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

    这个面积不大的小院,应当是第一次如此热闹,庭前院后都站着人,一些待命的仆人两队排开等着房内人的吩咐。

    有几个年纪小的童子闲不住,嘀咕了一些话,眼下毕竟天色已晚,除了一些守夜或者有差事的下人,大家此时都理应回到自己的屋子歇息了,专门为了个偏院的女郎损耗休闲时间,对已经被势利腌入味的一些人来说,实在是不划算。

    说到底,是因为公主没有因为这个小闹剧驾临于此。

    故而,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女郎闹脾气妄图吸引殿下注意,但是没有如愿罢了。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氛围并没有门外那么轻松。

    明芷在用过午膳之后,让侍女拿出自己的琴,屏退了她院子里专门清扫的下人,独自弹了一个下午的琴。

    她院里的仆从乐得清闲,加上明芷平日也不大需要伺候,就连轮班的侍女也去偷了懒,被人寻来的时候还在睡梦中呢。

    幸而有一午前负责清扫的侍女丢了随身之物,疑心是落在院子某个地方,特地寻来。听房中琴声不再,静谧异常,不由得心生疑窦,留了心眼去看明芷在做什么。

    几下敲门不应,心下一急就推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空悬着挣扎的脚。

    消息一传开,很快就乱成一团。有人要先禀报殿下,有人要去请郎中,有人着急唤人担保以逃脱失责罪罚。

    等明芷的大侍女过来,距离公主府最近的医馆的郎中已经来了,院内站着一群请罪的或者看热闹的仆从。

    被临时拉来的坐馆大夫收回了把脉的手,对身后的徒弟示意一下,徒弟便识相地递上笔纸供老师使用。

    “薛郎中,可是有不妥之处?”

    早在一旁等候的侍女皱着眉问,她分了一点注意给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明芷,见她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这才仔细询问大夫细况。

    但愿女郎不要有大事,她暂时还不想和小翠,也就是如今已经消失了的明荟的大侍女一样降职去做二等婢女。

    啧,真有够会给她找事的,这样一来等下结果秉呈公主之后,管事的扣去她几个月的月钱是躲不过了。

    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呢,谁知道看起来最乖顺的女郎能做出这种事。

    “倒是没有伤及根本,”薛郎中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手下迅速地写好疗养方子,“幸亏是发现得早救下来了,再等会的话,恐怕就难以回天了。”

    “我就开些补气血的方子,让女郎吃上几天就行了。且记得外敷的药物也可一并抓来,三日内快些用毕便不会留下疤痕。”

    明芷的侍女点点头,收下了方子。

    薛郎中借着徒弟的手站起来,表示不必送。二人就颤颤巍巍从后门离开了公主府。

    侍女刚吩咐手下的人去抓药,就另有女使禀报说隔壁院子的明熙小姐在门外等很久了,希望能够进来看看。

    明芷的大侍女闻言摆摆手,随她去了。

    ——

    看着请来的郎中离开,立在院子里的好些下人也得到命令回去了,不多时之前还挤满人的院子已经空出来一大片。

    明熙跟紫苏这才有空进入明芷的闺房。

    这是明熙第一次来其他人的院子,和她自己的住所相比确实小了一圈,位置也更偏。

    她没有说话,只是坐到了明芷床前。

    床上的少女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带着毫无血色的颓然,依稀还可以见到被衣领遮盖的青紫勒痕。

    明熙牵起那只被把脉的手,将其放回被子里,但愿入手的冰凉能被回暖一分。

    更多的……明熙也没法为她做了。

    前路不明的迷茫深深地攫住了她,各人的处境无法被共情,他人也只能从细碎中窥见种种艰辛,以至于夜夜对灯垂泪的不安恍然,也许仅能留给窗前的月亮去抚慰。

    明熙告诉自己不要去过多想象,替明芷掖了被子,就打算离开。

    “女郎这就要走了吗?”站在她背后,紫苏突然发声询问。

    明熙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地告诉她:“明儿我待姐姐醒了再来探望,现在让她好好休息吧。”

    她的大侍女紫苏笑了笑,作势让她先出去,“殿下那边也快忙完了,兴许会亲自过问这位姑娘的事,女郎可要想好明儿是不是要太阳升了后来呢?”

    此话的暗示意味如此明显,不由得令明熙停止了脚步。

    她话里话外是在说等人把事件完全呈报给公主后,恐怕会有责罚降下,让明熙考虑好要不要趟这浑水,或者干脆和明芷划清界限。

    太阳升了后来,就是什么都不做,等明芷领罚之后再与之接触,这样才不会在昌宁长公主那边留下话柄。

    明熙扭头看自己这位笑容依旧的大侍女,她的笑就和先前明熙等在门外所见的每一位仆从一样浮于表面,却多了些她还看不懂的东西。

    这是在干嘛?试探自己的态度吗。

    自己赶来见明芷让紫苏看见了什么?

    明熙面色微沉,她不得不对此报着更多的想法,眼神回转间就联想出了诸多可能性,或好或坏,或深或浅。

    身旁的珠帘被穿过门扉的晚风吹拂,相互碰撞交错,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明熙移开目光,看着门外昏暗下来的天,缓缓地说:“阿芷姐姐以诚待我,我自然是记在心里,见她身有病痛,恨不得以身代之。”

    管她呢,就算是来自昌宁长公主的试探,明熙也舍不下心肠把明芷也抛弃。

    不然,今日放下脸面,明日舍弃骨头,她有什么脸面回乡见爹娘。

    最坏,也不过重头再来。

    明熙觉得有些冷,抬步就踏出了房门,也没管身后人的反应。

    紫苏闻言,也没做什么大反应。

    她早在公主府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技巧,喜形于色对于最底层的下人是好处,便于主子拿捏。但对于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的来说,只能是催命符。

    她伸出手,捏了捏怀里的荷包。

    触感圆润,里面是一颗被偷偷留下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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