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户目瞪口呆。

    看着902变成红色的门牌号，心里想的都是：还能这样？

    屋里又传来重物击打的声音，来自电视剧，来自厨房，两厢混杂在了一起。不多时，一条殷红的血迹顺着墙壁蜿蜒流出。

    【墙壁往外流血是正常的现象，但不要碰到渗出的血迹，记住，你和异世界的人是不同的。】

    冯霏霏拉着唐四鸣和周存存躲开。

    周存存吐槽：“宰鱼能宰出来这么多血？这不是宰鱼，是宰人吧？”

    电视的声音盖过了屋里其他的声音，江媛心念一动，试探着问：“他不会是在家暴吧？我看过一个新闻报道，说一户人家经常把电视开很大声，招来邻居不满，好几次找他家商量都没有结果，后来投诉了他家，街道来人，才发现这家人在家，借着电视声音的遮掩打老婆。”

    他越说越觉得像是真的，便凑到门边去听，可惜只能听见电视剧里歇斯底里的台词。

    冯霏霏说：“他家门口没有女鞋。”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郑杨不服：“鞋在他太太脚上穿着，或者收起来了呗。”

    冯霏霏摇了摇头，斟酌着开口：“他说他和太太一起住，正常情况下，即便太太是家庭主妇，也会出门，哪怕只是买菜。出门总不可能穿拖鞋出门。收起来......可能性也很小，因为他家玄关非常乱，鞋袜都摆了一地。女主人只把自己的鞋收拾起来，任凭男主人的鞋随地乱放，这种概率很小。”

    江媛记得江洄给的高楼事件名单里面就有家暴妻子这一条，难得冯霏霏又提出支持他的观点，愈发相信这就是一个家暴人渣男。

    被家暴的妻子内心肯定是绝望的。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开始就永远没有结束。漫长无尽的折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那一句话就会遭受毒打，好像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噩梦。

    这样的折磨下，难保不生出恐惧与扭曲。

    江媛看向902的大门，所以这户妻子有可能是门吗？

    江媛悄声对冯霏霏说：“你说，他为什么打他太太？”

    冯霏霏摇头：“信息太少，不知道。”她一转头，抓住周存存衣领，把她从902门口拎出来。

    周存存作为一个高中生，被英语听力摧残得耳音极佳。试图通过听墙角获取信息，正集中精力，忽然被人拎住脖子。她满脸不高兴地质问冯霏霏：“你干嘛？”

    冯霏霏垂眸示意她地上的血迹。刚才只出现在墙上的血迹，这么一回儿已经汇集成小溪，在楼道里欢快地流淌。

    周存存听得太入迷，完全没察觉血迹已经流到自己脚边。难以想象，如果她不小心踩上一脚会发生什么。

    她后怕地躲远，但随即发现，这一层的墙壁，都开始流出血迹。鲜血流到地面上，很快四处蔓延开来。

    住户为了躲避这些血迹不由得靠近了许多，王希和郑杨一不小心后背撞到一起，两人险些一起摔倒。郑杨骂了句：“傻×！”

    赵玮白了二人一眼：“赶紧下楼！”说着他带头往电梯间跑。

    江媛也想下楼，可回头一看冯霏霏。他想起来冯霏霏刚才被903偷拍到了，她必须先要回照片，否则没办法离开这一层楼。

    如果能顺利完成怪谈任务，他就能连跳三次，别人不说，至少给江洄省去不少麻烦。

    但冯霏霏救过自己，救了两次。

    怎样才能拿回照片，903的门牌号是红色的，进不去，怎么办？

    他心如火煎，完全没留意血迹已经朝他流过来，还是唐四鸣拉了他一把，才顺利躲开。

    唐四鸣也没下楼，虽然他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那三人加上王希，可全都是卑鄙小人。

    唐四鸣不去，周存存这个小迷妹也不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四个男人实在让她害怕。她被王希偷拍过，刚才又经历了903偷拍男，此时此刻对偷拍的恐惧已经达到了巅峰。

    因为各种原因，三人不得不留在楼道里，看上去像是因为关心冯霏霏而刻意留下。八人的队伍分成两队，每队四个人。

    如此，四个人站立的空间就被压缩到很小。

    冯霏霏招手：“这边！”她指了指脚下的垃圾袋。

    垃圾袋里装的都是废弃的外卖盒，里面还有剩饭剩菜，即便天冷，放久了也容易腐败，冒出一股酸臭的味道，上面还起了一层迷之绿色物质。让人不忍靠近。

    但冯霏霏却发现，血迹流到外卖盒旁边会被外卖吸收。她拿了几个外卖盒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保护圈，里面干干净净，可以站立。

    其余三人见状，顾不得太多，跑来和她“同甘共苦”。

    可血迹越来越多，周存存担心害怕：“这么着只是一时之计，得想办法拿回你的照片。”

    她刚说完，903的门开了，门缝里露出一颗恐怖的头颅。

    头颅上的两只眼睛像是滑滑梯，倒向一边，冲着冯霏霏眨了眨，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隔着门缝难免有看不全之处，他便拧起眼睛，原本两个香蕉似的眼眶，扭来扭去变成一颗麻花。

