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于玉林的到来打破了这个诡异的僵局,她瞧着自己笑得停不下来的同桌,后边迷之沉默的曾安润,觉得事情不简单。

    给笑岔气后开始咳嗽的庚瑭拍背,于玉林把书包放下,小声问着:“妹儿,笑啥呢都岔气了?”

    “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庚瑭揉了揉自己笑僵硬的脸部肌肉,致力于让她也感受到自己的笑点,但是没有她脑子里的前后语境,着实是难以让笑点同频。察觉到自己确实是有些许过头了,庚瑭给自己的嘴来了个大嘴巴子,坐下了。

    被指认为班长的于玉林从书包里把作业拿出来,小声问平静下来的庚瑭:“你想不想进入学生会?”

    “不想。”庚瑭用指腹按揉笑僵的脸部肌肉。

    “想当班委吗?”

    “不想。”庚瑭翻开开学考的惨不忍睹的物理试卷。

    “那入团呢?”于玉林接着问。

    庚瑭想了想入校前奶奶急切的询问,老一辈人好像对入团入党这类光荣身份很热衷,但是对于她个人而言没有那么迫切,诚实地回答:“不知道,暂时没想法。”

    “好吧。”于玉林趴在桌子上,有些失落,“感觉这个班长当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昨天在群里催个青年大学习都烦死了,那个谁……”

    突然小了声音,于玉林凑到庚瑭耳边小声吐槽:“那个胡林,烦死了。让他做一下,答案都发给他了。”

    “结果,返校前我问他要截图,他说没做。”于玉林面部控制不住,气息也有点不稳,“团委那里又在催,我是真想给他一下子,烦死了。”

    把于玉林的空杯子拿过来,庚瑭给她倒了一点三仁茶,感觉她更需要一些,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于玉林倒是闲不住嘴,又透露道:“下个月二十号要月考,怎么办?有点紧张啊。”

    “怕什么,你不是第一名考进来的吗?”庚瑭合上了自己惨淡的物理,安慰道,“区区月考,你不就跟虐菜似的。”

    这个话题结束,教室里又默了下来,只听得见纸张摩擦的声音。

    庚瑭翻了会儿试卷,照着书把能订正的全都用铅笔写上。只觉得没事情做,便觉得预习了一下数学。

    鉴于之前她预习的苦痛经验:预习理解的东西和老师讲的完全不一样。

    她决定预习语文。

    时间悄悄走过,班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吃饭的铃声突然在人群里炸开,庚瑭小心看着周围的同学,发现大家好像没有起身去食堂的意思,这和平时恶虎扑食的模样完全不同。心里诧异,庚瑭把头偏过去问:“他们咋不去吃饭?”

    于玉林给她指了指过道和后排柜子上放着的大包小包,为庚瑭解答:“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大家都是带了一周的物资来的,谁还去吃食堂。”

    看庚瑭一幅疑惑的表情,就差把“没饭吃要完蛋”打在自己的脸上,于玉林笑了,邀请她一起去食堂:“走吧,食堂也开着的,不过应该没什么好货。”

    拿出家里准备的水饺,于玉林挽着庚瑭的手,俩人一起下了楼。庚瑭和于玉林吐槽那个下头的胡林,复述自己怎么无缘无故地被嘴和自己漂亮的回敬。路途不算长,还没说出那句“看到什么粗的都要羡慕”的绝杀反怼,便已经到了食堂。

    果不其然,食堂早就预料到返校的情况,敷衍得连菜单都没出。庚瑭盯着基本可以说没什么的餐盘,矮子里拔高个儿地买了碗面,奢侈的加了块鸡排。俩个人就坐在空旷的食堂里,感觉在一头说句话就能传满整个食堂。

    于玉林把水饺从保温盒里取出来,分给庚瑭几个,热情开口招呼着:“你尝尝,这个馅儿是我家的独家秘方。”

    庚瑭下筷子吃了一口,细细品味后夸奖:“这个馅儿是真可以,你家是开餐馆的吗?”

