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

    第十六章

    没几天,姜妗就收到了家教兼职的费用,她看着那一串数字,不禁吐了吐舌,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姜妗很缺钱,这点钱也只够她还这个学期的助学贷款。

    “怎么样?这次的家教经历是不是很值得纪念?”阮曼姝看姜妗收到了工资,边打游戏边问她。

    “还不错,工资也确实很高,谢谢你啦。”姜妗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改天请你吃饭。”

    “这是又要去哪里啊你?”阮曼姝见她又要出门,问。

    “去赚钱。”姜妗摆了摆手,“回见。”

    阮曼姝看着姜妗离去的背影,“哎”了一声。

    姜妗自高考完了,就开始在博客上写一些很简短的文章,前两天收到了一条私信,有人想要买她的文字版权。一开始姜妗以为是骗子,后来深入了解,发现对方公司就在上海,于是提出了线下见面的要求。

    她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找了过去,是一家影视公司。

    姜妗走到前台,对工作人员说:“你好,我是姜妗,你们总经理今天约我过来洽谈合作上的事情。”

    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对姜妗说:“姜小姐这边请,三楼会议室。”

    “多谢。”

    姜妗顺着她指的方向坐上电梯,到达三楼。会议室在右边,姜妗刚拐了个角,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对方见到她时脸上也满是惊讶。

    “你居然是六便士?”宋泽一脸的不可思议。

    六便士是姜妗的博客名称。

    “是我。”姜妗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宋泽来和她洽谈合同上的有关事宜。她也不禁想,他行吗?

    “你来上海,他......他知道吗?”宋泽问。

    “我们今天不是聊合同的吗?”姜妗说,“会议室,只聊工作。”

    “行吧。”宋泽走到长桌前,“坐吧。”

    姜妗走到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家影视公司,我也是偶然间看到了你的博客,我发现你发的文字很适合我们公司自制的一部电影。”宋泽打开电脑,调出了电影的资料,“所以想买下你的文字版权,用作电影的旁白,或者是台词。”

    “当然了,稿酬是非常丰厚的。”宋泽继续说,“如果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建立长期合作。”

    “这是有关电影的资料,你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这个项目,是你负责的吗?”姜妗问了个与电影无关的问题,眼神慢悠悠地飘到他身上。

    宋泽:“?”

    “怎么,你看不起我?”

    姜妗挠了挠眉毛:“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这么年轻,又这么爱玩......我很怕项目黄了。”

    如果她要合作的话,她自然是希望顺顺利利,尽善尽美。

    “你放心吧,我虽然是项目负责人,但是项目内一切事宜都要过我爸的眼。”宋泽说,“这是我第一个项目,我一定会好好带的。”

    姜妗思考了一会儿,又仔细看了一下电影的资料。这部电影叫《风月》,是一部取景上海的文艺片,总体来看,她还是很喜欢的,并且电影很适合她文字的风格,合作得好了,这也是双赢的。

    “让你们公司法务拟合同吧。”姜妗考虑好了,对宋泽说。

    “好嘞,我就喜欢爽快人。”宋泽笑眯眯地收拾好东西,“六便士小姐,现在工作谈完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抽出半个小时时间去楼下咖啡厅,和我聊点私人问题?”

    姜妗一言不发地收好自己的东西,宋泽还以为她是拒绝了,没承想,她离开时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半个小时,过时不候。”

    宋泽抓紧时间忙完手里的事情,和助理简单交代了一下,飞奔到楼下咖啡厅。

    姜妗坐在窗边,已经点好了咖啡,宋泽远远地看着她,发现她比他第一次见她时,要胖了些,气色也好了许多。

    宋泽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姜妗喝了口咖啡,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来上海了?”