    “咔嚓”楼道里又响起了刺耳的拍照声。

    每响起一声拍照声，冯霏霏就被定在原地几秒钟，她身上笼罩着一层白色的光晕，看上去像是灵魂出窍。

    江媛恨不得冲过去揍他，但他一动，唐四鸣就会阻止。江媛气得咬紧牙关。

    几人中，最开心的莫过于王希。

    他最喜欢偷拍女生，必须是长得漂亮的女生。换言之，他看见漂亮女生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就想掏出手机去拍照。

    拍你是看得起你。

    拍照最合适的位置当然是裙子底下。长得漂亮又怎样，你高傲啊，最后还不是被我看见了，被我藏在手机里，天天被我凝视，被我抚摸。他甚至很想问问那些被拍的女生，被自己抚摸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啊？

    穿那么短小裙子，其实就是想给人看，想被人拍的吧。

    他舔了舔嘴角，一只手因兴奋而颤抖，哆哆嗦嗦摸出手机，镜头对准了冯霏霏。

    他心里猥琐地想着：虽然你活不了多久了，但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会永远存在我手机里，快说谢谢我！

    忽然，903的偷拍怪物看了他一眼，那双古怪的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弧度。

    “啊！”王希吓了一跳，手机扔在了地上，落入血泊中，发出“噗叽”一声。

    血迹很快将手机淹没，他不敢伸手去捡，只能眼巴巴看着。那里面可有不少偷拍的宝贝，穿小短裙的，穿长裙被他P成小短裙的，张张精品。就这么被销毁了，叫他心疼不已。可他又不敢惹怒怪物，只得恨恨地蹬着冯霏霏。

    903惋惜地摇摇头，像是为了自己“同行”复仇一般，忽然扇动了两下自家的大门。

    没来由地，楼道里起了一阵风。

    风并不大，却将冯霏霏周围的外卖盒全部吹翻。饭菜翻洒了一整个楼道，地面上的血迹也没了阻挡，欢快地流淌过来。眼见就要触碰到冯霏霏鞋子的边缘。

    她飞快地跳到了一个外卖盒上，血迹从盒子边擦肩而过。

    有她压在盒子上，即便有风，也不容易吹翻。盒子外套了塑料袋，她弯腰系在脚上，相当于绑了一层厚鞋垫，抖了抖没有掉。这次，可以直接绑着在楼道里行动了。

    江媛三人见状，纷纷效仿。众人惊喜地发现，绑上了外卖餐盒后，他们不用像刚才那样被困在一小方空间里，可以活动的范围大大增加，他们也掌握了更多主动权。

    赵玮四人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本以为那四人死定了，可眼下不仅没死成，还给自己找到了破局的办法。

    李海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赵哥，要不咱们也赶紧找几个绑上。”

    郑杨却骂他：“你傻×吗？绑什么，咱们赶紧离开这层不就完了。反正咱们能离开，他们能离开吗？”

    李海连忙说了好几个“对”。

    冯霏霏心想，郑杨说的是对的，虽然暂时可以缓解眼前的危机，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没办法离开九楼。

    她得去903要回自己的照片。

    903偷拍男见他们找到了躲避血迹的办法，觉得无趣，已经关上了大门。门牌号还是鲜红的颜色。

    得找个什么办法进门。

    什么办法可行？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外卖，又掏出手机，手机现在是有信号的。

    江媛凑过来提醒她：“特殊任务不能联系公寓里其他住户的，你想找我哥哥吗？恐怕不行，你是想不到办法了吗？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找门和门禁卡？反正只要找到了，咱们都能离开。”

    “但你能保证自己找得到吗？”周存存记得冯霏霏救过自己，现在也为她担忧起来。

    “我......”江媛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个残忍的办法，如果自己找不到，就把线索给对方。反正只要能用门禁卡刷开门，以冯霏霏的次数，她会平安离开的。

    他也算是做了件有意义的事了。

    冯霏霏平静地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后冷静地收起手机：“不用，我已经有办法了。”

    赵玮虽然想亲手弄死冯霏霏，但也要保证自己在怪谈世界活命为先。九楼是没办法待下去了，他按下了电梯。

    李海问：“楼长，咱们去几楼？”

    赵玮也在思考这件事，按他的思路，不如一层层往下找。所以下一个目标是八层，去八层前先要到二层。

    但八楼和二楼......

    他揉搓着手里的《电梯游戏规则》。

    【个别楼层极其危险，请玩家量力而行。】

    哪个楼层是极其危险楼层？为什么每次上下电梯都不按正常的顺序运行？2、4、6、8、9。有什么关联？是数字吗？他只有初中文凭，初中数学还从来没及格过，怎么算？

    怪谈世界是不是歧视他的学历？

    他烦躁地拍了下电梯门板，叮地一声，电梯到达九楼。

    金属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里空无一人。但正中间摆放了一份孤零零的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