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薛荔村？”
“对。”
沈问函回应道。
“这名字听得有点耳熟，我想想……咦，那不是三妹子的老家嘛？”
“啊？”
沈问函以为秦造不知道，被秦造这一问，他下意识看向坐在窗边阴暗角落的红嫁衣女人。
“你去那干嘛？”
还在通着电话，秦造不知道沈问函的小动作，只是又问他。
“去帮三水看看她外婆。”
沈问函这样道，没有透露真正目的。
“对哦，三妹子一倒，她家里人肯定要照顾，还是你想得周到。”秦造没有怀疑。
因为林三水提前给沈问函找好的理由，所以稍微知道林三水的不会觉得不对劲。
沈问函需要交代自己离开几天的事，除了公司要跟父亲爷爷说之外，还得和奶奶宋容月请示，说明这几天没有去看她的原因。
“去三水老家？”
宋容月重复了一遍问面前的孙子。
“对的，奶奶。”
沈问函心下一个忐忑。
“你这孩子算是有心了。”
宋容月一手搭在红木靠椅扶手上，一手捻着小叶紫檀佛珠，双眼微瞌。
“去吧，切要注意安全。”
她叮嘱道。
沈问函连忙点头。
“不过，你就一人去？”
宋容月语气带着疑惑。
沈问函面色一顿，他很想说自己不是一个人，但总不能把林三水给透出去，所以他只好乖巧点头：
“对的，奶奶，放心吧，我都做好攻略了！”
沈问函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很能信任。
“不妥。”
宋容月面色几分严肃摇头。
沈问函：“啊……那……”
他一时半会想不出有什么能让奶奶放心的方法。
“我寻人，陪你去吧。”
宋容月悠悠说道。
沈问函想不出其他方法，就点头：“也行。”
大不了他忽悠那人不去就行了。
于是。
沈问函在出发时，见到了同行人，并当场把嘴里的汽水一口喷出。
“喝水过急易伤身。”
清声带着安抚之意传过来。
沈问函慌张擦净嘴巴，并卡着一口破音惊呼：
“明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明离微笑着反问。
沈问函脸上燥红起来，身子扭捏：“也不是……那个，我尿急先去趟厕所。”
说完，他略显狼狈地跑走。
厕所后面角落。
“咋办，怎么会是明离哥来。”
沈问函有些崩溃。
林三水也挺意外的，但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只好说了句静观其变。
比起沈问函是一种晚辈害怕长辈威压的下意识抗拒心态，林三水不希望明离一起去是因为明离的体质特殊性。
沈问函给自己建设了良久的心理，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回去。
“刚好，车子快来了。”
明离见他出现，没有多问，只淡淡说车子要来了。
薛荔村是穷乡僻壤的地方，沈问函他们要先坐高铁到最近的城市，再寻一大巴坐到比薛荔村繁华的乡镇，然后再一早坐同行的面包车过去。
之前去女萝村是有提前安排好各车辆，这一次沈问函是没有提前安排，于是他带着明离按自己做的攻略路线走。
走了一天一夜，沈问函从大巴下来，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他如果早知道坐大巴能这么晕，打死他也要安排专车。
住进旅馆，沈问函早就没了和明离同行紧张感，直奔自己房间睡去。
明离状态就看不出变化，他浅浅一笑，帮沈问函放好行李箱和关闭房门就回自己订的房间。
乡镇的夜晚天空总是要比城市来得好看多。
明离持着念珠，仰头望着夜空，琉璃般的眼波因为夜空的星光而变得更加迷幻。
良久，阳台角落的花盆传来瓷片碰撞的声音。
明离停下嘴边的念诵，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会，一团毛绒绒看不清色的球体从花盆处滚落。
再接着滚过地面一段光，来到另一处黑暗处。
明离眼神不离。
“咦？”
疑惑的声音凭空出现。
“你瞧得见本小仙？”
像极人类不足一米的男孩声音。
明离轻轻点头：“是的，不知是何处的小仙？”
他的声音听着不觉得冒昧，反而让毛球舒服地毛发舒展。
“我叫珑卯，你叫什么名字？”
毛球滚过来，在光线下，显露出它的原貌——一团毛绒的黑团子。
“明离。”
明离倾身，将摊开手心的手置于它面前。
珑卯顺势跳上来。
随着视线的升高，珑卯看清面前的人。
“哇，你长得真漂亮。”
“多谢珑卯小仙。”明离客气地回应。
“不过我见过比你还漂亮的人，你不能自满。”
珑卯挺了挺胸脯，就是从视觉上来看是没什么区别。
“自然。”
明离诚恳地点头受教。
这表现赢得了珑卯更多的好感，它开始滔滔不绝说起自己来历和一些认为有趣的事情。
毕竟在他有灵识开始，身边能说上话的，寥寥无几。
“你是来找一人？”
明离也说了自己出现这里的原因，珑卯听到他是要找人，就生起自己能帮忙的心思。
“是的，她在薛荔村。”
“薛荔？那不是我出生的地方吗？”
珑卯说道，接着蹭了蹭明离的手心。