    “上学。”

    “不是。”宋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填上海的学校。”

    姜妗看着眼前的咖啡,拉花已经被她搅坏了,稀稀拉拉的,很难看。

    “是因为他吗?”宋泽又问。

    “你说是,那便是吧。”

    “那你来了他知道吗?你怎么不去找他呢?”宋泽看着对面的姜妗,忽然感到力不从心,“我真不知道你们俩怎么一回事,他从陵县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顾亭宇——就是和我一块去陵县的那个,他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你。”

    “你知道我和顾亭宇当时为什么去陵县吗?”宋泽说,“我们俩带着陈叔叔的合同去的。”

    姜妗听到这儿抬起了头,她看向宋泽:“什么合同?”

    “你以为当时你那朋友的事这么容易就可以得到解决吗?”宋泽越说越激动,“那是陈哥跟他爸换来的。”

    “你什么意思?”姜妗握紧了茶杯的杯柄。

    “黎初那事情,是他打电话给陈叔,让陈叔给黎初家找了好律师,又让陈叔赞助了陵县电视台,报道了那件事,那群人。”

    “怎么会......”姜妗握着茶杯的手指骨节泛白,她喃喃道。

    “你太天真了,何夜那事儿,要是她家里人给她出具一份精神鉴定报告,她什么责任都不用负,陈哥怕黎初家里对你有什么意见,找了她家父母,承诺给她家找上海最好的律师,只希望他们不要怪罪你。”

    “他从医院回去那天就病倒了,高烧四十度,他跟陈叔聊得不是很愉快,还强撑着给我打电话,让我从中斡旋。”

    姜妗回忆起黎初葬礼上的陈见山,脸色苍白,声音嘶哑,却还怕她一伤心就不吃饭,特意问她吃过饭没有。她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她当时只顾着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条件呢?”姜妗问,“他做这些,和他爸爸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和他爸道歉,回上海,一切服从家里安排。”宋泽说,“这是我和他一起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向他爸低头求什么,他妈妈去世那天,他爸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没能见到他妈最后一面,那天他说,他这辈子就是活不下去了,也绝不向他爸低头。”

    “姜妗,我真的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对你。”

    说完这句话宋泽便走了,姜妗独自坐在原地,直到咖啡都凉透了,她才动了动。

    原来陈见山提前回上海,是因为和他爸爸做了交换。

    她什么都不知道,一意孤行地认为,把他越推越远,就是为他好。

    姜妗回学校的时候下了雨,她没带伞,浑身湿透地回到寝室。

    阮曼姝见她浑身湿漉漉又魂不守舍地推门而入,连忙丢下鼠标从桌前起身给她拿毛巾:“哎呦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下大雨你就找地方躲躲嘛。”

    姜妗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擦着湿答答的头发,回复她:“没事。”

    “怎么啦?”阮曼姝看她兴致不高的样子,问,“赚钱之路有麻烦?”

    “没有。”姜妗低声回答她,“曼姝,我是不是个很糟糕的人啊?”

    “怎么会呢!”阮曼姝反驳道,“你虽然看上去冷冰冰,但我知道你可好了,也不嫌我聒噪,双休我不想下楼你还给我带饭,拜托,我去哪里找你这么好的室友!”

    阮曼姝语气特别真诚,姜妗听她说完也是一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你就是这么好!”阮曼姝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不可以否定自己。”

    “明天就放国庆假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听到阮曼姝问,姜妗才想起来明天国庆了,时间过得真快,她已经到上海一个半月了。

    “没什么安排,大概,寝室蹲吧。”姜妗笑。

    “那我们一起蹲吧!”阮曼姝看姜妗心情好些了,又坐回到自己桌前继续玩游戏。

    国庆假那几天,603全寝寝室蹲。出门最勤的是姜妗,她早上会去包子铺兼个职,中午回来就给她们带饭,那几天全寝的口粮都指望着她。

    下午姜妗没去兼职,四个人都窝在寝室里,看书的看书,打游戏的打游戏。

    阮曼姝发现姜妗最近总是盯着那本笔记本发呆,她每次悄悄咪咪地溜到她身边想看看笔记本的时候,姜妗就会马上盖住,一脸警惕地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她就只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桌前。

    但直觉告诉她,笔记本里一定有秘密。

    晚上大家吃过饭,轮着洗澡,姜妗排最后一个。她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看见其他三人都挤在阳台上。

    “你们干什么呢?”