    再仔细品鉴了一番,觉得那馅儿里脆爽的应该是榨菜,询问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庚瑭一边给于玉林分了一半鸡排,一边说着自己外婆做的馄饨里也会放榨菜,捏碎的豆腐和鸡蛋可以让馅儿更紧实嫩滑。

    待俩人回教室,班级里充斥着奶茶和外卖混合的气息,天已然沉下去了。

    晚自习名义上叫自习,却并不归属自习的行列。

    至少在上林,晚自习让校长看不见老师,全班就等着通报批评吧。

    坐班老师是数学老师叶盛,高一二班便上起了数学。

    集合的定义作为高中数学入门,并不算难。没觉得非常晦涩难懂,“捡只笔的功夫就再也听不懂”的桥段也没有发生。

    只是,让熬了个大夜的学生回校上数学课,还要求有精气神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半节课不到,教室里的哈欠声可谓是此起彼伏、此消彼长,气得叶盛讲课的热情急剧下降,声音里的不耐烦逐渐越来越明显。

    叶盛の怒火在二班死气沉沉的课堂逐渐越演越烈,胡林一个悠长而空灵的哈欠在静谧的教室里格外清晰,成为最终点燃叶盛暴怒的火把。

    作为一个拥有多年教育经验的理智的数学老师,叶盛并不会对胡林个人进行人身攻击,而是展开无差别的嘴臭。

    “你不觉得你们的人生就像厕所里的卫生纸吗?苍白又无力。”

    “你们这群混球,上高中还这幅死样子。”叶盛把粉笔扔回粉笔盒,没了笑意的眼睛冷冷地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学生们,把PPT关了找了一张中国邮电大学的照片,“看见没——野鸡大学在朝你们招手!”

    “……”

    庚瑭如坐针毡,只好把背挺直,生怕叶盛具体攻击目标,狙到最开始打哈欠的自己。二班的沉默变了味,从一开始的困倦无力迈进到神经高度紧张的战备状态。

    “这还差不多,有点上学的样子。”叶盛把PPT又开了起来,嘴里念着书上的内容,眼镜后的眼睛冷静地点射台下的小动作。二班学生掉了只笔都不敢弯腰去捡,就算有哈欠要打,也只能硬着头皮闭嘴咽下去。

    一节课可算结束了,叶盛毫不犹豫拿着教案回了办公室,一刻都不愿意多留。庚瑭看着叶盛的身影彻底消失,神经放松下来,上肢马上瘫在桌子上,和于玉林吐槽着:“他那个样子吓死我了,笔都不敢掉地上。”

    “真的,他发火的时候我正想打哈欠。”后座的金秋凑了上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你们昨晚都几点睡的?我十一点,困得要死。”

    “没熬夜,我爸时不时进门抽查,根本不敢熬夜。”于玉林喝了口水,开始吐槽自己家老爸搞得手机八点上交的反熬夜计划。庚瑭看着义愤填膺的于玉林,摸了摸鼻子,半天开口道:“我是卡着零点睡的。没办法,就放一天不到,那怎么忍得住不熬夜。”

    “你们都不行啊。”金秋同桌江易潇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伸出了一根手指。金秋问:“一点?”

    江易潇摇了摇头,“一直没睡。”

    于玉林震惊,左右环视了江易潇好几眼,急忙问:“你不困么?身体还好不啦?”

