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确认自己是被金秋讨厌了,庚瑭也不再想着去刻意靠近她,反倒是清净不少。

    高中的校园生活紧锣密鼓,除却学习她也不爱把仅剩的时间分给这些事,除了会坏心情外任何正面的附加价值都没有。

    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就此对社交失去信心。

    原本她和于玉林基本上除了生活相关的事,总是陷入莫名的无话可说的局面。主要她们想的总不在一个维度上,庚瑭习惯性发散思维在熟人面前发疯,而于玉林是一个实际的人。她虽然也有少女怀春的青春萌动,但更多时候都是务实的,不爱讲些俏皮话。

    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发觉俩人最好的相处模式是倾听和诉说。

    由于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于玉林的诉说需求其实大部分时间是被压抑的。而庚瑭相较于输出自己的观点,其实更爱做一个聆听者。

    她听于玉林讲老家冬天没过脚踝的雪,说自己和弟弟妹妹鸡飞狗跳的相处,自豪自己是家族同辈里唯一考上高中的,时常夸耀自己的瓜子脸又愁自己那爆炸头似的头发......

    也慢慢发现,于玉林是个有点小傲娇,人也是古道热肠的。就是说话有时候不太过脑子,其实就是有点直肠子的人,但凡有点心眼子的人也做不到第一面见,就说“我觉得你长得不如我”。

    和吴越的交情,则是两个互补的电台对上频。庚瑭是行动派,力求在规定期限内疯狂赶工,而吴越则是能磨一会儿是一会儿。就拿出寝室来说,日常便是庚瑭早早洗漱完也收拾好了,而吴越才迷糊着眼从床上爬起来。

    俩人就就成了学生会抓迟到的重点观察对象。有一回更甚,在寝室正准备出门,就看见年级主任操着喇叭在外头大喊:“晨读就要开始了,希望学生们......”

    眼见着还有要上楼的架势,吓得两人拽着垃圾袋就往楼下跑。一口气跑到教室,所幸早读还没开始。庚瑭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却眼尖地看到吴越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装好水的水杯。

    瞧着自然拿起水杯润口的吴越,她往后又看最后一排的同桌俩——曾安润和胡林。

    她大胆揣测是胡林给吴越接的水,毕竟她不是瞎子,也不是色盲,还是看得出两人一蓝一白的保温杯是一套的。

    心里八卦之魂燃起,拿着书掩饰自己的嘴角,身子稍稍侧向于玉林,头偏向她几分,两人小声地咬耳朵。

    “看到没,吴越那个杯子和胡林的是一套诶~”

    “那又怎么了,可能是上次撞人的赔礼吧?”于玉林不解,但还是竖起耳朵听她饶有兴致的分析,想来是也想知道这么一回事。

    “上次他也撞到我了呀,我那破杯子都凹进去一块,也没见他送我杯子啊。”庚瑭看见班主任任慈揣着书,走向一班,就稍微大了点声音,“我跟你说,他俩绝对有情况。”

    “真的吗?”于玉林回头去看胡林,微微皱眉,吐槽,“胡林诶,要不劝劝吴越吧,我总觉得那人不行。”

    “咳——”庚瑭看见一缕白色出现在门口,咳了一声就开始读还没有熟悉的课文,嘴里念叨着:“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晨读总是应了那句《左传》:“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等着到了七点,任慈自己便走了。班里便顿时成了瘟鸡堂,只有于玉林还颇有精气神地背着课文,好像是一点也不累。

    “你这嗓子够可以的呀。”口干舌燥的庚瑭趴在桌子上,瞅着看上去神清气爽的于玉林,她不仅咋舌感叹,“不去运动会喊加油可惜了。”

    “下周考完就开运动会了,我估计也就给大家喊喊加油吧。”于玉林见班里逐渐没了读书声,而是一股子跃跃欲试的躁动,便停了读书的进程。

    “我是什么项目都不想报,做个气氛组好啦。”庚瑭收拾好书,把第一节课要用的数学书取出来,并习惯性把左手边空了出来。

    铃音一响,二班的饿死鬼们争先恐后地从前后门涌出去,庚瑭倒是不着急。

    既怕被汹涌的人潮挤到,又想着等等自己的饭搭子。还没等到吴越走过来,她的桌子边就多了张凳子。是曾安润直接把数学课要用的家伙什提前拿过来,然后没管在后门口焦急等着的胡林,慢悠悠地挪到前门去。

    是想省事吗?吃完早饭再搬过来不一样吗?

    “走吧。”吴越拿着找了半天的校园卡走到庚瑭边上,庚瑭随便应了一声,没再仔细琢磨为什么。两人一起去到人山人海的食堂,然后果断选择了最靠边的那个窗口。

    揣着半截吃不完的玉米,庚瑭和吴越有说有笑地回了教室,班里还没什么人。在位子上抓了几张纸,又拿着自己的空杯子晃去了饮水机那里。

    先接了水,把满满当当的水瓶放在饮水机上面,她就去了一旁的厕所。

    可奇怪的是,她杯子没了!