    “看帅哥呢!”

    姜妗“哦”了一声,她对这种事情不太感兴趣。她晚上没什么胃口,就没跟她们一起下去吃饭,准备削个苹果垫垫肚子。

    “我看论坛上说,这个帅哥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咱们宿舍楼底下,就搁那路灯下站着,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迟早翻着手机说,“不会是什么变态吧?”

    “这么帅的变态,那我也不是不可以。”阮曼姝笑着说。

    “你可得了吧,这大老远的你就知道人家帅了?”陈婉被阮曼姝逗得大笑。

    “论坛上有人扒他欸,果然论坛啥事都有啊。”迟早看着评论说,“他们说,这帅哥是F大的。”

    姜妗削着苹果,听到迟早说“F大”,一个不留神,把食指滑出一道大口,血一股股往外冒。她“嘶”了一声,放下水果刀和苹果,拿纸巾擦了擦血,用力摁住伤口。

    “我天嘞,F大的跑我们这座小庙里来干啥?”

    “曼姝,你没机会了,论坛上说是来等女朋友的。”

    “我才不信,论坛上的话只能信一半,他肯定没女朋友。”阮曼姝咬牙切齿地说。

    三个人又闲扯了些有的没的,回了寝室。她们看见姜妗桌上带血的纸巾,才知道她削苹果把自己手削了一个大口子。

    “我天嘞,这么大一个口子,要不要处理一下啊?”阮曼姝看了一眼姜妗食指的伤,觉得确实有点大了。

    “不用啦。”姜妗拒绝了,“我自己等会儿买个创口贴贴一下就好了。”

    “那你自己注意点哦,不要沾水。”迟早听着她们谈话,接了一句。

    “好。”

    姜妗见伤口不出血了,就去把刚刚洗完的衣服晾到阳台上,总共也就三件衣服,没两分钟就晾好了。

    姜妗提桶准备放回洗漱台下时,想到刚刚她们提到的F大的人,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到栏杆边上,朝她们刚刚看的方向望过去。

    远处的路灯下果真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黑,长身玉立,却看不清楚他的脸。

    姜妗握住栏杆扶手的手渐渐收紧,那道身影,是她不敢忘的人。

    即使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可只要他站在那儿,姜妗就能一眼认出。

    姜妗把桶放好,坐回到自己的桌前。她脑子里满是路灯下那道身影,耳边不断响起前些日子宋泽对她说过的话,她心里愈发地烦躁。

    手机这时突然收到一条垃圾信息,屏幕适时地亮起,姜妗看了一眼日期。

    十月六号。

    寝室里蓦地一声刺耳声响起,其他三个人反应过来时,姜妗已经出门了,只剩下倒地的椅子和从桌上滑落的手机。

    姜妗气喘吁吁地跑下楼,直奔路灯下那道身影而去。可快到时,她却又停下了脚步,踌躇不前。

    路灯下那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在姜妗停下脚步之时抬头,两人隔着人群两两相望。

    姜妗看向他,终于在这一刻鼓足了勇气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好久不见。”陈见山淡淡笑开,“我还以为,你还要些日子才能发现我。”

    “你来了上海,为什么不找我?”陈见山自顾自地说,“王杨平跟我说你考了Z大,我就每天开始期待你找我,但你一次都没有找过我。”

    “我怕你不想见我,所以也不敢找你,每次忙累了,我就来这边站会儿,想着,说不定会碰到你呢。”

    “可是偶遇也还是一次都没有。”

    陈见山自嘲般笑了笑。

    姜妗一直沉默着听他说,直到他说完,她才开口,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她说:“陈见山,我疼。”

    陈见山却没有觉得奇怪,他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问她:“哪里疼?”

    姜妗伸出食指,上面带着血迹的刀口赫然在目:“这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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