    “没事没事。”江易潇看着于玉林紧张的表情,好像她下一秒就会猝死了似的,“也不是经常这样,只是昨晚要抢大大的亲签就晚了一些。”

    “后来,再一想都到三点了直接通宵得了……”江易潇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闭了嘴朝她们三个挤眉弄眼的。

    庚瑭和于玉林回头看,任慈已经拿着语文书走到了他俩的座位边上。

    吓得话都说不出,僵硬地回身,庚瑭感觉自己本因熬夜狂跳的心脏马上就要从嘴里蹿出来了。任慈一句话不说,只笑眯眯地看着俩人,好一会儿才开口:“下次返校去食堂吃得快一点儿,你们今天回来得有点晚了。”

    “嗯嗯。”庚瑭慌忙地点头,感觉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

    任慈看着她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回家还是早点睡吧。”

    回过神来,任慈已经开始念“独立寒秋,湘江北去”了。庚瑭左手抚着自己的小心脏,觉得自己应该是离猝死不远了。

    这个夜熬的呀,真该死啊。

    提起仅剩的理智,庚瑭左手被自己掐出无数个指甲印,才堪堪熬过了那夜的晚自习。九点二十的晚自习的结束铃声响起,全班都进入了战备状态。

    任慈知道二班这伙人的尿性,没有拖堂放这帮子熬夜猫头鹰们回了寝室。庚瑭脚步虚浮地走到教室后面的书包柜旁,背上装着一周物资的书包,跟着于玉林慢慢踱回307寝室。再使用了自己最后一点电量刷牙洗脸,庚瑭就在床上躺尸,无论江易潇和吴越和她说什么,她都一副严监生吊着最后一口气要挑烛花的模样。

    终于熬到灯熄了,庚瑭感觉自己是几乎在一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你有卫生巾吗?”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吓了她一大跳。

    抬眼看去,庚瑭看见了黑暗里有一条白色的裙子,上边是一张看不清的脸。困倦袭来,庚瑭感觉身体被魇住又要睡过去,那声音的来源又重复了一遍:“你有姨妈巾吗?”

    “没有,我没有!”庚瑭有点烦躁地回应,翻身用空调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于玉林对着泫泪欲泣的金秋摆了摆手,无奈地说:“我都说了庚瑭她很困,你问了也没用。再说她也没来例假,怎么会把卫生巾放在床上啊。”

    “她可以下床去拿的嘛。”金秋眼里的泪珠越来越多,于玉林没忍心就自己从上铺下来,把一包没拆封的卫生巾递给了金秋。

    “谢谢。”金秋又抽了几张纸,歪头看着床上背对着她的庚瑭好一会儿,去了卫生间。

    早起又是新的一天。庚瑭的向来都是浅眠,现在饱饱地睡了一整宿,感觉精神非常好,利落地下了地,感觉马上能去跑两公里。

    新的一天从跑操开始萎掉。

    体委还没有选出来,金秋自告奋勇给二班领队,穿着二班的领队服开始了准备动作。鼓点与脚步和谐,跑得自然轻松省力。

    显然,金秋的步子迈的比鼓声还快。过快的速度与鼓点无法重合,全班的节奏并不一致,脚步全是破碎的,无法统一。庚瑭原本在第一排跑着,金秋原本该是在她和吴越中间领跑,跑着跑着却到了她前头来了。一会儿快得让庚瑭害怕踩到她的脚后跟,一会儿又慢下来她只能临时变动脚步。

    这一圈下来便气喘吁吁,更遑论三圈。

    喘着粗气,吴越和庚瑭相互搀着,说着:“找金秋说说,太快了这样受不了。”

    “很累吗?我觉得就是刚刚好的速度啊?”金秋突然出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纸巾擦着汗,“不好意思啊,我平时跑步都是三公里起步的,可能跑得有点快了今天。”

    说完金秋就走开了,庚瑭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别说这个了,等会儿是读英语还是语文啊?”庚瑭随便找了个话头,岔开金秋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引起的诡异氛围。

    “英语吧,那个疯婆子估计今天又要挑战人类极限了。”吴越又想起那个英语老师就忍不住心里的火气。

    早自习四十分钟,英语老师领读十五分钟课文,又搞什么图片记单词,听写也用的自动播放的PPT,结果时间差没有调好,一个单词没写完就跳到了下一个,就是典型的乱七八糟的既要有要的胡搞瞎搞。

