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予梵用这钱将手术费缴清。
下午阿婆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几天后医生说阿婆恢复的很好,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江予梵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小韩护士站在一旁不舍得看她:“江医生,你真的要走吗?”
江予梵将自己的东西一一装在箱子了,点头:“阿婆需要人照顾,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这时门被推开,钟萍将单子递给她,“主任给的。”
江予梵接过放在包里,笑着说:“谢谢。”
钟萍哼哼两声:“你说你,医院工作你不干,非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当医生。”
江予梵将盒子合上,转头对她们说:“以后我不在,你们俩好好照顾自己。”
小韩护士点点头,眼里满满的不舍。
钟萍嗯了一声,嗓音软了下来:“以后休假我会去看你的。”
晚上离开时,两人还送她到医院的门口。
江予梵上车后,从车窗外看去。
两人攥紧着衣服,笑着朝她挥手。
夜色中,两人虽站在光处,却照不亮身影。
到了长风街,家边的邻居在门口迎着了。
李婶看见她们连忙走过去,帮她们拿东西。
“怎么样,路上没有什么不适吧?”
阿婆笑着摇摇头,说没有。
李婶这才松一口气:“我已经帮你们收拾好了,住就成了。”
江予梵:“谢谢你啊,李婶。”
“什么谢不谢的,都是街坊邻居。”李婶挥挥手。
江予梵将门推开,屋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李婶将东西放在地上,问江予梵:“小梵啊,你真的要回来工作啊?”
江予梵点头,“过几天就去。”
李婶念叨:“回来也好,家这边都认识。”接着又问,“你们吃饭没,我回家给你们做点。”没等回答就急匆匆出门了。
阿婆眯着眼睛笑,满头的白发在白炽灯下隐隐发着光。
她说:“梵梵,是我这老婆子拖累你了。”
江予梵扶着她进卧室:“哪有的事,我本来就想回来的。”
阿婆坐在床上,江予梵又赶紧拿着枕头垫她身后,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下。
“回来也好,街坊邻居的都在,不用受委屈的。”阿婆慢慢说。
她还没生病之前,江予梵因为医闹被无辜泼了水。
“知道了阿婆,你好好修养。”江予梵坐在床边掖好被子。
李婶端着碗走进来,一个递给阿婆一个递给江予梵:“这是鸡粥,补身体的,你们多喝一点,不够还有。”
阿婆接过来,笑着说谢谢。
喝碗粥,李婶又唠了一会才拿着碗起身回去。
阿婆清洗后躺在床上:“梵梵,你回去睡觉吧,都很晚了。”
“好。”
江予梵拉下灯走出去带上了门。
房子是双层的老房子,因为阿婆腿脚不便所以住在一层,江予梵的卧室在二楼。
行李箱的东西不多,她一会便收拾好了。
一切都放好后,箱子里还剩下一个黑色的包。
是那晚装钱的包。
江予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它带回来。
她伸手将包拿了出来。
这好像在提醒她,那晚的游戏不是梦。
江予梵不在想,将包顺势挂在门后的钩子上,拿个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洗完澡她便上床睡觉了。
一夜无梦。
又过了几天,江予梵去街头的诊所应聘,老板叫红姐,因为地偏,大城市的医生不愿意来,小地方没什么好的医生,所以正缺人手。
看到江予梵的履历后,红姐当即就要了,一个月工资四千。
傍晚,诊所没什么人,江予梵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
夕阳落在她的脸上,微风吹起耳边的头发,她伸手将头发别在耳朵后面。
“看什么呢?”红姐问。
江予梵仰着头,说:“对面好像要开一家当铺。”
红姐看过去,店铺正在装修。
她说:“应该是,不过在这个小地方来当铺得不偿失啊,这小地方有什么可当的,估计是哪个公子哥开着玩的。”
当铺还没有完全装修好,大门紧闭。
这时,店里面的人喊“水输完了”,江予梵赶紧起身走进去,帮忙拔针。
红姐又看了一眼,才转身回了诊所。
江南区——
流光阁的玻璃门关着。
谢云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咖啡,问:“怎么好端端的移铺子了?”
谢庭舟靠着沙发,“帝都的冬天太冷了,我身子骨弱。”
他身子骨打小就弱,谢家的老爷子都把他祖宗供着,生怕哪里把他宝贝孙子给磕到碰到了。
谢云是谢庭舟的小姑姑,身着旗袍,温婉大方,但气势很足。
她说:“身子骨弱还去那么远的地方开。”
谢庭舟一笑:“听说那里有很多奇珍异宝。”
谢云笑笑,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她这个身份尊贵的小侄子,当初从国外回来后不进公司,转头开起了当铺,一年也不知道能有几个人去,可他做的开心,老爷子也就不管了,就当他养性吧。
“店在哪?”
