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了，心态很完美，现实很幻灭。

    恶魔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收服？他所有的服软都不过是在为以后的大招做铺垫。

    一开始佟芷珊不知道，还整天为胤禛的乖乖听话高兴不已。

    直到七天后，午休时间，她还在睡梦中，就被此起彼伏的通传声给惊醒了。

    “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驾到！”

    “德嫔娘娘到！”

    听清头两个人的名号后，更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命微岚细心为自己整理了一番才走出去迎接。

    这是佟芷珊穿来小半个月后，第一次见到他们。据说康熙一直为吴三桂之子吴世璠叛乱一事废寝忘食想对策，孝庄也成日守在藏经殿内为他诵经祈福，明令无事不许叨扰。

    虽然之前没见过，但他们是皇宫里最大的俩Boss，当然半分纰漏都不能出。

    “臣妾参见皇上，太皇太后。”佟芷珊走到中堂，他们都已经端坐在内了，她上前盈盈跪拜，礼数早已是十成十的标准。

    康熙忙上前扶她，一边笑道：“爱妃大病初愈，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谢皇上。”佟芷珊也微笑着回话，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这位千古大帝。

    他不是很高，但也绝对不矮，佟芷珊穿越前后身高都差不多，她去年体检一米六五。而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

    他皮肤挺白，身材也不错，眼睛有点儿小，但和其他五官组在一起还挺耐看。

    唯一的不足是脸颊上四散着几颗痘印，不过不深，远看应该不明显。

    最加分是他的气质，也许是在帝位上坐久了，整个人真的就有一股不怒而威的超然之气，让靠近他的人不知不觉就屏气凝息，不敢逾越分毫。

    康熙自扶起她就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手中，看来这位贵妃真的极为受宠。

    佟芷珊却极不习惯这种受人瞩目的待遇，何况她本人跟康熙又没感情基础，怎么可以如此亲昵。

    她很想抽回手，康熙却不让，还重重揉了揉她手掌两侧的骨头，以示惩罚。

    她下意识地望向四周，正好对上德嫔那来不及收回的嫉妒目光。

    佟芷珊最怕的就是这种处境，因此连忙主动找话道：“请问是有什么事吗？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当然有事。”

    低沉威严的女声传来，她忙抬头，才发现孝庄太后早已在正堂上座，眼神略带不悦地看着她。

    此时的孝庄已年近七十，鬓边银发横生，皱纹也清晰可见，精神面貌却犹如三十出头，她正襟危坐，一举一动都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之态，比康熙还要令人生畏。

    佟芷珊立即挣开康熙的手，再次跪倒，埋头低问：“儿臣不明白，还请太皇太后明示。”

    孝庄只是转向德嫔，“德嫔，是你把我们叫过来的，你就自己说。”

    德嫔立即冲到佟芷珊跟前，怒气冲冲地质问她：“贵妃娘娘！你不喜欢胤禛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虐待他？”

    “虐待？”佟芷珊懵了，“我怎么虐待他了？”

    “你罚他关禁闭害他晕倒，还讲些吃人妖怪的故事来恐吓他，吓得他现在天天晚上睡不着又哭又闹的。这不是虐待是什么？贵妃娘娘，你真是好狠的心呐！你讨厌嫔妾也就算了，大可以对着嫔妾来，虐待一个三岁的小娃娃算什么事嘛……”德嫔一开口就落下泪来，这一段话说完，手巾估计都湿了一半。

    佟芷珊心内哭笑不得，好家伙，晨昏定省时还以为是她误解了后宫关系呢，原来是要等着Boss出场才能发挥啊。

    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就听到康熙冷喝道：“德嫔，不得无礼！有话好好说，别一上来就哭哭啼啼的。”

    看来这康熙还挺公平公正嘛，佟芷珊不禁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视线也正好对了过来，吓得她赶紧低头，掏出手巾捂嘴掩饰。

    德嫔则赶紧退到了孝庄身边，泪眼婆娑地望着她，不语胜千言。

    看到这一幕的佟芷珊越发觉得好笑，也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孝庄立即不满的地喝问：“你笑什么？”

    “抱歉抱歉。”佟芷珊止住笑，但还是略带笑意回答，“儿臣是见得德嫔妹妹哭得梨花带雨，实在是我见犹怜，而儿臣一哭就哭得脸皱巴巴的，跟御花园里的大乌龟一样，和妹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想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好笑。”说罢，她也故意哭起来，并且哭得很夸张，整张脸皱成一团。

    大家果真被逗得哈哈大笑，她看到德嫔也笑了，不过笑得很勉强。

    笑起来的孝庄像个慈祥的老太太，与方才严肃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不过没一会儿，她又敛住笑意，恢复神色道：“让你回话呢，怎么还耍起宝来了？这可真不像平常的你，佟贵妃，你是不是落了一趟水，把脑子也淹糊涂了啊？”

    想不到这老太太骂人也挺六的，佟芷珊当然不可能和她顶嘴，而是低眉顺眼地回答：“回太皇太后，儿臣也觉得应是如此。自大病一场后，忽觉生命之可贵，所以不想再墨守成规毫无情趣，做人嘛，还是快乐一点比较好。”

