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摊

    清晨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那是湿润的空气和草木混合的气味。顾景渊揉着额头从房间走出来,一眼便瞧见陆清鹊生火做饭。

    清鹊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冲他灿烂一笑,“你醒啦?”

    顾景渊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褶皱的衣服,疑问道,“昨晚是你扶我上床的?”

    “是啊,你喝醉了酒,我和小牧两人好不容易扶你上了床——不过没脱衣服。”

    陆清鹊仍是笑容灿烂的样子。

    顾景渊皱了皱眉,“昨晚的事我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了……我可有什么失礼之处?”

    “失礼?”

    陆清鹊想了想,“倒也没失礼,不过你倒是挺重的,我们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扶你上床,就算是这样,也没能将你吵醒。”

    顾景渊脸上挂着一副会心的笑,“让你们吃累了。”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顾景渊看着陆清鹊头上的发簪,精致典雅的栀子花和她的气质相得益彰,显得她愈发清丽脱俗。

    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晦暗,不过很快便恢复刚才模样,“我来帮你烧火,”他走过去,轻轻拿过陆清鹊手里的柴火。

    顾景渊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蹲坐在灶台口生火,被生腾出来的烟熏黑了脸,更没想到过身旁会有一位姑娘,两人一同烧火做饭。

    顾景渊自顾自笑笑,说不上是开心还是灰心,只觉得命运颇奇妙,让两个本来不相识的人走到一起。

    陆清鹊低头看到了他那一抹笑容,奇怪道:“你在笑什么?还是在回味昨晚酒的美味?对了,那壶酒还剩有一少半,你若是想喝,还可以打开喝。”

    顾景渊摇头,“不了,一人喝酒总归无趣,若是有人陪同,那当真是妙哉。”

    陆清鹊咧了咧嘴巴,“我认为你可以直接点,让我陪你喝。”

    顾景渊:“晚来天气爽,能饮一杯无?”

    陆清鹊笑道,“能饮,能饮的。”

    两人说话的工夫,水已经烧开了,滚滚白色水花从锅底翻涌上来,一个接一个,热气腾腾生起。

    陆清鹊抓起一把手擀面扔进锅里,用筷子来回搅动。

    然后盖上锅盖,等待面条煮熟。

    她找出来三只碗,放进去葱花韭菜,盐和猪油。

    等到锅里的水再次烧开,用勺子舀出来水,分别泼在三只碗中,猪油被滚烫的水划开,漂浮在水面上一圈圈油花,同时一阵香气氤氲散开。

    煮熟了的面条被捞进碗中,浸透了汤底的鲜香味道,搭配翠绿的菜叶,让人垂涎三尺。

    云牧早就等待不及,吹了吹,便快速送进嘴里,伴随着一声满足的嗯声,陆清鹊知道他定然是享受极了。

    饭后并无什么事可做,陆清鹊拿出来多日未动的女红来,一针一线仔细地绣了起来。

    这是一只造型精致的荷包,周边被陆清鹊裁剪成祥云的样式,再用针线密密地缝了一圈。

    荷包两面绣着兰花和竹子,象征着高风亮节,品行高尚之意。

    这样的荷包,多半会被女子买去用来送给心仪的男子。

    大半上午过去,她才算完成。她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望向窗外,院子里顾景渊正和云牧嬉闹,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又飘落,衣带飘逸,更衬托出他俊逸非凡之姿。

    陆清鹊估摸着所剩银两不多了,这几日多绣些绣品,便可以拿到集市上售卖了。

    *

    镇上集市人山人海,陆清鹊找了个空闲摊位,赶紧将绣品摆好,准备开摊。

    不多时便来了几个少女,买走几块手绢,而后又断断续续来了几位中年妇女,只是问了问便离开了。

    一直摆摊到晌午,还有几个绣品没卖出去。陆清鹊守着摊子,从钱袋里掏出几个铜钱,递给顾景渊道,“你和小牧去买些饭食吃,他正是爱吃的年纪,别饿着肚子。”

    顾景渊凝眸看她,“那你呢?”

    “我须得守着摊子,还有几块绣品没卖完,我再等等,万一有人来买呢!”

    顾景渊想想,“我来守摊子,你和云牧去买东西吃。等你们回来,我再吃。”

    陆清鹊摇头,“这些绣品你并不了解,哪里会卖呢?还是我来得好。你们买了东西先吃,我不着急。”

    顾景渊拉着云牧的手离开了。

    正是太阳高悬的时候,虽说摊位摆在了在树荫下,奈何阳光太盛,陆清鹊坐了一会儿,还是热得不行,且早上起得太早,这会儿有些昏昏欲睡了。

    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哥哥,你看这个荷包多好看,你用肯定合适得很。”

    听到有买卖上门,陆清鹊瞬间来了精神。

    “您可真是好眼光,这荷包两面有兰花和竹子,寓意……”

    没等说完,陆清鹊抬眼一看,眼前蓝白色棉麻布长袍打扮的两人,不正是前些日子自己在临镇遇到的晚意晚情兄妹两人吗?