“长风街。”
临走时,谢云对一旁的余可宝说:“给他照顾好。”
余可宝连忙说是。
谢庭舟这个小姑姑是铁娘子,惹不起。
人走后,店里安静了下来,谢庭舟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开口问:“店铺怎么样了?”
余可宝关上玻璃门,转头回道:“快装好了,大概明天就可以去了。”
谢庭舟没再说话,把茶喝完,信步回了里面的小房间。
大概又是看书去了。
谢庭舟有个爱好,就是喜欢读佛经,一读就是一天。
余可宝见老板进去了,就把外面的大门也一并关上了,打打哈欠回了自己的小窝。
翌日,红姐探出头说:“对面当铺的老板好像来了。”
江予梵停下手看向门外,当铺门口多了一辆黑色的车。约摸几分钟,车开走了,大门依然紧闭。
红姐说:“还挺神秘的。”
江予梵笑笑,继续给人家配药。
到了下午,当铺的门打开了,紫檀木的牌匾挂在高门上,四周高楼林立,唯独这间当铺是个独栋,古色的外部装潢,跟小镇格格不入,路过的小镇村民都会停下仔细看上两眼。
晚上,江予梵回家路过时,当铺的门已经关上了,她微微仰头,牌匾上刻着“流光阁”三个繁体字。
名字文雅脱俗。
这大概店老板也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她想。
转眼,流光阁搬来小镇已经一个月了,店老板自从来的那次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店铺的生意也很淡,有时候几天也没有一个客人。
“小梵,来吃枣子了。”红姐喊。
江予梵从里屋出来,桌上一小筐红彤彤的冬枣。
红姐递给她一个,说:“这是我娘家的自己重的枣子,很甜的。”
江予梵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发。
“等会下班,给你阿婆和邻居稍一点。”
“好,谢谢红姐。”江予梵杏眸一弯。
红姐人好,经常会念着她。
“你说那店铺都开一个月了,老板都没还露过面,不会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红姐咬了一口枣子,目光看向对面。
江予梵摇摇头,又低头咬了一口枣子。
下午下起了小雨,店里人少,红姐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江予梵撑着伞走在小巷子里,另一只手上提着刚刚红姐给她装的冬枣。
已经深秋了,小巷的路上飘着枯黄的叶子,小风吹来,她下意识的缩紧身子。
她怕冷。
路两边的屋舍,白墙红瓦,滴落着小雨点。
这时身后有人在喊她。
江予梵转头,耳边响起一阵轰隆的雷声。
伞下,男人抬起头,她看清了人。
男人神情寡淡,五官轮廓立体分明,额前的短发零落的盖在眉眼处,看起来乖巧,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看起来温和却又难以靠近,一双眼微微上挑,带点勾人的意味。
一身黑色风衣倒是增添了几分贵气感。
他说:“我刚搬来这里,迷了路,不知道小姐能否带我出去?”
嗓音温润,让人拒绝不起来。
江予梵慢慢回过神,走在前面:“走吧。”
男人说声谢谢,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丝毫都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江予梵带着她七拐八拐后,走到了巷子口,问他:“已经出来了,你家应该能找到吧?”
男人点头,说可以,又说了声谢谢,撑着伞信步走了。
江予梵没急着走,站在原地又多看了几眼。
男人还没走几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撑着伞急匆匆的跑过来,说了几句话后,跟在男人后面,随后两人进了那家当铺,关上了大门。
哦,原来他就是当铺的老板。
果然是君子如玉,风度翩翩。
江予梵收回目光,转过身又重新走进巷子。
路过李婶家,阿婆正在和李婶织过冬的衣帽,看见她回来,李婶放下东西:“小梵吃饭没?”
“吃过了。”江予梵走进来将一小袋枣子放在桌子上,“这是红姐给的冬枣,我尝过了,很甜。”
李婶笑呵呵的提过冬枣洗了几个递给阿婆一个,说:“尝尝。”
阿婆咬了一口,眯着眼睛说很甜。
李婶也咬了一口,笑眯眯的对江予梵说:“今天下午不上班吧?”
“不上,休假。”
“成,你先回去睡一会,晚上来我家吃饭,我炖的鸡汤。”
阿婆也点点头:“回去睡会,我在你李婶这坐会。”
江予梵点头说好,然后提着剩下的枣子回屋了。
等江予梵进了门,李婶又继续刚才的话。
“听说那家铺子神秘的很,上次村口的老李进去看了一眼,说店里黑乎乎的一片,挺吓人的。”
阿婆又咬一口枣子问:“那怎么还来这里开?”
