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哲下班回到家，看见妹妹笑眯眯地抱着手机。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谢南栀抬头，晃了晃手机。
“蔓蔓姐夸我了。”
“……你有她微信？”
“今天加的。”谢南栀说，“你非要去上班，就为了去看看她是吧。担心人家的脚伤？”
谢南哲脸上难得地出现了被拆穿后的窘迫表情。
“你们聊什么了？”
谢南栀把手机递给哥哥。
【栀子：[图片]】
【蜗牛：色彩好漂亮！】
【蜗牛：你是专业选手吧！】
【栀子：嘿嘿，我是美术生】
【蜗牛：你哥怎么放着你这么厉害的人才不用】
【栀子：可能因为我开学升高二哈哈哈】
“不过蔓蔓姐怎么不回我了。”
“她知道你比我小两岁，估计没想到你还在读高二。”
“啊……”谢南栀表情有些遗憾，“我还想着当小孩子比较容易套近乎呢。”
谢南栀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比同龄人都要矮小。
谢南哲斜睨她一眼，“你又想些什么鬼主意。”
“做妹妹的关心一下哥哥的终身大事！不用客气～”
【蜗牛：高二就这么厉害！】
【蜗牛：我得预约一个基友位】
谢南栀捧着手机。
“居然不问，接得这么自然。”
谢南哲看着对话。
秦蔓想必想想就能猜到谢南栀是因为小时候在领养家庭来回辗转耽误了读书，所以不但不会问还会避开这个话题。
“她平时工作很忙，你别总打扰人家。”
“哎知道了知道了，我有分寸。”谢南栀推着哥哥的肩膀，“嗓子没好就少说两句，去喝你的药去吧。”
【栀子：姐姐下午帅呆了！】
【栀子：那个人骂阿姨好凶】
【栀子：我好想和他对骂，又怕给我哥惹麻烦】
【蜗牛：那人脾气是比较急躁】
【蜗牛：还好你忍住了】
秦蔓回着微信，想起刘振在李阿姨被骂时的隐忍，和李阿姨说家里有病人常喝中药的事。
“秦司澄，”她高喊，“过来，问你个事。”
秦司澄刚到家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
他擦着头发，“怎么了？”
“刘振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你怎么知道的。”秦司澄擦头发的手顿了顿，“当初他是听说我们工作室待遇不错，直接来找我的。他爸爸生病了一直在住院，很需要钱。”
“李阿姨呢？她是刘振妈妈吧，是你们让她来的？”
“是。”秦司澄点点头，“刘振说全家就靠他一个人，我们就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我本来想那就工资开双倍，谢南哲担心这样刘振心理压力大，说干脆让李阿姨来做个保洁什么的，工资就两个人都开高一些。”
原来是谢南哲。
秦蔓不知怎的，听到这事是谢南哲提出的，竟觉得理所当然。
怪不得李阿姨跟刘振说“你们老板心好”。
现在她也能理解李阿姨为什么会记得谢南哲给她拿咖啡的事了。因为感激谢南哲，想帮上他的忙，所以李阿姨才对谢南哲特别留心吧。
他总会考虑被帮助的人的感受，明明他才是施以援手的人。
就像台风那天，他明明也可以二话不说就背她下楼，但他还是用“以后会离你远远的”这样的承诺换来了她的妥协。
就像他用偷拍的视频替她向林嘉木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公道，但他知道偷拍并不对，即使被帮了忙她也一定会不舒服，所以他也不会向她邀功。
就像他路过帮了醉酒神智不清的她却被她拉过来吻。在确认她什么都不记得后，他说了一些容易接受的小事，比如拒绝喝他的奶茶，打他让他接电话，但对接吻这样的事却闭口不提。
秦蔓想通了的同时开始觉得懊悔。她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觉得谢南哲现在对她有多寒心多讨厌都不奇怪。
可他甚至今天下午还问了她的脚伤。
【蜗牛：你哥哥这几天都在吃中药吗】
【栀子：对，每天2次】
【蜗牛：还要吃多久？】
【栀子：3天】
【栀子：对了，姐姐在工作室帮我监督我哥哥吧】
【栀子：不准他用微波炉热中药】
秦蔓轻轻握了握手机。
【蜗牛：好】
第二天。
午饭后，秦蔓看见谢南哲去茶水间，赶忙跟了上去。
她一瘸一拐走得慢，走进茶水间，就看见谢南哲面前放了个杯子，而他拿着剪刀，正准备把装药的袋子剪开。
“哎等等！”
谢南哲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举着剪刀抬起头。
“……姐姐？怎么了？”
秦蔓也没留意到他叫她什么。
“剪开了还怎么泡热水。”她走过去救下谢南哲手里的药袋，“想用微波炉？”
想偷懒被抓现行，他低头摸了摸鼻子，跟到秦蔓身旁。
“我没找到合适的碗。”
秦蔓左右看看，看到了昨天李阿姨用的果盘。
她把里面的饼干拿出来，“你就是懒得弄……昨天不是说了微波炉影响药效吗。”
“……所以你来监督我？”
秦蔓语气有些不自然。
“因为南栀，她昨天拜托我了，让我盯着你吃药。”
谢南哲看着她，唇角渐渐勾起来。
“嗯，谢谢。”
“……不客气。”
秦蔓转身去接热水，谢南哲亦步亦趋地跟着。
“我还有两天的中药要喝。”
