫人忙乱几日,只觉事事纷杂,各处无头绪,着人去问凤姐,凤姐只在床上道:“太太说好就好。”

    转头命人去瞧迎春,衣服被褥,吃食药饵,安排得十分经心,其中自然少不了孝敬贾赦邢夫人的。邢夫人得了好处,又不花自己的钱,人前也肯说凤姐两句好话。只苦了王夫人,把几家陪房都抓了徭役,仍旧支应不开,又不敢露怯,只好日日辛苦。

    是日,贾母后花厅并园内嘉荫堂皆挂紫披红,垂羽悬珠,布置得十分辉煌,花厅待官客,嘉荫堂请堂客。早饭刚毕,那走得近的几位女眷都来了,王夫人邢夫人款待招呼,自不必细说。

    贾政先听要办家宴,道:“还没升个一职半级,就大肆宴客,外人知道,要说儿子轻狂。”

    贾母道:“并不为你一职半级,前儿夏太监出来传话,说娘娘的胎很好,加上你的事,也算双“顺”临门。所以摆两桌酒,大家随便一吃,都是族中人,还怕御史参你不成?”

    贾政道:“那只说请人赏花,别的一字不提。”贾母笑道:“我还没老背霉,这点子事还不知道?园里芍药、牡丹、玫瑰又长好了,众人逛逛,也算可乐的。”

    贾政心里一酸,这些时为宝玉婚事,老母亲一天也没开怀过,好容易遇到两件平顺事,黛玉也好了,还不许她热闹热闹,图个心宽么。

    有心多凑些趣,遂道:“孩子们也大进宜了,到时把环儿兰儿,并大哥那边的琮儿,还有蓉儿蔷儿一干小子,都叫进来,大家作诗射鹄,闹腾一天去。”

    因又道宝玉是大人了,无论仕途学问还是亲戚人情,都要独当一面,故命他带着兄弟子侄,大家吃酒游戏。宝玉无法,只好勉强应酬,待到戏上来,才脱空儿跑进园里。

    他原想黛玉大安,必要去赴宴的,谁知到嘉荫堂一看,人竟没有来。所喜喜鸾四姐并十几个隔房姐妹都在这里,大家说说笑笑,倒也安逸。

    正乐间,忽然门上报,说宫里来人了。贾琼之母便道:“想必娘娘知道老太太、太太赏花摆宴,特赐下绝世好花,我们也开开眼,沾沾福。”众人俱点头称是,奉承得贾母王十分欢喜。

    翘首半刻,只见玻璃小跑进来,气色不成气色,慌慌张张道:“老太太,宫人传话说,我们娘娘....滑胎了。”王夫人先站起来,喝道:“混说什么?!滑胎的是二姑奶奶,怎么跑出娘娘来!”

    贾母先是吃惊,继而发怒,道:“怎么二丫头也小产了?!你们都瞒着我!”王夫人顾不得答话,逼着玻璃问:“你可听仔细了,真是我们娘娘?!”

    贾母也回过神来,只是还不相信,再叫人打问时。贾琏也急匆匆奔进屋,慌得女眷们避之不及。贾琏跪倒道:“太监传信,说娘娘昨夜腹痛,血流不止,太医挽救不效,天亮后娩下龙胎,听说....是个成型的男胎。

    太监还说,圣上极疼惜娘娘,今儿个早朝没上,先去安慰她,又赏赐许多东西。太医院妇科圣手都被关在凤藻宫,商量斟酌用药呢。”

    王夫人不待说完,早撑不住哭了,余者见贾母离了坐,也都站起来,有拭泪的,有摇头叹息的。

    贾母稳稳神,道:“外头爷们儿都知道了?”贾琏道:“都知道了,老爷不叫哭哭啼啼的,也不许撤宴。”

    贾母流泪道:“这是正理,小皇子是天上神仙,来去自有他的缘法,非我等草芥可以沾染的。如今皇恩浩荡,咱们就不能太过悲戚。”

    正说着,外头又回:“三老太太四老太太来了,滑竿快到门口。”贾母王夫人见说,只得擦干眼泪,笑着接迎周旋。

    且说花厅上,族人们见出了这事,都不好再留,正欲托辞离开。便见赖大带着两个小厮,气吁吁从穿堂进来,跪在丹墀下道:“回老爷,夏太监出来传旨,这会子已经到街口了。”

    贾政闻说,忙命撤去戏酒,开中门,设香案,又急命通报老太太,请她们都到荣禧堂接旨。才安顿好,夏太监已穿过仪门,进到大堂。

    唱完旨,贾政双手举过头顶,恭敬接了,又传与贾琏,命供到祠堂去。夏太监换上副笑脸 ,挽着贾政的手,道:“政老休慌,你看那对五彩鸳鸯莲花镂心瓶,并蝴蝶穿花的玉山,都是圣上亲自吩咐,从他私库里选的。圣上还交代,太夫人年纪大了,要赦老、政老好好照应劝慰。”

    又凑近些,压低声音道:“至于娘娘,说句越逾的话,真是雨露厚承得很。”

    贾政忙复跪下,面东叩首,道:“微臣沐天高地厚之恩,定当肝脑涂地,以报舜尧”。

    夏太监笑道:“我才忘了说,皇后娘娘怜爱娘娘得紧。特传口谕,娘娘才失了小皇子,看见家人,反而伤心。不如安养好了,再召太夫人。夫人进宫。”一面说,早笑着问过贾母好,贾母也强笑寒暄。

    夏太监环视左右,拍掌道:“太夫人,瞧您儿孙满堂,好福气呀!诸位小爷小姐都在这里了?”

    贾母道:“一个孙媳妇,一个孙女,还有个外孙女,都重病在床,起不得身,恐怕冲撞天使,所以没到前头来。”夏太监笑道:“无妨,无妨,身子不适,正该好好调养。”说着吃过茶,坐一会子去了。

    这里贾政命将赏赐收库入账,方过来贾母上房,女眷聚在这里,都流泪呢。贾政百般不是滋味,只得强装笑脸,安慰道:“母亲别太伤心,娘娘圣宠正浓,何愁将来诞不下麟儿。”

    贾母渐渐止住泪,因想起一事,问邢夫人道:“怎么二丫头小月,你们都不告诉我,难道她不是我孙女,我不是她祖母么。”

    邢夫人站起身,忙道:“实在是怕老祖宗担心,想她再好一些再回禀的。”贾母道:“你回去跟她说,过两日老祖宗亲去看她,叫她什么也不必怕。”

    邢夫人是个孤拐不过的人,见迎春小产元妃跟着小产,很怕贾母、王夫人怪罪,说迎春没福气,都是她冲克的。因此方才一直缩着头,听这样说,不由精神一振,忙不迭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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