    梁晚情也认出了她,“清鹊,你在这里!这是你的摊位吗?”

    “嗯,闲来无事做做女红,做得多了便来这里售卖。”

    “你做得可真是好看,”梁晚情拿起来细细看着,手指抚摸着荷包的面料,“料子也很好,我买这个。”

    说罢便要从钱袋里掏钱。

    陆清鹊按住她的手,“晚情,这个荷包就算我赠你们的,不要钱,”她又挑了一块粉白色手绢,塞给她,“还有这块手绢,也一并送给你们,就算作是对你们的谢意。”

    “这怎么好?”梁晚情忙推辞,她看了眼梁晚意,见他点头,“我们搭救你本是医者仁心,不要这些的。这些多少钱,我付给你钱。”

    陆清鹊仍坚持道,“你们搭救我,也没向我多余收取钱,我赠给你们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梁晚情扭头看了看梁晚意,“哥哥?”

    梁晚意笑一笑,“多谢清鹊姑娘的心意,只是你辛苦缝制的绣品,我们怎好意思直接收下?还是折成钱吧。”

    陆清鹊:“不会的,心意无价,不需用钱财衡量。”

    梁晚意道:“你若是坚持不收钱,那我只好将之前收你的药材钱退还给你了。”

    他仍然是笑意盈盈,但笑容中带着些许戏谑,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陆清鹊叹口气,“既如此,那便给我五文钱好了。”

    她没多要,这五文钱也只是购买丝线和布料的成本。

    将五文钱放进钱袋,看到他们兄妹二人皆背着大药箱,挎着药包,她询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西坡村有人感染风寒迟迟不见好,他们请我们去诊治。”

    “西坡村?那个村子离我们村子不远,不过村子里都有郎中的,怎么会特地请你们过去?”

    陆清鹊疑惑道。

    “你有所不知,那人感染风寒迟迟不见好,反复高热,而且,”梁晚意顿了顿,“他家人也都陆续感染了风寒,皆是反反复复不见好,我怀疑,这恐怕不是简单的风寒。”

    陆清鹊想了想,“这个疾病有传染性,人人都得隔离开来以防被传染,你们前去也须得小心。”

    “放心好了,我们都备好了口巾,医病时戴着口巾可以防止传染。”

    梁晚情道。

    陆清鹊看了她一眼,“那就好,对了,我家就在清水村,你们得空了,随时可以去找我。”

    “那是自然,你可得备好佳肴等我们前去。”梁晚意打趣道。

    “没问题。”

    “清鹊,你也得多注意些,保护自己,最近这些时日,还是别出村子了。”

    梁晚情想了想,补充道。

    看着两人走远了,陆清鹊才低头收拾摊位。集市上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只剩两三个摊子还在坚持摆着,但也无人问津。

    过了一会儿,顾景渊带着云牧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纸包,一个纸包里面是几个包子,另一个则是两个芝麻烧饼,还带着热气,香喷喷的味道让人很有食欲。

    趁着陆清鹊吃东西的间隙,顾景渊看了眼剩余绣品,“清鹊,我们买东西时,你又卖出两个绣品?”

    陆清鹊明白他说的哪两个,解释道,“方才情意医馆的两位医师经过,我卖给他们了。”

    “情意医馆?”顾景渊先是皱了皱眉,而后想起什么了然于心,陆清鹊曾经向他提过,在临镇正是那两人搭救了她,且悉心照顾她,也未多余收钱。

    他点点头,“他们既曾搭救你,我想就算是赠与他们也无妨。”

    陆清鹊嗯了一声,“我便是要赠与他们,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白要,最后我只要了五文钱。”

    她问他们,“你们吃饱了吗?”

    云牧回答,“吃饱了,吃饱了姐姐,吃东西的时候哥哥还让我快点吃,说是要带回来给你,怕太晚了东西就凉了。”

    顾景渊只在一旁笑,无话。

    陆清鹊也弯弯眼睛笑,也无话。

    云牧好奇问,“哥哥姐姐,你们这样互相看着笑是什么意思?怎么都不说话?”

    顾景渊假装板起脸来,“我们在用心灵交流,你太小还不懂。”

    云牧大奇道,“真的吗?我也要学。”

    顾景渊:“等你长大就会了,现在学也是学不会的。”

    云牧似懂非懂:“我想起来了,以前爹爹和娘亲也常常这样做,我问过他们。他们也说等我长大便明白了,可是怎么才算长大?”

    顾景渊听他说起父母,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蹲下身子认真注视着云牧的脸,“云牧,迟早有一天你会长大,你会背负着责任和使命,知道你要做什么,要守护什么。甚至宁愿一死,也要达成使命。”

    云牧神情有些迷茫,但还是点点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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