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孤女

    农历二月中旬,春回大地,山林间的树木已经冒了新芽,嫩绿嫩绿的,生机勃勃。

    只清晨和傍晚的山风,还带着寒意。

    这两天下了一场春雨,气温骤降,人们又把冬时的袄子给披上了。

    赵豆芽夹了一筷子咸菜,使劲吸溜着碗里寡淡的红薯粥,她真的饿坏了。

    昨天她刚把房贷还完!

    总算不用再过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也不用再担心自己哪天就失业断供了。

    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呢,就穿到了这个破地方,命苦!

    原主也叫赵豆芽,是个可怜人,在她九岁的时候,爹服兵役去了,从此了无音讯。

    村里人都说他死在外边了,只有原主娘一直说丈夫还活着,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在安慰自己。

    沉重的农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原主娘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没几年就越发破败了下去。

    去年冬天的时候,还是没能挺过年关,就在冬日里没了。

    原主一个小姑娘,,都顾不上伤心,一边哭一边操持着亲娘的丧礼。

    冬天里,一场丧事下来,除了银钱以外,还费柴火,娘俩过冬时储存的干柴已经消耗殆尽。

    东借西借,好不容易熬过冬天。

    年初刚刚化雪的时候,原主就张罗着进山砍柴了。

    前天也是去山上砍柴,淋了一场雨,回来就发起了高热。

    家里就她一人,也没个人照看,就这么去了,然后她这个大冤种穿了过来。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继承了原主的大力气,似乎还觉醒了一个小空间。

    空间不大,只有十平米左右,四四方方的,和她现代的卧室差不多大,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原主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她忙着找些吃的来填五脏庙,都没来得及研究一下这个空间。

    这会一碗红薯粥下肚,才安心坐下来,准备研究一下突然多出来的空间。

    似乎真的只是一个空着的小房间,四周都是墙壁,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像水泥又不是。

    她刚才舀了一勺红薯粥进碗里,放到空间里去了,这会拿出来,还是烫热的,和刚出锅的时候一样。

    天气还有些凉,如果放在外面,这会肯定冷了。

    这空间里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

    赵豆芽抓来院子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却发现放不进去。

    这似乎不能放活物啊!

    怔愣间,老母鸡挣脱两脚怪的双手,咯咯咯的跑远了。

    那就是多出来了一个随身的仓库,还兼具保鲜、保温的功能。

    “算了,就拿它当行李箱和冰箱使用吧,还能藏一些财物,总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赵豆芽有些无所谓的想。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听到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还伴随着赵大伯母的大嗓门,赵豆芽觉得自己的预感应证在这了。

    豆芽挪着步子,慢吞吞往院门口走去。

    “豆芽!赵豆芽!臭丫头,开门!!”

    田大花披着一件破旧的袄子,隐约还能透过麻布的经纬,看见里面发黄的棉絮。

    扇蒲般的大手,把门拍得砰砰作响,像是上门要债的。

    就在不耐烦间,院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这丫头,在家也不应一声,真是没礼数!”

    说话间,用贪婪的目光扫过院墙和屋子,那志在必得的样子,令人作呕不已。

    原主的爷爷是个有眼光的,明白地里刨食的艰难,早早的送两个儿子去学木匠手艺。

    可惜原主大伯好吃懒做,干活也马虎,老木匠看不上,就把他赶了出来。

    只有原主爹留了下来,并成功出师。

    原主爹是个勤奋上进的,没分家时,接活补贴家用;

    分家以后,除了接木匠活,还去府城给人打短工,去山里打猎去卖。

    他力气大,干活得劲,攒下了不薄的家底,建了这座青砖瓦房。

    在普遍是泥巴房的乡下,这是比较少见的,村里也没几座砖房。

    原主爹走了以后,大伯一家就打起了这房子的主意。

    那会原主爷爷还在,有他镇压着,大伯一家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可惜原主爷爷前年没了,大伯一家露出了獠牙。

    大伯母经常上门来坐,一坐就是半天,眼睛四处打量着,滴溜溜的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的房子。

    走时也不忘顺走点啥,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个碗、一把饭勺、一个南瓜……

    都是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恁得恶心人。

    这时候原主娘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没有精力去应付她。

    原主又是个未婚的小姑娘,还得考虑名声,不好直接跟长辈对上,不然以后不好嫁人。

    而且她们孤儿寡母的,原主大伯有两个儿子呢,真闹起来容易吃亏。

    在农村就是这样,好像有个男人,就多了不起一样。

    原主只能仗着自己力气大,能从她手上抢回来一件是一件,没有正面和她对上。

    当时有个大人在,他们还有所顾忌,原主娘没了以后,就真的没脸没皮了。

    原主娘百日还没过呢,大伯母就忙着给原主介绍起对象来。

    介绍的还是她那游手好闲的娘家侄子,还说什么趁着热孝,要把婚事给办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这是准备吃绝户啊!

    原主当然是拒绝了,别说她娘刚死,她还缓不过劲来呢,就是娘还好好的,她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上次不欢而散,这次她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伯母有事?”

