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是该先去酒店放行李。”

    我不带任何暧昧的余地，接过话茬。故意的。

    他可能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吧，即使有身高有肌肉，肩上背包的负重也不情不愿。但医生掐灭苗头的行为让他反而不爽起来。

    不让做的事情非要试试，是猫科动物的天性。

    干点让医生困扰的坏事好了，比如……抱住腰举起来。凪诚士郎不清楚医生和国神炼介以及马狼照英发生过的事情，却本能地感知到医生是讨厌失去掌控的类型。而凪诚士郎恰恰有打乱秩序的力量。

    不怀好意地靠近，凪诚士郎的影子打在我的眼睑上，瞳孔中的人像不断扩大，然后静止。

    我拽住了他卫衣的绳子。

    真好用，就像狗绳一样，他被迫倾斜身子，凝练肃杀的气息也随之消散，没有失去平衡，心也乱了半拍。

    因为我摸上了他的唇。

    小拇指勾起一抹润唇膏，在他的唇上化开。这是离心脏最远的神经末端，却是最让人心动的身体部位。轻轻将饱满的唇肉压下，他的舌尖升起想要咬下那段脆弱的指节的欲望。恶女的小拇指，吃下去会和真心一个味道吗？他跃跃欲试。

    “凪，你吃过餐厅的FULL COURSE吗，厨师会为你准备一整个流程的餐点，而餐点是有顺序的。”

    “前菜会为后面的主餐打开味蕾，极致的苦味会衬托极致的甜味。”

    “一流厨师的餐点，按顺序品尝美味会逐渐递增。”

    “凪大概是首先吃自己喜欢的餐点的类型，但不想尝试一下吗，会不会更加美味？”

    从唇角出发再到唇角结束，一个完美的弧度，一个完美的饵料。猛兽暂时得到了安抚。

    凪的指尖点了点唇面，放到鼻子底下闻，是一股清淡的香气。

    “感觉香香的，这是什么味道？”

    “这是最后一道大题，凪诚士郎同学。”

    01

    市区人多眼杂，蓝色监狱还在保密阶段，所以保险起见还是给凪戴上了面罩。

    身高和毛色还是太惹眼了呢。

    不过银发的光泽和手感绝佳，可以原谅。

    “行李都放好了，先去吃饭吧。然后是采购。”

    “嗯，听医生的。”

    大型犬听话且配合。

    “蚁生君要的护发精油，时光君的最新期足球杂志，还有……要不要给雪宫君带新的咖啡回去呢。”

    “明天中午就要回去，估计没有太多时间。”

    嘴上念叨着不认识的人的名字。

    凪握住我的手收紧了一些。

    “玲王临走前对我说，不要相信你。”

    我的脚步一顿。

    凪继续说了下去：“我问他，他是以什么身份说的。”

    好友，搭档？

    还是什么别的心思。

    我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哈哈哈，他一定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吧。”

    那孩子会将真心和假意当作交涉的筹码，在自己的事情上却习惯性采取最笨拙、最直接的方式。在原地纠结、犹豫、自我怀疑，于是无言以对。所以呈现了既不前进也不后退，既不否认也不接受的奇怪局面。

    “作为足球搭档，约会是无关的事情；作为好友，只能提出建议，说服力度不够。”

    “但其他的可能性，他就算嘴裂开也说不出来。”

    “玲王就是会想太多，把自己绊进去。”

    凪努努嘴：“为什么在聊玲王的事情上这么开心。”虽然他本意是用玲王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没错。

    他狠狠戳了一把我的脸蛋。不爽。单纯的不爽。

    我顺势握住他的指节。

    “那么凪，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稍微远离城市中心商业大楼的地方，人烟逐渐稀少，楼房也渐渐变矮，走到后面，所有的路口都长得一模一样，很容易迷路。

    我的目的地是居民地的一家老式甜品店，门口挂着门帘，更像一家不为人知的拉面店，店员只有老板一人，是一位慈祥的奶奶，打发奶油的手却又快又稳。这一家即使在甜品爱好者的圈子也算小众，没有外卖，没有网上链接，主要的客户层是周围的邻里街坊，我能得知完全是偶然，替橙子掉落一地正困扰的老板帮了一下忙，被招待了而已。

    从此，我上班都会带上一份。

    “这里是？”

    “你不是很喜欢吗，手工的鸡蛋布丁。这里就是店面。”

    “这是电话，只要和对方说，每天都可以吃到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凪诚士郎和“医生”亲近的最初契机，就是一口美味的布丁。

    但是现在，这个借口再也用不了。

    像是细弱的线将要被切断的瞬间。

    不再有理由，不再有羁绊。

    今日之后，他们之间也不再……交错。

    这是一种本能察觉到的危险信号。

    可是，他只想每日都被人喂食一条鱼就够了。就足够幸福了。学会捕鱼，太麻烦了。

    自由，自由……自由是什么？

    遇见御影玲王，遇见医生，只有自己的生活发生改变。凪诚士郎有时候想，被人管教和约束也算一件比较幸福的事情。

    他想了想，选择拉住濒临的丝线。

    02

    （……）

    03

    早晨凪是被医生叫醒的。

    他锢着医生的腰身，整个人环抱住女人，力气又大，身子又沉，完全动弹不得。

    快到时间赶不上大巴，才一掐人中把他疼醒了。

    凪低头一看，身体的一部分还连在一起。

    蹭了蹭医生的肩窝，赖在一起，感觉好幸福。

    “诚士郎，听话，起床。”

    被那两个字刺激，他马上松开手，只是身体又有了反应。

    “能不能再来一……”

    “不行哦。”

    医生笑眯眯地拒绝了。

    “那明天？”

    “奖励已经结束了，比赛之前的日子，就拿这个忍一忍吧。”

    女人轻轻啄了一口他的唇，去浴室冲凉了。

    留下他在床上，怅然若失。

    而且……

    他身上一片泥泞，医生却清清爽爽，不留痕迹。好像昨夜的情事对医生来说只是一场梦，阳光照射下，便云消雾散，仿佛从未发生过。

    啊。

    凪诚士郎睁大了眼睛。

    透过浴室的玻璃墙，他看见了医生的背部横亘着红色的抓痕。

    像被猎物啃食过的印记。

    把人弄伤了……这种时候应该道歉吗，感觉会很生气。

    但是怎么办，他好像特别希望其他人看见。

    “冲一冲快点出发吧，凪。”我又切换回了蓝色监狱内的称呼。

    我笑着说：“回去前，有一家好吃的泡芙，要不要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