李婶织着毛线:“估计是哪个有钱的公子开着玩打发时间的。”
进了店铺,余可宝赶紧端上一杯热茶给谢庭舟,“老板,喝点热茶。”
谢庭州小声咳嗽着,眼尾泛红,接过茶,小抿一口,然后将手机扔过去,嗓音露着不满:“导航不管用,一点都不动。”
他迷了路,余可宝说让他把导航打开,跟着导航走。
余可宝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又双手奉上,小声说:“老板,您……定位没开……”
谢庭州:“……”
他站起来,用帕子捂着嘴小声咳嗽着,边走边说:“赶紧把路认清。”
言外之意,以后你当导航。
说完,门关上了。
余可宝松了一口气,自顾自地把手机定位打开,放在一边,心里万幸没出现什么危险。
这小祖宗要是出一点差池,他也就要英年早逝了。
余可宝好难受,一张娃娃脸皱着给自己的好兄弟发信息。
余宝:【兄弟,今天我把雇主弄丢了!!】
大力:【??腿还在吗?】
余宝:【……我老板不凶残!】
大力:【老爷子要是知道,你的腿就不在了。】
余可宝一抖,想起谢老爷子威严的脸和古怪脾气。
余宝:【我很坚强(哭泣表情包)】
大力:【(屎)(屎)】
大力:【把小少爷照顾好,不然你真的要死了。】
余可宝正想着怎么回,就听见谢庭舟喊他。
他立刻放下手机跑了过去站在门口。
“老板,有什么事吗?”
谢庭舟:“秦医生开的药,煎一帖。”
“好嘞!”
余可宝应下,赶紧跑到后面给老板煎药。
谢庭舟身子骨娇弱,每天都要喝一帖中药养身补体。
晚上江予梵在李婶家吃饭,刚吃到一半,一个妇女急匆匆跑进来。
“江医生,我家小宝发烧到现在还没醒,这可咋办啊?”
江予梵放下碗筷,站起来往外面走,“我去拿一下药箱,杨姐你等一下。”
杨姐点点头,脸上掩饰不住的焦急。
街坊邻居都知道江予梵是个医生,所以平常有什么小病都会来找她,她也在家里自备了一个药箱。
李婶在一旁安慰她:“巧儿,你别急。”
阿婆也让她别着急。
江予梵提着药箱快速走出来,跟着她去了家里。
杨姐家,小宝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小脸红扑扑的。
江予梵拿着手电筒照了照,一旁杨姐和杨姐丈夫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她放下手电筒说:“孩子没什么大事,最近天冷,应该是感染了风寒,我先开一些药喂给小宝吃,你们再用冷毛巾擦擦孩子全身,明天带小宝去诊所打个针,就好了。”
杨姐松口气,点头说行。
江予梵拿出一盒药放在床头,便打算告辞了。
“那杨姐,我先走了。”
杨姐很感激:“谢谢啊江医生,还大老远跑一趟。”
“没事。”
江予梵挥挥手,提着药箱出了门。
回到李婶家,阿婆问:“孩子没事吧?”
“没事,得了一些风寒。”江予梵放下药箱。
李婶站起来把菜端进厨房,“菜我再给你热热。”
江予梵端着菜和她一起进了厨房。
不大的厨房,两个人相互帮着忙。
江予梵问:“李婶,小钟什么时候当寒假啊?”
“得小年了,他高三放假晚。”
小钟是李婶的儿子,在县城里上高三。
“李叔呢?”
“跟小钟一起回来,他工地的活多。”李婶把菜递给她。
江予梵点头,接过菜盆走出厨房。
吃完饭,江予梵帮着李婶收拾好后,跟着阿婆回了家。
阿婆坐在沙发泡着脚,然后摸索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江予梵。
“这里面有十万块钱,你去把钱还了。”
她指的是自己手术的钱。
当初阿婆问她钱哪来的,她没敢说出钱的来源,含含糊糊说找同学借的。
江予梵怔怔的看着她,“阿婆,您哪来的钱?”
“我把结婚的嫁妆给当了。”阿婆说,将卡塞给她,“我手术的钱,你不是说找同学借的吗,你去把钱还给人家。”
“在哪当的?”
“就你们医院对面的那个当铺,老板人还挺好。”
江予梵脑海里划过那男人的样子,随后表情严肃,“您干嘛当了自己的嫁妆,借的钱我会还的。”
阿婆笑笑说:“那些钱你自己攒着花,好了好了,我回屋睡觉了。”说罢,她拿着毛巾擦了擦脚起身,回了屋。
江予梵看着手里的卡,心里一时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