秦蔓抬头瞟了他一眼。
“然后呢？”
“你得再监督我两天。”
“……”
“南栀拜托你的。”
“……知道了。”
中药泡到温热，秦蔓把它剪开倒进杯子递给谢南哲。
“谢谢。”
谢南哲乖巧地接过杯子，一口口喝着，仰头的时候秦蔓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
慢吞吞地喝了一半，他一脸委屈地皱眉，“好苦。”
秦蔓从篮子里找了颗桃子味的糖给他。
“很苦吗？不是听说和咖啡差不多……”
谢南哲接过糖，从善如流：“中药和榛子摩卡差远啦。”
秦蔓想起上次李阿姨拿错的意式浓缩。
也顺其自然地想起之前一直是谢南哲在帮她拿咖啡。
门外突然传来吴琦的声音。
“老板中午好！”
秦司澄被吴琦充满精气神的声音搞得有些莫名。
“……中午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水间。
秦司澄对着谢南哲：“新来的特效美术到了，过来见一见。”
“好。”
谢南哲点头，面不改色地两三口喝完了剩下的中药。
两人去见特效美术了，吴琦一脸神神秘秘地凑到秦蔓跟前。
“老大私底下都叫你姐姐？”
秦蔓反应了一下，“……怎么还偷听啊！”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啦！”吴琦解释，“我要进来的时候突然听见你说等等，我以为叫我呢。”
好在吴琦本来也知道秦蔓谢南哲早就认识，秦蔓嗔了她一眼。
“那你后面也没进来。”
“我这不是帮你们俩放风呢吗！”
“要是被郭端看见肯定麻烦死了。”吴琦小声咋呼，“而且万一老板不喜欢办公室恋情呢！那我的cp不是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什么办公室恋情，不许瞎说！”
新来的三维美术加快了游戏制作的进程，《幻梦百物语》的日常场景已经有了雏形，关卡的界面和特效也在美术组和程序组的配合下稳定构建着。
最初版日常场景和战斗场景的试做已经在前两天完成。
现在美术组正根据初版效果修改原画。
近几天，工作室的人没少听郭端骂人。
骂的还是同一个人。
“说了几遍了精灵族的翅膀改成半透明，半透明很难改？这么简单的事情记不住，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十分钟前，刘振把修改好的角色原画发给了郭端，郭端看到一半就气得跑到刘振工位来找他。
修改翅膀颜色确实是个很简单的操作。
刘振近几天工作频繁地出错，郭端的耐心也变得越来越少，刚开始还能相对平和地指出问题，连续几次后郭端骂人也开始不留情面。
他站在刘振的工位旁，愤怒的呼吸声像一只烧开了水的茶壶，质问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还把图层合并，你自己不改别人也别想改是吧？”
“……对不起。”
郭端生起气来不控制分贝，刘振和秦蔓位置中间也就隔着一个人，愤怒的咆哮声震得秦蔓太阳穴突突地跳。
“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前两天让你改个兽人的牙也改了好几次，你是故意的还是真没脑子？”
“……”
“天天犯一些低级错误，你是吃不起饭改吃馒头花卷，把你脑子也吃成花卷了是吗？”
“……”
“让你做玩家设定是看你底子好，你看看你这两天弄的都是什么垃圾？不想干就滚，别他妈在这当搅屎棍！”
秦蔓忍了又忍，眼看郭端已经要开始人身攻击了，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郭端，”她开口，“我刚把改好的发你了，你看一下。”
“你着什么急？”
郭端本就生气，一看打断他的是秦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看见我在忙？才多久你就改好了，每次让你改的地方都不好好改，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要不想干了你也滚！”
秦蔓的小姐脾气哪能容忍这种话？
她啪地把电容笔一摔，转过椅子对着郭端，双手抱臂。
“你忙？忙什么？忙着骂人？主美的工作就是因为一个错骂人一刻钟是吗？”
工作室静得落针可闻。
“多大的人了就事论事不会吗？说别人弄的都是垃圾，你说的话就不垃圾？”
“你……”
秦蔓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知道的你是主美，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工作室老板呢。张口闭口让人滚，你说的话是圣旨？”
秦蔓的话似乎提醒了郭端，他下意识地去看，发现三位能称得上老板的人都面色冷淡地看着他。
他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人，想要挽回一些场面。
“我骂人，还、还不是因为你们犯错……”
“犯错你就能人身攻击？”
秦蔓语调平静。
“你算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