    虽然她经常洗完手忘记拿水杯,让它在饮水机上待个十分钟半天的,但它一个水杯不至于要出逃吧。

    往扶杆外头看,底下也没有水杯的残骸。

    庚瑭估摸着是谁给他一起拿回去了,就放心往教室走了。进了门,看见自己的水杯赫然在桌子上好好站着,庚瑭心里便放心起来。

    看见于玉林在拧水杯的盖子,庚瑭下意识就觉得是她帮自己拿回来的,就拿着自己杯子喝了一大口,朝于玉林笑笑,说:“谢谢啊。”

    有点莫名其妙的于玉林歪歪头,没说什么。

    真正帮她拿回杯子的曾安润就在一旁坐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把杯子塞回抽屉里,翻开字迹混乱的数学书,所有的心思就此收起。

    无它,只因叶盛变态了。

    众所周知,高一二班的数学是一坨屎。纵然有拔尖的学生,但是耐不住一群人在后面扯均分,庚瑭努力把自己拉在中间,既不被重视,也不至于被横眉冷对。

    叶盛钻研了一阵,觉得写笔记沦为抄笔记,课前读笔记变成盯梢和反盯梢的战争,他决定不做人了。

    他想出来的法子是——抽背。

    恐惧,自此刻入高一二班的心里。叶盛也不说怎么抽来保证公平,她心里便始终忐忑,生怕这回抽到自己,像于玉林一样来场“□□就义”式的背诵。

    于是,在听取胡林的“诚挚”建议后,叶盛在她们班的电脑上下了个抽签的小程序。

    心里的慌乱在看见14这个数字蹦出来的时候骤停,她直挺挺地起身,嘴巴还算麻利地背着:“平面的基本事实1:过不在一条直线上的三个点,有且只有一个平面。”

    “基本事实2么,呃......是如果一条直线上的两个点在一个平面内,那么这条直线在这个平面内。”

    “......”

    “嗯,还不错。”叶盛微微点头,摆手让她坐下,又抽了几个人。

    顺利背完,庚瑭心里的大石就此落下,只当是再不会抽到自己,就抓着笔做书上的例题,直到那个数字再次出现。

    她是造了什么孽,这种小概率的事情都能让她撞上啊!

    看着叶盛意外的目光里,庚瑭僵硬地起身,脑子里疯狂运转着,嘴巴上不敢停:“基本事实4的定理嘛,呃......是如果空间中两个......”

    “两个角的两条边分别对应平行。”一个男声突然出现,庚瑭如获至宝,赶忙跟着把那残缺的半句补上。

    再往后,就是曾安润说一句她跟着读一句。

    “a不含于平面α,b含于面α,a∥b,推出a∥面α。”庚瑭后面记着,就背的比较顺溜,但还是逃不开叶盛的法眼。

    冷哼了一声,叶盛皱着眉:“后面是有人提醒吧,你们俩个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被他这么一说,庚瑭顿时就涨红了脸,觉得浑身的气血都涌到了头上,也不敢坐下,就罚站似的一直站着。叶盛也没再难为她,开口解开了沉默的枷锁:“好了好了,坐下吧。”

    这十来分钟闹完,叶盛方才开始上课,也不拿粉笔。把手写板插在电脑上,用一堆不知名的软件开始写板书,嘴里还嘟囔那些粉笔的灰吸进肺里的危害,手头打开好两个提前做好的立体模型。

    二班的学生很配合的“哇塞”的感叹,叶盛嘴角勾了一下,心里暗爽却骂道:“一群小狗没见过大便。”

    “好好看着。”

    一节惊悚刺激的数学课过去,任慈便提前到了教室,大声问还有没有要报运动会的。班里这时便是鸦雀无声,任慈无奈地说:“现在报还有的选,等会儿抽签可就没得选了。”

    “现在还有那些项目没报满?”任慈走到体育委员身边,拿着表翻看了几眼。

    体委说:“男生女生四百都差一个,女生八百跳高跳远还没人报,其他都满了。”

    任慈把报名册放回去,走回讲台上,问:“再问一遍,有没有人要报名?”

    “曾安润报四百。”胡林高高地举手,却是为的别人。曾安润看他一眼,有点无语,但也说拒绝像是无所谓的模样。

    “行,女生呢?其他......”

    庚瑭在位置上缩着,一句话也不想说。最终终究还是把八百和跳远剩下了,任慈把上节课没关的抽签拿出来,点了一下。

    14

    又是14!