“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阿婆，她知道整个村的人，能帮你。”
珑卯的声音是不含一丝杂质的真挚。
明离眼神柔和，含笑说好。
沈问函一觉醒来，看见明离懒洋洋打了个招呼：“早啊明哥。”
“早，休息怎样了？”
明离回应道。
“好点了，昨天真差点吐车上了。”
沈问函现在心神放松，也敢当着明离面吐槽起来。
“真菜。”
一声吐槽突兀地出现。
沈问函吓了一跳，四处张望：“什么声音？？”
“凡人肉眼大白天是看不见本小仙的。”
珑卯从明离肩头跳到沈问函头顶，带着些得意洋洋。
沈问函只觉头顶像有东西落下，有一点压力感，等他伸手去摸，却摸不着。
他心下有些害怕起来，不得朝明离求助：“明哥，我头顶是不是有东西？”
明离拍拍他肩膀，“不用怕，是修得灵识的小仙人，它能带我们去找人。”
沈问函心里起起落落，偏偏林三水又出不了面，他只好战战兢兢跟紧明离，还时不时听到头顶的‘小仙人’指挥了几句。
“你们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珑卯抖一下身上毛发，问着两个人类。
“叫林三水。”
沈问函回答道。
珑卯黑漆漆的毛发看不出多少表情，只是发出深思的‘嗯’之后，说：“这名字没什么印象，算了，我带你们去阿婆那就知道了。”
沈问函对珑卯口中的阿婆有些许好奇，像有神秘的面纱等待他去揭晓一般。
有珑卯指引，沈问函和明离没有走错过一条路，直奔薛荔村。
薛荔村说是女萝村隔壁，但两村相隔却是要几公里的小山路，而且比起女萝村看得见的人文气息，大白天的薛荔村竟瞧不到任何一人的身影。
“怎么像一鬼村似的。”
沈问函把自己的印象说了出来。
明离面上不显，静静观察周围的建筑。
“才不是鬼村呢。”
头顶珑卯反驳道。
“这里住的大多都是老人家，现在都各自待房子里不出来。”
听着珑卯解释，沈问函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下来。
“走，带你们见阿婆。”
珑卯跳下来，一蹦一跳往前走。
明离先抬脚跟上，沈问函看不见珑卯，就跟着明离后面走。
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从稀稀拉拉的砖矮房到破败的小土房小路，在沈问函嘀咕还要多久时，明离停在了一间土房前。
“送你们到这啦。”
话毕，珑卯身子一跃消失在角落。
明离朝着离开方向道谢，便轻轻扣响门环。
“你好，请问有人吗！”
沈问函大声喊着。
不一会，门吱呀地打开缝隙，一老婆子露出脸。
她的神情很冷漠，明显是因为不认识的人，便有要直接关门意思。
沈问函赶紧阻止：“诶诶，等下老婆婆，我们是来找人的。”
他抵住门，没让动。
“找谁？”
老人看门关不上，才开了口。
“叫林三水，您认识吗？”
明离开口道。
“林三水……”老人眼神迷离了一下，后突地变冷漠：“不认识，外乡人离开这里。”
“啊？不等会，您误会，我们不是坏人，是三水朋友，她最近生病，委托我们来看看她外婆。”
老人表情一僵，过一会，她缓缓打开剩一半的门。
“进来。”
她背对着人说着。
沈问函松了口气，赶紧和明离跟了进去。
屋内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有光从屋顶的漏缝和破旧窗户穿进来，照亮着屋内。
屋内没有什么过多的布置，只是应生活所需放了张四方桌和四张长板凳，接着在一个角落有一供奉桌。
供奉的神位看起来是一只兽。
沈问函不懂，但也知道不能乱动别人家的东西，只乖乖坐在板凳上。
只是当他视线落在桌上时，有一个倒塌的相框在自己不远处。
沈问函下意识地想要拿起摆正，而当他拿起那一刻，余光瞥见里面的相片。
是一个眼神空洞得可怕的孩子，苍白的脸色搭配着那双眼睛，让沈问函心脏一颤。
这不是和医院三水救下的孩子感觉差不多吗！？
“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进里屋倒水出来的老人站在房门口，声音是老后的沙哑。
“哈？”
沈问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明离也看向了照片里的孩子。
看起来才五六岁大一样。
“村里都叫她水娃子，是我女儿生下的孩子。”
老人走了过来，将装有水的碗和杯分别放到他们面前。
“不过在十几年前，她给自己改了名字。”
沈问函看了很久，都很难从照片里的孩子找到和林三水相似之处。
“您知道改名是有什么缘由吗？”
明离询问出口。
老子瞧了他手上持着的佛珠，慢慢道：
“不知道。”
“一个名字而已。”
老人说得很无所谓。
“你们来这，是受她所托？”
沈问函觉得老人这话怪怪的，不过他来不及想多，就说了林三水情况：
“那个，三水受了点伤，不过没事，就是不放心您这个外婆，叫我们过来看看。”
怕老人听着急，沈问函没敢说严重。
老人：“死了吗？”
沈问函摆手：“怎么可能……诶？”
不知为何，他竟感觉到一阵恶寒。