    那天发现胤禔和惠嫔对自己的态度感到惊讶之后，她当天晚上便问微岚，自己之前的性格是怎样的，微岚期期艾艾了好半天，她再三保证不会责罚对方才回答，以前的佟贵妃是很严格的一个人，她非常恪守等级关系，言行举止一丝一毫不会逾矩，包括对其他人的要求也一样，她也不苟言笑，虽然不怎么发脾气，但所有人就是很怕她。

    佟芷珊又问为啥胤禛不怕自己，微岚说，佟贵妃虽然抚育众多皇子格格，但她基本上不怎么过问，都是惠嫔和奶娘在管，胤禛又格外调皮，她训了几回没效果，倒也懒得管了。

    总之，原来的她就是一个非常古板传统自我的人，生活的意义可能就只是维持自己的尊贵地位吧。

    “所以你就要打破陈规用虐待四阿哥来找到情趣吗？”孝庄喝问。

    “儿臣没有虐待。”佟芷珊不卑不亢地回答，“方才德嫔妹妹说儿臣将胤禛关禁闭，还有讲妖怪的故事，这些虽然不假，儿臣也都承认，但是禁闭只关了不到两个时辰，儿臣也一直陪着他，他却装晕吓人，吓得儿臣都快魂飞魄散，所以气不过便讲了几个妖怪的故事来吓唬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这都能称得上虐待，那他每天调皮捣蛋闹得承乾宫人心惶惶惴惴不安，这岂不是也是一种精神虐待了？”

    “你……”德嫔气得上前想要骂人，碍于皇上和太皇太后在场，只能咽下怒火，继续娇娇弱弱地哭诉，“他只是个孩子啊……贵妃娘娘为何要如此认真，跟三岁的他一般置气……”

    果然，名言就是名言，从古至今，一字不差。

    佟芷珊没忍住又笑了，“没错，他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可是他却比大人还要聪明机灵呢，不仅知道装晕，还会夸大其词地告状呢。”

    “什么夸大其词……贵妃娘娘怎么可以这般诬赖胤禛……”

    “胤禛跟你说他每晚又哭又闹睡不着觉是吧，那为什么我没听见？按他的性格，不应该吵得所有人都陪着他一起睡不着觉才对吗？为何还要等个七八天再来追究？”

    “那、那还不是因为他怕你……”

    “怕我？哈哈哈哈哈！”佟芷珊越发笑开了，“他要是真怕我，他就应该像胤祉他们一样乖，而不是天天扯着破锣嗓子乱喊乱叫，吃个饭也不安分，居然还敢颠倒黑白，我才真是怕了他才对！”

    德嫔杏目圆睁，一脸怒气呼之欲出，但又立马垮了下去，转头跪倒在孝庄脚边，一边哭一边哀声叫唤：“太皇太后，求您为儿臣做主啊……”

    佟芷珊见状也上前扑通跪倒在孝庄的另一只脚边，夹着嗓子低声恳求：“德嫔姐姐说的不错，请太皇太后做做主，儿臣管那么多小孩实在是力不从心，您就发发慈悲，把四阿哥交还给姐姐亲自抚养吧，儿臣没有生育经验，即使再怎么费心费力也达不到生母的程度，稍微操之过急了点便被曲解埋怨，儿臣也很无奈啊。所以请太皇太后明鉴，让他们母子团聚——”

    就不要再来祸害他人了吧。当然，最后这句话只能在心里默默说。

    “胡闹！”孝庄猛地一拍椅子扶手，满脸怒容地大喝，“四阿哥难道是玩偶吗？随随便便就能送来送去？”

    佟芷珊和德嫔都吓得浑身一弹，不敢再说话。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康熙则终于开口道：“皇祖母，消消气，动气伤身。朕觉得珊儿说得不错，她确实没有生养经验，又要管教那么多阿哥公主，难免力不从心而产生疏忽，实在怪不得她。其实朕心下早有打算今年之内将德嫔晋升妃位，还有惠嫔、宜嫔、荣嫔。但目前吴世璠叛乱未定，朕毫无心情举行封妃大典，就先搁着吧。等朕解决了这件大事再说。”

    毫无疑问地，当康熙说出“晋升妃位”这几个字时，德嫔双眼瞬间就闪闪发亮起来，待他一说完，她更是飞也似地跑到他身边，仰头娇滴滴地问：“真的吗？皇上。”

    变脸程度叹为观止。

    康熙的眼底也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微笑着回答：“君无戏言。所以你也不要再耍小性子，多体谅下贵妃，懂吗？而且你不是生胤祚落下的病都还没痊愈，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怎么去照顾孩子，先把自己养好了，等封妃大典后，朕自然会把胤禛和胤祚都给你送回去。”

    “嫔妾明白，多谢皇上关心。”德嫔鸡啄米似地狂点头，接着又走到佟芷珊身旁，一边将她扶起一边道歉，“贵妃妹妹对不起，是姐姐错怪你了，还妹妹不要生姐姐的气才好……”

    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佟芷珊简直想要对天大翻一百个白眼，但打败绿茶的唯一方式就是让自己也化身为茶味更浓的绿茶，因此她极力敛住想吐的欲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明媚最善解人意的笑容，也柔声细语地回答：“姐姐哪儿的话，妹妹对待胤禛也着实严格了些，以后一定会改变方法，‘好好’教他的。”

    “那就多劳妹妹费心了，姐姐先在此磕头谢过。”

    “不费心不费心，应该的应该的。”

    非常“和谐”的姐妹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