    庚瑭一干人诚实地没有翻书作弊,喜提罚站和抄写二十遍的惩罚。站在最后一排,庚瑭清晰地知道了那些没记住的人是怎么通过的——摊开书直接抄。

    简单粗暴,但是对眼瞎的人永远好用。

    她人好好地站在讲台边上跟焊死在那儿的一样,无论下面的学生做什么小动作,她都好像好像失明了似的看不见。那个胡林那么大一只手放在下面翻书,竟然也看不到?结果是听写结束了,胡林还在朝同桌曾安润挤眉弄眼的,英语老师都没有一点反应。

    自嘲似的一笑,庚瑭和吴越等人回了座位上,只等着这逼早读快些过去。

    到了数学课,庚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盼着叶盛的机关嘴不要扫到自己。可惜,叶盛的嘴扫不到她,但是引起的余震会波及他人。

    “胡林你个傻不拉几的,不要在那里动手动脚了,动笔动脑子啊。”叶盛的死鱼眼直直地看着摸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胡林,又把机枪转向一旁嘲笑的曾安润,“曾安润你还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鸟。上课他说什么你听什么是吧。”

    “你给我坐到前面来。”叶盛随手给他指派了个地方,不巧,就是庚瑭的位子。

    庚瑭坐在第四大组,靠窗的过道上还有好一段距离,刚好能坐下一个人。上林的生态很好,窗外的风景不错,凭空来个人叫她都不好上课发呆,画画什么的了,也不自在。

    但是,她不敢对气头上的叶盛有任何的意见。

    “那里没有位置啊?”曾安润和她是不一样的人,他敢向叶盛提出自己的想法。

    叶盛翻了个白眼,声音大了几分,但是庚瑭听得出来和胡林说话的语气相比,温柔了许多:“你坐到庚瑭边上,你是有多胖?那么宽都坐不下你一个?!”

    没法反驳,总不能承认自己胖得过道都容纳不下吧。

    曾安润拿把数学书放在凳子上,搬到了庚瑭的左手边,正式成为庚瑭的数学课同桌之一。留着胡林一个人尔康手想要挽留,却只能看着曾安润却走越远。

    看着胡林沉默下来,叶盛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开始讲那几个基本不等式和取等条件。

    曾安润想着还是不要麻烦庚瑭,军训的时候感觉对方很害怕和男生接触,自己如果在她边上站着,即使是休息她也不说话的。

    但是,铅笔盒放腿上不方便,放地上不干净。曾安润看着自己和庚瑭之前的“天堑”——庚瑭人为空出来的桌面,大约有三四十平方厘米,之前应该是放着她空闲的左手,用来放一个笔袋绰绰有余。

    课上再没有胡闹的声音,叶盛很满意这节课的后半部分,虽然也没什么人敢回答问题就是了。他看看窗台边上安静学习的曾安润,又看着因为孤独闭麦的胡林,“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吧,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以后上数学课,就这样坐吧。”

    叶盛夹着数学书走了,庚瑭看着还没离开的曾安润,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去,自己要上厕所。

    在?我挺急的。

    “以后,我的笔可以放你桌子上可以吗?”曾安润把书收拾吧,把脏了的铅笔袋从地上捡了起来,把笔取出来夹在书里,然后把空袋子扔向了朝他跑过来的胡林。

    “润润~~~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胡林接住曾安润扔过来的笔袋,继续往前走,表演得像秦香莲,“你这个负心汉,有了别的家,你哇啊呀……”

    到底是多年的好友,曾安润没惯着他这些臭毛病,他上去就是一拳,用自己的胳膊肘扼住了胡林那“作恶多端”的咽喉。

    庚瑭:戏台还没搭好你就戏瘾大发了jpg

    看着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庚瑭抽了几张纸,朝曾安润摆摆手,见对方看过来就顺势答应:“可以,你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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