    庚瑭一时间觉得世界天旋地转,看着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庚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了选择:“我报跳远。”

    后面的抽签她都不在乎了,她只想知道这是概率学的偏差,还是叶盛故意的。

    一想到自己那身板要去跳远,庚瑭就觉得一口气不顺。没名次都是次要的,怕的是连坑都跳不进去。

    那股害怕丢脸的恐惧最终演化成烦躁,连写作业都无法让她冷静下来。庚瑭便只好收了作业本,早早准备午休,心里盘算着休息好体育课去练习一下。

    “大的,你们知道吧。”

    金秋的声音在班里有点模糊但听得见,庚瑭愈发烦躁,不想去看她。金秋不知怎么坐到后排去,和几个男生围着不知道聊些什么,莫名开始大笑。

    她哈哈大笑,眼睛眯起来,嘴里也不停:“你们知道的哦,我就喜欢大的,无论什么。”

    心里有点不适,庚瑭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围着的金秋,她好像在说些黄色笑话。那些男生只是看着她笑,也不说话。

    “胡林,曾安润你们怎......”

    “你们知不知道......”

    后面的话庚瑭记不得了,也许是确实有点困。

    她只记得是个很吵的午休。

    高中的体育课在庚瑭看来就是摆设,无非是在课外或者体育馆写作业罢了。

    但是,今天不同,高一二班迈着零碎的步伐,齐聚操场。

    根据项目的场地到了沙场,庚瑭试跳了好几次。

    呵,无一列外。

    一次都没有跳进去,呵呵。

    “我放弃了,再练也是浪费时间。”庚瑭把散乱的头发绳解开,重新扎了一下,跟旁边练习一百米的吴越吐槽,“我到时候就会成为上林秋季运动会最大的笑话。”

    看着面色不太好的吴越,庚瑭觉得不太对劲,就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有人造谣我有男朋友。”吴越走到她身边,两个人就围着跑道内圈散步,“无语死了,那个人长了张就是为了乱讲的?”

    踩着被晒得有些发烫的红色塑胶跑道,庚瑭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问吴越这件造谣事情的起因经过。

    概括一下,大抵是有个男的初中就喜欢她,但是一直被拒绝。要毕业了就发信息给吴越,要求再见一面,她就去了。看他的状态很不好,说最后一次见了要求抱一下。后来毕业来高中就没有再联系了,谁想到现在成了她男朋友了。

    “确实令人无语。”庚瑭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一脸烦躁的吴越,心里大概猜到是因为胡林,俩个人有点矛盾在。

    看她把这种愤恨投注到跑道边上的杂草上,庚瑭突然来了兴致。确认周边没有什么熟人,她小声问辣手摧草的吴越:“怎么,怕胡林误会啊?”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你!”吴越的脸涨得通红,把扯碎的草扔庚瑭的身上。

    这个反应,庚瑭心里了然,就嘿嘿一笑,也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问:“运动会晚上的晚会有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瓜子花生汽水?”吴越脸色恢复了些,没好气地回答。庚瑭没在意她的阴阳怪气,接着说:“你不是会跳舞吗?我看你空间里发过的那个。”

    庚瑭趁吴越思考的时候从后面一把环住她的细腰,嘴巴里还说着些荤话,整一个活脱脱的流氓。当庚瑭陷入角色无法自拔,一边挠吴越的痒痒穴一边喊着“小娘子,就从了我”的时候,她听见一阵破碎而不整齐的脚步声。

    呕吼,是其他在练跑步的同学。

    嗯,社死。什么是社死呢?如果让我来讲几句,我觉得社死是什么呢。已经讲了好几句了,为什么还没有讲到社死呢?因为她们已经社死了。

    虽然其他人礼貌地没有笑出声,但是两人确确实实感受到: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越越,我也不想的。你......”庚瑭不敢去看吴越的脸色,她像应该是不太好。谁能想道吴越手轻飘飘地划上她的肩膀,指尖轻巧地划过她的脖颈,然后掐住了她的长脖子,“温柔”地说:“庚大官人,你害得小女子好惨啊!!!”

    “啊——”庚瑭赶忙去扒吴越的手,嘴巴里的呼救也变得零散。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庚瑭好不容易从吴越愤怒的魔爪中逃脱,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念出几句唱词,以控诉吴越的“暴行”。

    “唱的什么玩意?”吴越火气消的差不多了,就坐到一边的石头上,忍不住又扯了几根草撕着玩。庚瑭微微一笑,说:“窦娥冤。”

    翻了个白眼,吴越没再管这货,把弄着手里的几根草也不说话。庚瑭见人不说话,就凑上去,说:“你要不去那晚会试试?”

    “试个屁。”

    “嬛嬛一袅楚宫腰。”庚瑭夸夸团上线,“你这小舞一跳,朝他招招手。别说胡林,巩汉林都能成为你的裙下之臣。”

    “别折辱人家老艺术家行吗?”听庚瑭插科打诨,吴越的心情倒是好了些,嘴倒也是不饶人,“还说我呢,你和那‘伉俪情深’呢?”

    “啊?”庚瑭听到吴越把她和曾安润凑到一起,有点子摸不到头脑,直接说,“我俩就纯纯数学课同桌啊。”

    “哟~”吴越听见下课的铃声响了,起身拍了怕裤子上的灰,眼里全是戏谑。

    真的,关于情感方面脑容量不够的庚瑭还是想不明白。

    她明明和曾安润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两个人的互动不说光明磊落吧,至少也是问心无愧的。怎么会叫人误会呢?

    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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