    豆芽一手抓着一边的门板,整个人站在大门中间,漫不经心的问。

    “没事就不能过来吗?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先让我进去,咱们喝口水再说!”

    田大花说着,就要去推门,可惜门板被赵豆芽抓着,斯文不动。

    于是端起了长辈的架子,质问:

    “豆丫头,你这是几个意思?我是你亲伯母,咱们是一家人,我连进去喝口水都不能吗?”

    “水哪里不能喝啊!伯母要是渴了,去河边喝个够,没人会阻止你。

    就怕您记性不好!总认为我家的东西都是你的,等会又‘不小心’带几件回去了。

    毕竟我家的碗也不多了呀!”

    赵豆芽可不是原主,才不怕她。

    至于嫁人,她不嫁了还不行吗?

    “我是牛啊?去河边喝水,识相点给我开门,不然我可不保证回去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谁家也不想有一个不敬长辈的媳妇,还是个不吉利的孤女,你说是吧?”

    田大花一脸笃定的说。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翻出她的手掌心?

    不说别的,亲事都要她这个伯母来操持,小孩子懂什么?

    “那伯母您尽管说去,我也想看看村里人会怎么议论吃绝户的人,慢走不送!”

    赵豆芽说完,啪的把门关上了。

    本来还想看看她想干啥,但是想要进门的话,她就懒得听了,没工夫应付她。

    “死丫头!你给我等着,我看谁敢把你娶回去!呸!丧门星!”

    就算有那眼瞎的,看上了这丫头,她也能把亲事给搅黄了。

    她赵豆芽只能嫁给自家侄子。

    田大花自我安慰一番,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把门栓上后,豆芽开始思考将来的路。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她现在有房有地,嫁去别人家当免费保姆吗?

    而且古代不比现代,这里的男人是可以卖掉自己的老婆孩子的,多可怕?

    要是遇人不淑,一辈子就完了。

    至于农村最看重的劳动力?

    她现在是个大力士,怕什么?

    就算是村里的壮汉,力气都没有她大,地里的活,完全可以自己干。

    如果不是原主有这一身力气在,早些年就帮着原主娘干活,这几年更是把重活都包圆了,原主娘可能都坚持不到去年。

    最让人头痛的是:在大景朝,女子满17周岁,还没把婚事定下来,官府就会强制给你指派一个对象。

    到那时候,就很被动了,连自己的成亲对象都不能选择。

    这比盲婚哑嫁更恐怖,毕竟正常的父母,都会替自己的孩子考虑。

    所以她还真不能不成亲,万一到时候给她匹配一个五毒俱全的成亲对象,那才追悔莫及。

    在以夫为天的古代社会,她就算是个大力士,也很吃亏,一个人是对抗不了整个环境的。

    原主今年三月份,就满16岁了,怎么也得在满17周岁之前,把婚事给定下来。

    原先顾着亲娘的身体,原主的婚事给耽误了,也幸好给耽误了,不然她现在过来,还得多一个未婚夫。

    既然不想嫁人,那就只有招赘了。

    至于出家当尼姑?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招赘也不是随便招的,人选可得好好挑挑,别把自己坑了。

    最妙的是在大景朝,赘婿的地位很低,别说卖妻卖儿了,妻子家的婚前财产也是没有份的。

    赘婿一般被世人看不起,所以稍微有点志气的男人,都不愿意入赘,除非女方家的条件特别好。

    这会要找到一个能看得上眼的男人来入赘,还真有些不容易。

    赵豆芽回去,把卧室的床挪开,从床底下挖出来一个小瓦罐,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了。

    把瓦罐里的钱都倒了出来,数了数,一共有一两银子余46文钱。

    办一场简陋的婚礼还是可以…的吧?

    不过就算不办婚礼,也得存点钱急用啊!还是得赚钱才行。

    靠山吃山,明天上山去看看!

    豆芽一边琢磨,一边熟练的切了一点红薯粒进锅里,刚才还没吃饱,准备再煮一点。

    她前世是农村出来的,父母重男轻女,如果不是成绩好,连学都没机会上。

    好在她争气,考上了好大学,不然也是早早嫁人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忙分担家务,原主也是干活惯了的,煮个粥而已,小意思!

    家里存粮不多了,杂粮稀饭混着野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今年秋收。

    等吃完饭,天已经暗了下来。

    古代没有电灯,天黑以后没什么娱乐活动。

    现在也不用加班了,赵豆芽吃完饭,就洗洗睡了,准备明天早起去山上看看。

    第二天一大清早,赵豆芽就在一阵鸡鸣声中醒了。

    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了,早睡早起的感觉真好!

    囫囵吃了一点早饭,背上背篓,拿着柴刀,就往山上去了。

    原主家在村子的边缘,就在山脚下,一大清早的倒是没遇到什么人。

    现在各种野菜已经开始冒头,正是好吃的季节,采回去煮汤、凉拌、包饺子都不错。

    不过她今天的目标不是这些野菜,便继续往深山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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